第23章 盾构机，死巷
常安明白，他错了。
岩蛇根本不是蛇，大概只是那种生物在洞穴环境下自然选择了将身体拉长。
在更加广阔的地下世界，有着比此前见过那条岩蛇更强大的同源生物。
这条甬道之外，是相对宽阔的地方，层高有至少六七米，而那尊巨像，几乎顶到了这边的天花板。
或许巨像这种说法有失准确性，因为它并非人形，只是由各种巨石粘合组成了一个扭曲而怪诞的奇妙形体，有些类似于粗犷版的园林景观石，又有些类似于米其林轮胎人。
但这些说法仍旧不准确，因为构成巨像的石块无时无刻不在移动，幻化成一个又一个怪异的形状。
老张忽然抽刀，向身旁的岩壁砍去。
岩壁瞬间小范围炸开，锋锐无比的刀锋嵌入其中约三寸。
那尊巨像由周围的这类石头构成，如果【行善】能砍碎岩壁，那对付巨像至少能破防……破开巨像体表聚合部分的防。
测试下来有这种程度，【行善】已经尽力了。
【行善】净重1.6千克，在同等长度的刀具中算是偏重的了。然而归根结底，它是一把对付人或中小型生物的锐器。
即便它的常态强度接近140，临界强度高达300，若完全发挥出来完全可以把石头当豆腐切，可毕竟使用它的是老张，不是四五阶的高手。
退一万步说，即使老张真能用它轻易砍碎岩石，【行善】刀刃长约0.9米，而巨像体表的岩石层有多厚呢？恐怕远远不止0.9米。
常安此刻倒不害怕，只是觉得有点荒诞。
这暗面是在针对他不成？每次升级完主武器就来个死克他的Boss，游戏体验极差！
如果这不是他的人生而是游戏，那常安一定会大喊“苟策划，rnm退钱！”
就在常安思绪复杂时，巨像表面的岩石排列悄无声息地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列重组，它竟逐渐化为一个巨大的球体，其表面大大小小的岩石、碎石、细沙里里外外地翻动，时刻呈现出无规律运动的状态。
球体开始向前滚动。
巨大的体型，让它所碾过的碎石尽数崩解为细碎的砂砾。
最外层不时刮过的细碎砂砾，如同高速运转的砂轮，每次与岩壁相撞都能剐去部分岩体。
这活脱脱就是个生物版盾构机啊！
“老张，别愣了，往里跑啊！”常安赶紧收回思绪，提醒老张。
老张没有回头。
“里边是死胡同，跑不掉的。千械，我和你说，我拿着你的武器，或许有把握拖住它一小会，你趁机跑好不好。”
常安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笑意。
他双手紧握刀柄，直直盯着那巨大球体，全身肌肉紧绷。
然后双脚一蹬——
“老张，你他妈老糊涂了啊！这鬼地方我能跑哪去，你死了我也得死，赶紧走！”
在老张窜出去的那一瞬间，常安好悬抱住了老张，带着些许哭腔大喊。
二阶的力量很强，常安是拉不住的。老张往前窜出去一米多，也让常安在地上拖了一米多。
【行善】挥空，距离巨像高速旋转的表面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高速飞出的碎石像霰弹般飞溅到两人身上。
“赶紧走！”常安大喊。
这次，老张没有坚持，微微叹气，提起常安朝后撤去。
大约跑出二十来米，老张把常安放下。
“刚你怎么想的！”
老张哼了一声。
“这家伙不比我们上次遇到的那只，我估计有五阶。你心里没这概念，我就这么说吧，这东西如果出去，47区没人拦得住，需要向上级申请调集探索部序列编队处理。但在序列编队赶来之前，它就能毁掉半个47区。任何建筑在五阶生物眼里就是豆腐渣，换算到这处地下空间，虽然不至于随随便便碾碎完全实心的岩壁，但，哎呀我说得着急我真不想继续往下说了你理解就好。”
“这里边是死路，延伸进去大概有两百多米。要那家伙很执着，跟个盾构机似的碾进来，我们想跑都跑不了。当然你现在也没机会后悔了，刚刚其实洞口很大，如果我拖住你还真能从侧边溜出去，之后外边别的异生物也没有了，你就往窄的地方钻，总有机会甩掉它的。要不是你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也不至于还和你退进来。同样都是死，英勇战死还痛快点，之前你对付岩蛇不就这么想，换到我就不让了？”
常安从来没见过老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能感觉到他心里是很生气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走了一会，干巴巴地开口：“多活一会是一会，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愿是吧。我真的快饿死了。”
老张语气有点幽怨。
不过似乎已经没那么气了。
“等回47区请你吃大餐。我们都不会死的，给我好好活着。”常安松了口气，笑道，“你死了我缺的战力这块谁补啊。”
“……”
“先把这条死胡同的长度摸清吧。那巨像看样子每分钟能前进两三米的样子，看看咱还能活多久？”
“也行。”
头顶不时有因为震荡而落下的岩石粉尘，地面也依旧在不断震动，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漆黑狭长的甬道，背后是岩石崩碎产生的轰鸣声，前方是头灯也照不亮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两人没有跑，而是心照不宣地慢慢向甬道深处走去。
老张不像常安身负底牌，也不知常安说的“能活”并非毫无底气。如今支撑他的只剩置生死于度外的，有些悲伤的豁达。他此刻并不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走得慢。
常安则是在思考，老张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触发【璀璨悲泣】。他的心思不在赶路上，所以走得慢。
常安不太能确定，等到老张走到这死胡同最里边时，是不是最悲伤的状态。如果是的话，在那时把【璀璨】给他，应该能让它苏醒吧。
但是，如果老张因此而有了希望，【璀璨】会不会再次沉睡呢？
伤脑筋。
总之如果操作得当，他们确实是有一线生机的，远远没到需要牺牲老张去给常安换取逃跑机会的程度。
只是为了那一线生机，只能委屈老张继续绝望一会了。
过去一分钟。
背后的轰鸣声稍有减轻，岩壁的震颤也有所减弱。常安回过神来。
“老张，你之前说这条死胡同有多深？”
“两百多米大概。我也不确定啊。”
“哦。”
过去三分钟。
轰鸣声又轻了一些，震颤小了许多。
“老张，咱是不是走得太慢了，这还没到底儿吗？”
“确实，跟饭后散步死得，有够惬意。不过快到了应该。”
……
过去五分钟。
背后的轰鸣似乎已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了，颤动也几近于无。
“老张，你确定这边是死胡同？你那会走到底了没啊？”
“嗯……啊？”
老张忽然停下。
“嘶，刚才在想别的事没注意。我们走了应该不止两百多米了吧。”
“就是啊，你再好好想想那时候这边最深处是怎么样的。”
“那时候啊……路越来越窄，前边挤不进去了就回去了啊——”
老张神情微变，常安也想到了些什么。
“咱之前是不是有看到左边有一条很窄的岩缝来着，只是谁都没觉得那能走得通，就继续往前走了。”
老张茫然地点点头，很快眼睛又亮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来这洞穴里边勘探不就是因为发现道路出现了变化嘛！大概就是那巨像一类的异生物引发的震荡，以及它们破坏岩石的能力形成的啊！我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在三天前，可能这三天时间里有那种异生物进过这边，形成了这条甬道。”
老张眼中有了希望，常安也为之精神一振。
“那我们赶紧把这里摸清吧。”
“嗯。”
两人加快脚步。
在通过前方一处拐角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地下空间。
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没被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