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2 章 温柔
风尘仆仆,带着一路南归的风霜。
那挺拔如青松的身姿,那宽阔坚实的肩膀,那俊美无双的脸,以及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英武之气,无一不是她刻入骨髓的熟悉!
裴明绪几乎在她出现的瞬间,便已大步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此刻正牢牢地、紧紧地锁住她,彷佛穿越了二十个月的别离,从未离开过她分毫!
“月儿!”
宋昭月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什么也顾不得,喉间哽咽着,朝着他飞奔而去!
裴明绪亦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几个跨步就到了她面前,猛地伸出长臂!
一把将那朝思暮想的纤细身影,紧紧地、用力地,揉进了自已的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已的骨血之中,再不分离!
熟悉而又略带陌生的气息,混合着凛冽的风沙、淡淡的铁锈以及他独有的冷香,扑面而来,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却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眷恋。
“月儿,我回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鬓发,声音带着一丝征战后奔袭千里后的疲惫,却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深沉的满足与颤抖。
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回到她和珩儿的身边了。
......
望舒舍,正房内室。
春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绿云香香气,混合着方才二人久别重逢后尚未散尽的旖旎。
宋昭月慵懒地蜷缩在裴明绪宽阔温热的怀里,脸颊泛着薄红,眸光潋滟,水波流转。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他骨节分明、布着薄茧的大手。
这大手,曾握紧缰绳,指挥千军万马;也曾染血挥刀,斩落敌酋首级;此刻,却只属于她一人,任由她揉捏。
裴明绪半靠在松软的锦缎引枕上,脸上挂着餍足后的慵懒,长途跋涉的疲惫都被这温存驱散。
他微微阖着眼,享受着久违宁静与温情。
另一只手,正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抚过宋昭月如瀑的青丝,指尖感受着那份顺滑与柔软。
宋昭月微微仰起头,细细端详着身旁的男人。
两年沙场征伐,风霜雨雪,不仅未曾消磨他的俊朗,反而为他增添了更为慑人的气势。
战火的洗礼,让他眉宇间的英武之气沉淀得愈发深邃,宛若出鞘的利刃,却又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锋芒。
他似乎……越发俊朗得让人心颤。
心头一动,她凑上前,轻轻啄吻了一下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裴明绪低笑一声,蓦地睁开眼,深邃的黑眸中盛满了柔情与笑意。
他俯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温柔的一吻,唇瓣滚烫。
“又来招惹我?嗯?”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喑哑,尾音微微上扬。
“方才不是还喊着累?”
宋昭月脸颊一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瞬间清醒!
她连忙伸出手,按住他不知何时已悄然下滑、开始不规矩的大掌!
“我很累了!”她嗔道,声音却又软又糯,没什么威慑力。
“殿下!我们还是起身吧,毕竟这于礼不合……”
她是怕了,还是早些起身安全。
裴明绪哪里肯依。
分别近两载,相思入骨,好不容易才将她拥入怀中,怎舍得轻易放开。
他长臂一揽,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顺势一带,两人便一同倒在了柔软的锦被间。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蹭了蹭,语气竟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委屈。
“快两年了,月儿……”
“我们今日若不是这样好生一处歇着,那才叫有问题呢。”
他凑近她,鼻尖蹭她的脸颊:“你算算,这两年……你欠了我多少次?”
宋昭月抬眸瞪他,眸中满是震惊!
还能,还能这样算?!
“月儿,你猜猜看,为夫在漠北那冰天雪地里,夜深人静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等她回答,他便凑近她泛红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暧昧地低语了几句。
轰的一声!
宋昭月只觉脸颊烧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泛起了羞赧的粉色,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人!
她又羞又恼,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殿下!”
裴明绪见她这般娇嗔薄怒、媚眼如丝的模样,心头更是火热,不由得朗声低笑起来,胸膛震动。
他笑够了,却仍是紧紧揽着她不放,下紧紧搂着怀中温香软玉的人儿,在她颈窝里喟叹一声。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他语气放软,带着浓浓的眷恋。
“就陪我躺一会儿,嗯?”
“奔波了这么久,就想这样抱着你歇歇。”
这般温存的时刻,他实在舍不得放开。
听他语气放软,又带着几分疲惫的恳求,宋昭月心头那点羞恼也散了,只余下满心的柔软与依恋。
她轻轻“嗯”了一声,不再挣扎,放松身体,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光。
忽然,宋昭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殿下,我们得早些起身,去学院接珩儿!”
“珩儿,若能早点见到殿下,定会欢喜异常!”
珩儿,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裴明绪。若是裴明绪能去接他,小家伙定会极高兴。
裴明绪闻言,揽着她的手臂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他应了一声:“好。”
只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馨香,他忽然发现,自已似乎并没有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见儿子了。
小家伙……
似乎,晚一点点再见,亦是可以的。
......
申时将末,燕北学院门外,结束了一日课业的学子们,穿着学院青色襕衫,三三两两地自门内涌出,嬉笑声、道别声,交织成一片喧腾。
然而,今日这片喧腾,却在许多学子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悄然矮了半截。
不少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在门前那片空地上缓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路旁。
那里,静静停靠着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
那是燕王妃的马车。
这些日子,每日清晨,这辆马车都会准时出现在此,送燕王府小公子入学。
只是不曾想,今日放学时分,这辆马车,竟也等候在此。
王妃娘娘,竟连放学也要亲自来接小公子么?
寻常高门贵户,接送孩子多是管事仆妇,何曾见过主母这般日日亲力亲为。
这份疼爱,实在羡煞旁人。
但更吸引学子们,并非那辆熟悉的华贵马车,而是马车旁,一名黑甲卫,手中牵着的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
那马,通体上下,无一根杂毛,漆黑如最浓重的夜,油亮得仿佛上好的绸缎。
唯有四个碗口大的蹄子,却是皎洁胜雪,白得耀眼夺目。
此马身形高大神骏,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昂首挺立,眼神睥睨,鼻息喷张间,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悍勇之气,扑面而来。
前些时日,任进文得了一匹骏马,已是引得不少人啧啧称羡。
可那匹马,与眼前这匹骏马相比,却是差远了。
这等神驹,绝非凡品!
下学的学子们,无论出身如何,此刻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有人目光在马车与骏马之间流转,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匹马,如此神骏,是殿下从漠北送回来的战马?
还是征战漠北、大破匈奴的燕王殿下,回来了?!
不少人心中念头翻滚,看向那紧闭车帘的马车时,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畏与探究。
那骏马似有灵性,感受到周围汇聚的目光,有些不耐地刨了刨前蹄,发出一声低沉雄浑的嘶鸣。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回响,震得人心头一颤。
牵马的侍卫面容冷肃,手臂肌肉贲张,紧紧勒住缰绳,才稳住那躁动的神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时间,学院门前,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汇聚在那辆华贵的马车,和那匹威风凛凛的战马之上。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珩儿雀跃着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燕凛等人。
珩儿刚迈出大门,一眼就瞧见了路旁的马车。他眼睛骤然一亮,小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完全没留意到周围学子们各异的神情,也没在意那匹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雄骏战马。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辆停在不远处的,属于他娘亲的马车。
娘今日竟亲自来接他放学了!
小家伙欢呼一声,也顾不上身后燕凛的呼喊,撒开两条小短腿,像只快活的小雀儿,直直朝着马车奔了过去。
“公子!您慢点儿!当心摔着!”
燕凛等人见状,连忙快步跟上,生怕他摔着。
马车内,宋昭月轻轻推了推还靠在她身上的裴明绪:“殿下,快起来,珩儿过来了。”
裴明绪低低“嗯”了一声,眼中带着一丝未散的缱绻,却也依言慵懒地直起身子。
宋昭月趁机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鬓发,恢复了端庄温婉的模样。
裴明绪猿臂轻舒,长臂一伸,轻轻一抬,便掀开了厚重的车帘。
就在车帘掀开的瞬间,一个胖墩墩的小身影,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珩儿一头扎进车厢,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正要扑向他心心念念的娘亲。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却猛地顿住。
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车厢内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小家伙猛地愣住了,小嘴微张,愣了片刻,似乎是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只一瞬。
下一刻,他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父王!”
一声带着奶音、却又无比响亮的尖叫,在车厢内炸开。
珩儿像一颗小炮弹,直直撞进了裴明绪的怀里。
“砰!”
一声闷响。
饶是裴明绪身手不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冲击撞得向后撞在车厢壁上。
他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稳稳地搂住了怀中这个沉甸甸的小身子。
感受着儿子紧紧搂住自已脖颈的力道,和他身上熟悉的奶香气,裴明绪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不自觉地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真好。
两年未见,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早把他忘到脑后了。
没想到,竟还认得他的模样。
望着眼前这父子相拥的一幕,宋昭月鼻头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悄悄别过脸去,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
珩儿紧紧搂着裴明绪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问道:“父王……呜……父王你怎么才回来……”
“珩儿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父王……”
一连几个“好想”,带着孩子最纯粹的委屈和依恋,像小锤子一样,重重敲在裴明绪的心尖上,又酸又疼。
温热的泪珠,滚落在他的脖颈皮肤上,灼得他心头发烫。
这位在漠北杀伐决断、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铁血燕王,此刻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收紧手臂,将儿子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两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珩儿乖,父王回来了。”
“打完仗了,父王以后不走了。”
珩儿抽噎着,抬起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确认般地问道:“真的吗?父王说话算数?”
裴明绪郑重点头:“自然。”
珩儿吸了吸鼻子,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却破涕为笑,伸出了自已肉乎乎的手指。
“那我们拉钩!”
裴明绪看着儿子那肉肉的小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拉钩?这是何意?
宋昭月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痕未干,笑容却温柔如水。
她柔声向裴明绪解释道:“这是珩儿跟我学的,这样约定了,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裴明绪恍然,看着儿子那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心头暖意融融。他也学着儿子的样子,伸出了自已修长有力的手指。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郑重地勾在了一起。
“好,拉钩。”
珩儿这才满意地笑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裴明绪看着儿子那满足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他伸手,揉了揉珩儿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父王这次回来,还给珩儿带了礼物。”
珩儿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好奇:“礼物?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