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母子局
谢韶光能直接问你现在对你老娘有啥感情么。
当然不能。
“这段时间事多繁忙，有日子没走动了，陛下不去给太后问安么。”
她一边摆着点心盘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刻意一边说道。
但她这个人，真纯就被宠坏了，所以自己动手干什么就已经很刻意了。
沈晏舟挑眼打量着她。
现在什么心声都听不到，她必然是压制过了的。
平时骂他一点不带隐藏，突然什么动静都没了，肯定没憋好的。
“你不是说太后对朕……”
之前说太后和安澜给他下毒让他别接触的是她，现在让他去问安的还是她。
不觉得这样很矛盾么。
“是，但太后毕竟是陛下的母亲，定时的问候还是应该的，所以我来了。”她非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陪陛下一起。”
她有时候真是不会装。
沈晏舟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但好歹这身体还是那个人的，她也舍不得让他吃什么亏。
于是故作犹豫后，才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朕考虑不周了，晚膳后你跟朕一起去服侍母后就寝吧。”
晨昏定省，这也确实说得过去。
大概是因为见他同意，谢韶光放下一些防备。
『朕来朕去的，好装。』
沈晏舟撇过脸，这人真的好猜。
吃完饭两个人往长宁宫去，一路上谢韶光都在低声给他说之前的事。
“芍药那次明明可以把傅清月拉下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你很期待我做什么吗。”沈晏舟扫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
“怎么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搞事了，之前北戎使团那边也是他们动的手，你还留着不怕继续搞事么。”
“搞事的就他一个人吗，我倒是可以马上把他抓出来杀了。”大概是谢韶光态度一直很好，颇有种狗腿子鞍前马后的感觉，又吃饱了饭，沈晏舟显得懒洋洋的。
“他背后的人你倒是抓啊！”她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大了，赶忙压低，宫人们离他们有些距离，小声说还是听不到的。
“等着吧。”
看他信心十足，谢韶光也无话可说。
他怎么说也比她的阿舟多活几年，朝堂忠奸心理应该有点数。
傅清月后面的人一直不现身，她那点怀疑也不能一下把人撅出来。
长宁宫门口，谢韶光提高了些警惕。
虽然每次来这里都没发生什么，甚至连跟安雪柔说两句话都没有，但她总有种毛毛的感觉。
安雪柔能在这宫里装疯那么多年，心态就已经非常人所有。
之前宋凤玉回来，两边虽然秘密联系上，但宋凤玉被抓下狱，她竟然什么都没做。
你说她深明大义牺牲挚爱么，她又给沈晏舟下毒。
而且所有这一切都是用别人的手去做的。
一个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像个黑洞一样，你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也就不知道她多久会行动。
连她这种开天眼的都不知道，何况别人。
宫人听说来意，将他们两人引进门。
虽然现在沈晏舟给她配了不少宫人了，但长宁宫依旧静得吓人。
他们的脚步声清晰回荡在宫中。
时已近夏，空气中能闻到某种花香味，和花香一样飘荡在空气中的，还有女人唱歌的声音。
沈晏舟皱着眉，这鬼地方真是……永远都不会变。
“到了。”七拐八转，他们终于来到安雪柔房门口，歌声也愈发清晰。
谢韶光反正是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吟唱声非常空灵。
像童谣，又像挽歌。
房间的主人坐在妆镜前，望着窗外，后脑勺对着他们。
“娘娘，陛下和贵妃来探望您了。”宫人说道。
这声音如同一块石头打破水面宁静。
但她的歌声甚至没有停下。
“儿臣，见过母后。”谢韶光知道她不会给反应，自行行礼。
等她抬头，发现沈晏舟直直站在那，看着她的背影。
“陛下。”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儿臣，见过母后。”半晌，他才回过魂来一样一同行礼。
“起来吧。”说话的依旧是安雪柔的陪嫁嬷嬷。
“娘娘最近一切都好，有劳陛下和贵妃娘娘费心了。”
沈晏舟直起身，直接朝着她走过去。
他从前一直都只是远远看着，这举动将嬷嬷惊了一下。
“陛下！”
“怎么，朕与母后亲近一下也不行么。”他头也没回，便走到她身边。
两个人在镜中目光相对。
血脉关联的面容非常相似，但更相似的是眼睛。
冰冷又锋利的眼神。
他其实没想做什么，只是看到她一时间气血上涌。
加之想起谢韶光说她做过那些事。
上辈子他是真不知道母亲还在给自己下毒，也不知道她其实没疯。
她一直很清醒地恨他。
怪不得，怪不得。
看着这双眼，他更是像兜头被到了一盆冷水一样。
从未如此清醒。
他缓缓直起身：“太后看起来气色不错，长宁宫所有宫人赏一月月俸。”
“多谢陛下。”
刚才还战战兢兢或是满怀戒备地看着他的宫人此时全部跪下谢恩。
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就那么过去了。
“你刚才是要干嘛。”回去的路上，谢韶光问道。
“朕能干什么，不过是靠近看看母后罢了，怎么，这样也有错吗。”
虽然没有对原来的沈晏舟那么熟，但他的性格她也知道。
刚才绝对是动杀心了，拳头捏紧松开了至少三次。
能忍下来也是一个奇迹。
看来他的遗憾大概……不是母爱。
那么他想杀了安雪柔么？
“头会疼吗。”
沈晏舟往前走了很长一段，才低声道：“一点。”
果然。
回到紫宸宫，谢韶光赶紧让人去热艾草袋。
“做什么，这都要到夏天了，还热敷。”沈晏舟被她按躺下，被有些烫的艾草袋压住脑袋的时候哼了两声。
“夏天也架不住你头疼，你疼了又折腾人。那个药不能常吃的。”
他这才闭上眼养神。
谢韶光揉着他的太阳穴。
“这样不是更好么，我再死一次，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那也不能让你糟蹋他的身体。”
“这身体短折之像，便不是我也长命不了，你早些死心不好么。”
室内安静了半晌，他忽然按住谢韶光的手：“……对不起我错了。”
“你有什么想法尽快做吧，我们两个的事各不相干。”她松开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