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随机吗 作品

第215章非敌非友

沈晏舟知道谢韶光不喜欢他。

甚至是浅淡的恨意。

但也恨得不彻底。

他夺走了她的爱人,她当然会恨。

但还有另外一种情绪,类似……愧疚。

说到他的过去时这种愧疚感尤为强烈。

就算她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想法,他也看得出来。

但是给他说他的人生是话本里的故事而她是身外人,也太离谱了。

虽然阴差阳错,但至今为止的所有选择都是他自己做出的。

是不是话本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大千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理解,何况别的。

这两天他确实在思考,但在这里的生活就已然是馈赠,瞻前顾后那么多,反而没意思。

说到那个人,谢韶光又气愤跑开了。

他是真的不确定那个人的情况,就连自己的情况也不能确定。

从藏书阁接她回来那日他确实感觉到了,就像死一样的虚无,不是睡着以后那样的无知觉。

而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梦,没有感觉,断了就是断了。

正常人都不会希望到手的东西再失去。

所以其实他现在和谢韶光是敌对状态。

她希望原来那个人回来,就是希望他死。

可他也没办法指责什么。

哪怕沈晏舟自诩自己不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却也没办法对她苛责。

不知道是因为来这以后一直以来的守护温柔,还是因为她是谢韶光。

他很清楚这个谢韶光和他的贵妃不是一个人,作为身外人,她甚至跟他一样也是夺舍而来,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也是个杀人犯。

但人是如何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存在的呢。

她家里人都没什么反应,她又如何不是谢韶光。

庄周梦蝶,可知她所谓的‘现实世界’不是谢韶光的梦。

最近这种没有结局的哲思太多了,让他晚上都睡不踏实。

结果早朝后听别人奏报的时候也是一个呵欠连着一个呵欠。

“陛下最近总是一副神思倦怠的模样。”御史台的老东西果然开口:“是心忧天下,还是流连温柔乡。”

“有什么温柔乡可流连的。”他憋下去另外一个呵欠。

昨天谢韶光给他按了两下太阳穴就跑了,就他一个人半夜辗转反侧在考虑她的话而已。

她连跟他睡一张床都抗拒得不行,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从前因为各种原因也不怎么喜欢跟人亲近,到了这也不知道是这身体残存的意识还是他真的没那么讨厌她,所以还愿意跟她有些接触,更深的不是没想过,但她大概不同意,而他一时间也没做好准备。

“陛下后宫本就不盛,先是安家女身陷勾连北戎使者里应外合之事被禁冷宫数月,现又是叶家女为家中之事牵连被打入永巷,便只有谢贵妃一人。”

沈晏舟眯了眯眼,说话的老头叫罗守义,原先就是御史,现在还是御史,虽然是个迂腐的老头儿,但也比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好。

“谢贵妃入宫始便圣宠不断,然则至今腹中未有动静。如此家门,本就难担大任。”他叹了口气:“陛下与她少年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但也要注重国统传承,雨露均沾,莫要一意孤行。”

房里那点事,竟也值得拿出来如此说道。

“子嗣之事,得之为有良缘,不得亦是时机未到,人力无可奈何。怎么,罗御史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么。”他也不恼,只是觉得怪好笑的。

“听说罗御史家中孙辈有一女容姿秀色,颇有好得,罗家也算我朝书香门第,不若如此大任便让罗家来担如何。”

“臣不敢。”

他笑眯眯说这话,对方居然立刻就诚惶诚恐跪下了。

真是没意思。

过两日就是殿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殿试。

不过外地奏报上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

北方四州到现在竟然没怎么下雨。

种下去的禾苗现在全靠着人工挑水灌溉,丰收是不可能丰收了,别绝产就已经很好。

看着又是一年灾年,沈晏舟按了按太阳穴。

别说什么阴差阳错,这种天时才是真的求不来的。

他父皇那朝压根没听过多少灾报,他一死,就是连年的灾年。

先是洪涝,自己登基以后又是旱又是蝗,然后北戎南下。

所以人们无不缅怀先帝,说他是仁君。

事实上呢?

叶家和文官集团的党争勾连是他那朝就开始的,大兴土木所以国库空虚,贪官污吏、冗官空饷,人浮于事,一个旨意都难传到底层。

更别说那些民生工程很久没修葺过了。

而自己走后,一切问题都暴露,沈心源正好大刀阔斧改革,踩着他怎么做都是对的。

他冷哼一声。

加快了手上的安排。

也多亏叶家,帮他将那些堪用的人才都挑选了出来,不需要他一个个去‘慧眼识英’。

他倒也不是故意避着谢韶光的,一日忙完,又是亥时。

这个点她大概已经睡了。

还是过两日有时间再与她好好说吧。

他收拾完,还有个小宫女在铺床。

虽然已经快到夏天,但夜间穿那么轻薄还是会冷。

他靠着榻拿着本书,就看着她那么纠结了半天枕套。

宫装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淡淡的香味也在夜色中浮动。

非常温柔的香气,并非寻常花香,挑逗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到底是谁手那么快?

在他耐心耗尽前,小宫女总算铺好了床,又去拿了茶水过来:“陛下可要用茶?”

“嗯。”沈晏舟倒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素手斟茶,看着倒是挺好看。

他伸手,对方递过来,这动作看着就要碰到他的手指。

他虽然真的很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恶心。

手指一挡,茶碗翻倒,一下淋了他半身。

那宫女深吸一口气,立刻跪下:“陛下恕罪!”

“蠢货。”

在这里他的耐心时好时坏,若说刚才还有耐心玩玩,现在却有一股无名火起。

“大胆奴才!”远远站着的南云见势不对,赶忙上前,看到这个情况,也是一口冷气,赶忙上前给他打理。

“陛下烫着了么?”他紧张地问道,一边小心用手绢给他擦拭。

“朕没事,你。”他觑着眼看向小宫女:“冒犯龙体,应该如何罚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