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随机吗 作品

第209章经常死的朋友都知道

沈晏舟来这边,其实也不过一个多月。

可是说起从前的事,却像是上辈子。

也许大概真的是上辈子吧,毕竟他最好那段时间因为蜉蝣梦和谢晚雨的毒已经变得浑浑噩噩,大半时间都不太清醒。

一天时间多半在卧床。

在沈心源攻进来之前,他却好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清醒。

从未那么清醒。

彼时宫中乱成一团,外面是叛军围城,内部也已经跑了很多人。

谢晚雨当然已经跑了,他身边四大太监,只剩北风、西雨。

南云在外面领着人抵抗叛军,而之前谢晚雨就已经将东雪处理掉。

因为东雪算是唯一能替他做出政务判断的心腹。

把他杀了,剩下三个人或许小事上能决断,但面对这样的乱局,能做的只有负隅顽抗。

“陛下,先撤吧。”北风劝道:“方才南云探得西北角方向一条暗道还能用,留得青山在。”

沈晏舟不语。

别人说这句话,或者真的退一步有什么别的出路。

但他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快死了。

虽然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但嘴里的血腥味让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人都要死了,哪来的留得青山在。

也就是死在宫里,或是死在下水道的区别。

“你去吧,先探探路。”他压制着自己咳嗽的欲望。

现在他咳一下,大概血液就会喷涌而出,崩坏一旦开始,就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好,奴才去探路,西雨赶快收拾东西。”

北风点点头,然后一去不回。

也不知道他是被别人杀了,还是自己从那密道离开。

能陪他到现在,虽然是个阉人,却也比那些满口奉承的臣公们强。

西雨收拾了东西,等不回北风,也不知道南云那边的情况,左右为难。

“陛下,不管那么多了,咱们走吧!”

“走吧,你走吧。”他喝了口水,却发现杯沿都是黑色的血。

他现在身体到底烂成什么样子。

谢晚雨给他那些药,一开始确实能缓解头疼,但吃下去总会昏昏沉沉的,也没有胃口。

头疼经常发作,那种时候他更没有意识,便养成了依赖,现在想来,也是饮鸩止渴。

“陛下……*西雨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个杯子扔到脸上。

“滚!”

但是西雨也没能逃走,他犹犹豫豫,最后被冲进来的人一剑穿心。

那是些下等宫人,想拿他们的人头,去换取自身的平安,甚至功名。

他把他们全杀了。

虽然勇气可嘉,但实力却不足。

他回光返照,身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伤痛。

他走在宫中,杀掉每一个见到的人,不分敌友。

为什么呢?

他人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如果有,也应该是他问苍天。

为什么给他这样的身世,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为什么,那么多的阴差阳错。

他能听见战鼓如雷,能闻到燃烧的焦臭,视野中是一片赤红。

他无意识地走着,无意识地杀人,最后竟然走到了太庙。

看着高列庙堂的列祖列宗,甚至之前死了但他的兄弟们也在其列。

还有低眉垂目,不看世事的神佛。

宫门大概已经被攻破了,那些声音很近很近。

他不想被那些人抓住,牲口一样绑去给沈心源,或者残忍地虐杀——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他们的任何行为。

那就让一切消散在烈火中吧。

……

“最后你有做别的什么吗?”

谢韶光听得非常仔细,沈晏舟也尽量给她说了。

但讲道理,把这种事翻出来对人的伤害就不小,还要一遍遍回忆细节。

她真是个残忍的人。

他知道她要干嘛,不过是想看看他来这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想要把从前的沈晏舟找回来。

“没什么特别的,纵火你会吗,不过是看着哪好烧就去点哪。况且那时候我要死了,什么都是一团乱。”

谢韶光咬着指甲。她最近在看那种神怪志异。

毕竟她确实没有依靠科学的条件,所以只能走出科学试试。

他说的这些和之前那个人跟她说的相差不大,也就是多了些细节。

比如死了那么多人,比如他的四个贴身太监。

人命献祭、四神护法。

宫里这些建筑都是有讲究的,又是太庙那种特殊的场所,大概是巧合达成了什么条件。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她小心翼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很乱,你死过吗?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可能一开始会惊慌失措,但回过神来,就会有很多杂乱的想法。”

他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回着这辈子所有强烈的感情。

憎恨、遗憾……他这人快乐很少,大概也就登基折磨死他的好兄弟们那几次,但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当下或许有些兴奋,不过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所以主要是这两感情了。

谢晚雨的想法他已经非常确切地明白了。

后悔有之,更多是感叹自己养鹰被叨了眼。

他也差不多玩腻了。

“其实我,有想过谢韶光。”他淡淡说道,仿佛只是顺口一提。

“不是你,是朕的贵妃。”

其实他也分得很清楚。

“其实我没有多爱她,只是一开始搞错了什么,所以会想,如果没弄错的话,会不会不是现在这样。”

命运的分叉是从哪开始的呢。

来到这里以后他明白了。

“她其实,笨笨的,脾气还差,又刻薄。而且她挺怕我的,我说话语气重点都会哆嗦。你应该知道吧,她跟你不一样,是家里送进来讨好我的,而且我一开始想娶的是谢晚雨,对她自然不太好。”他自顾回忆了起来。

真的很奇怪,面对这个人,那些不好开口的事竟然那么容易说出。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陪陪她,她又不会做什么,就努力学,什么点心女红的,那些东西不是应该在家里就学好么。”

“其实我在家也没学。”他愿意说,谢韶光也不讨厌听。

“你不一样,你去了霁州,得帮着你娘管家是吧。她就在京中的,真不知道从前干嘛去了。”

话虽如此,他却并不是批评谢韶光。

说这些的时候,怀念的眼神似乎能穿过时间与空间。

“我那时在想……在想如果从前能爱上她就好了,为什么阴差阳错不能是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