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下之王，悲伤
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如今两人都已经很疲惫了。
之前神经紧绷倒没觉得什么，此时劫后余生，先前积累的疲惫便一起涌上心头，让两人都恨不得马上躺下睡一觉先。
然而不能。
老张第一时间摘下常安的头灯，盖上盖子。
先前突围，摸黑战斗显然不现实，如今继续亮着灯可不行。他可不想再引来第二批怪海。
几分钟后，两人完成了暗适应。
“千械，这里我没来过。”
老张已经眯眼观察了许久，眉头微皱。
“不过这一带我本来就没探索完，前几天是因为觉得这附近地方太大太广，怕迷路或者被堵，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一带的探索。这地下四通八达，周围这么大的空间，和之前咱所处的洞穴群几乎不可能没有别的通道相连。”
“老张，你真是个超人，现在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常安勉强笑笑。两人暗适应的这几分钟，他静静坐着，眼皮已经有点睁不开了。
老张摇了摇头。
“是你太放松，我们还没安全呢。不过我也能理解，你先原地休息会吧，我去附近探探。你的刀还是先借我用。那巨像一路挖过来少说也得有个个把小时，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
常安点点头，也不逞强，往回走了一小段，靠着岩壁休息起来。
回复精力的时间很宝贵，老张愿意给他争取，他就要好好休息，不能辜负。
……
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老张叫醒了常安。
“嗯啊……过去多久了？”
常安揉揉太阳穴，强撑精神。
地面的震颤还不算太强，但比起休息前已经强了不少。
“大概半小时吧。有你的刀防身，这次我探得很快很激进，回来之后还在你旁边休息了几分钟。”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这时候就别卖关子啦。”
“哈哈好。好消息是我们确实能通过其他通道回到来时的那个入口，坏消息是，得要经过之前巨像在的那个位置。”
尽管看不清表情，常安感觉老张总体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巨像此时正在挖洞，挖了得有一百多米深了，从它身后绕过去应该不太容易被发现。
“好，那现在出发了？”
“嗯，迟则生变，现在巨像大概在这条甬道的中间段。虽然不知道它的感知方式是怎么样的，但此时确实是最好的绕回去的机会了。”
常安点点头。
当时他决定来救老张是很果决的。常安心想的是把老张带回来，毕竟从老张这几天的探索情况来看，他们过来时的入口确实已经是距离地面最近的位置了。这种想法的后果就是，他们的食物并没有带过来。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想在这附近找别的出路太冒险了，希望渺茫。
有些异生物确实是能吃的，可以作为食物储备。但这地底下的异生物，饶是老张见多识广，也没几个叫得出名儿来，再加上一个个长得都很恶心，大概率都是些一辈子只能吃一次的货了。
所以一句话总结：此时不回更待何时，晚了就得饿死。
跟随老张的脚步，两人弯弯绕绕走了一段时间，果然回到了之前逃进岩缝的开阔地带。此时，那处像是被巨斧劈开的石缝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开口，满地狼藉。
两人大气不敢喘，放轻脚步一路小跑，赶紧走过这片区域。
轰隆隆……
老张身形一滞，回头，与常安四目相对。
轰隆隆……
这次很明显，轰鸣声在变响。
常安陡然感到一股大力将他扛起，随后强劲的风阻扑面而来！
他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被扛着。
无需言语，两人都明白，那个巨像追上来了。
时间宝贵，又没有其它异生物干扰，已经由不得常安以一阶的身体素质慢吞吞走了。
“回去的路上有好几段路比较窄，希望它会跟丢。”
老张忽然开口。
破风声持续不已。
这次被追杀虽然轻松许多，可感觉反而比上次更压抑。
两人这么轻手轻脚，又没有发出半点光线，却被巨像隔老远轻易发现。显然，它的感知方式既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可能是听觉，也可能是其他玄乎的东西。
那么，这会不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追杀？会不会即使退回到巨石前，它还会寻过来将两人碾碎？常安不知道，老张也不知道，但他们都不敢赌。
唯一的好消息是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活着的异生物，它们就好像绝迹了一般，连半点声音，半个影子都看不到听不到。往常经常能听见的怪异叫声，此时一概没有。
似乎所有还活着的异生物都明白，那尊巨像是此处的无冕之王，绝不容许冒犯。
唯有随处可见的异生物尸体，依旧静静躺在它们死亡的地方。那满地的组织液和肉块，诉说着那场追逐战的惨烈，以及战后异生物们互相打扫战场的积极。
即便如此，在巨像出现后，剩余的残尸，再无生者胆敢觊觎。
没多久，两人就跑回了来时的最上层洞穴。
老张把常安放下，打开包，将一块米饼塞入嘴中，不等下咽，立刻拔出【行善】对着巨石一阵乱砍。
石屑飞溅。
然而，效率依旧不够。
这块巨石的直径本来超过通往地面的通道，只是巨大的质量加上地底下持续不断的震动，使得巨石最终压碎了部分岩壁，落在通道底部。巨石与岩壁之间可谓是严丝合缝，并且巨石的高度也超过底部的洞穴不少。
老张如今的一次全力劈砍能砸下来一小块石头，比起之前的效率高出了不少。如果给足时间，不眠不休，接连不断地劈砍一天一夜，或许有希望开出一个供两人爬出去的通道。
可那只巨像会不会追过来？路上那些窄路能困住它多久？
老张停下了劈砍。
“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利用那个怪物，把这块巨石给破坏掉？”老张问。
常安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不需要回答，此处地形根本没有借助巨像的条件。
除非一个人充当诱饵待在巨石旁边，借助巨像的冲击，可能能够把巨石摧毁掉一部分。
亦或者更狠一点，譬如两人之中有个人是不择手段的大反派，他将另一个人切碎，血肉镶进巨石的边边角角。
但很可惜老张根本不会有这种邪恶的想法。常安会想到，但他不会去做，因为那种行为有点恶心，这样活下来比潇洒死去来得难受。
此时的困境比刚才更甚。即使是在被怪海追逐的最惊险的时刻，两人依旧明白，只要躲过这一难就能够安全。
而这次，他们无处可躲。
常安有预感到那巨像会过来，不抱侥幸心理。他们就像是被关进了狮笼的白兔，如果无法逃出去，被吃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是余烬冶炼时那道照亮地下世界的强光，或许是抵抗怪海时的动静……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按照生物的逻辑，假设这个地下空间是那巨像的地盘，那此时两人已经激怒了它。
所以，别想别的了，准备好动用底牌吧——
常安满脸绝望，看着老张。
什么都不说。
老张虽然同样绝望，但见到常安这样，还是暂时稳住了情绪，跑来安慰他“会有办法的”、“或许它会跟丢”、“刚刚不就绝处逢生了，这次也会的”之类的话。
常安只是瘫坐着摇头，甚至拿出他的日记本，开始认真写遗言。
恰逢此时，他们感受到了地下深处传来的震颤。虽然轻微，但足以说明实情。
它越来越近了。
绝望的氛围开始蔓延，常安一言不发，写得更快了。老张有心安慰常安，可常安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过了一会，老张只能放弃。
老张咬咬牙，再次提起【行善】，抬腿准备去和巨像周旋。
“慢着！”
老张茫然地回头，只见常安眼神冰冷。
“别动我的武器，你要送死你自己去。”
老张嘴唇微微颤抖，怔怔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将【行善】放下。
他的刀已经在追逐战中扔掉了，常安的备用刀则在常安身上。现在老张连武器都没有了。
他走出几步，回头瞟了一眼，常安在专心写字。
“唉……”
这种场合，带着武器和赤手空拳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即便【行善】无法对抗巨像，带着也会给老张不少勇气。若赤手空拳，他的心气便泄了。
老张坐了下来，开始吃米饼。
他眼中的坚定慢慢被悲伤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