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是很多毒药的解法。
蜉蝣梦这种复杂诡谲的毒药,寻常方法自然解不了,这也是谢晚雨一直以来的盲区。
听了解法以后,一方面觉得豁然开朗,一方面觉得过于凶险。
蜉蝣梦这种毒,采自西南山区一种毒虫,若是在本地被这种虫子蛰了或是误食,不消两天,整个人就会死于发热和幻觉。
比蜉蝣梦更要凶险。
但唯有一种方法可救。
这种虫的天敌是种叫混花黄的毒蛇,这种蛇专以此虫为食,也就是说它们完全不怕这种虫。以蛇毒入体,便能抑制虫毒。
但虫毒积入肺腑,蛇毒虽然能克制,却依旧留在人体内。
想要彻底清除两种毒,必须用换血的法子。
这时代有没有多高的科技,土方法就是用水蛭。
用水蛭将这个人的毒血吸出,再养一段时间以后,继续用水蛭吸血。
治疗时间长、风险大不说,这人还相当受罪。
得到这个结果,谢晚雨本来信心十足,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样折腾一番,就是毒排出来了,人也折腾掉半条命,身体真能恢复如初吗?
这种恶毒的毒药到底是什么人发明出来的。
不等她犹豫思考太久,柳太妃已经准备好了解毒所需的所有东西。
就连那蛇都是现成的,水蛭更是好找了。
她只能赶忙进宫,本想支走沈晏舟和谢韶光商量的,他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就是跟着她俩,怎么样都赶不走。
“算了,直接说吧,他已经知道了。”谢韶光听着她说了半天,才明白应该是沈心源那头出结果了。
“什么?”谢晚雨警觉地看着沈晏舟,不敢相信。
“你们俩好大的胆子,楚王也是堂堂亲王,竟敢下手暗害于他。”沈晏舟挑着眼,玩味地看着她:“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
谢晚雨不服地看向他:“此事若非家姐相求,臣女确实没有这个胆子。而家姐亦是为了心上人,陛下若要论罪,那便从头论起。”
谢韶光看着某个人完全绷不住,哪怕苦着一张脸,嘴角也要扯到耳根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说吧,要朕做什么。”
自然是降下一道圣旨,将沈心源接到宫中来‘医治’。
他中的本来就不是蜉蝣梦,要真让他们按照蜉蝣梦来医,没事也变有事了。
反正皇家的事,为了面子、为了影响、为了祖宗章法……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都可以扯,合不合理都会在一道圣旨之下变合理。
这段时间一直是谢晚雨在他的药里掺了保持病症的药,只要慢慢断了,再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成原样。
沈心源被搬到汤泉宫的明珠殿后,沈晏舟选了几个可以信任的御医,让谢晚雨领着他们为沈心源‘解毒’,又把自己的贴身太监派了去。
把这件事的知情人控制到最少。
他好解决,但沈晏舟可麻烦了。
首先,蛇毒制的解药一入口,就能让他失去意识。
这个时候失去意识对他来说还是件好事,因为两种毒素在体内的作用能让他生不如死。
每个人的体质毕竟不一样,据说也有没晕过去的,生生疼得把自己舌头都咬掉,指甲都拔了。
每一次这个过程都需要持续至少三日,还没算上水蛭吸血再调理的时间。
这还只是一期,要想完全解毒,少则三期,多就说不清了。
现在大宣的情况,是没有这个空余让沈晏舟慢慢解毒的。
他哪怕露出一丝软弱,周围这些豺狼虎豹也能一拥而上,将他分食。
所以哪怕知道了,也只能暂时维持现状。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能做,借着沈心源中毒的由头,大肆彻查给他下毒的人。
或许,也借着这由头查点别的。
宫中一时人心惶惶。
事还没查完,有人先跳出来了。
安君意知道女儿那次确实是伤了沈晏舟——他养了一周多,有眼睛的都看到了,所以对安澜被丢到冷宫里也别无他话。
这次彻查,一切箭头都指向安澜——沈心源在碧海宫吃了安澜前两日送来的点心。
若真是那点心的问题,这可是族诛的大罪。
毕竟这东西是送到碧海宫的,目标自不用说。
沈晏舟只是恰好没吃,这要是中毒的人是他……
这再没动静还是不是亲爹了?
“楚王此番病得蹊跷,其中可操纵空间实在不小。”他面见沈晏舟,看着这个往昔还需要依赖他的年轻人很是头疼。
再如何他现在也看出不对劲了,有人在针对安家。
从安怜坠马到这次的点心,似乎都有人在暗中挑拨他们和沈晏舟的关系。
沈晏舟一手支着太阳穴,没好气地看着安君意:“国公此话,是有什么想法么。”
“我儿年纪虽小,却是个明事理的,平时也素有孝名,此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她做的!”
“朕也没说是她做的,此案尚未查明,定国公实在不用如此激动。”
这要让查明了,尘埃落定了,还得了?
安君意沉着脸,却只能好言劝说:“陛下近来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动?”
“什么异动。”
“怜儿之前坠马,现在澜儿又卷进这样的事件中,是有人刻意要让安家与陛下离心!”
沈晏舟心中冷笑,若要说离心,安君意之前做了那么多蹬鼻子上脸的事,他还以为这家伙早就对与他的关系不在意了,能捞一笔是一笔。
毕竟安国人就这样,贪小利而无大义。
安国那么多年都只能当别人的雇佣兵也就是因为这个。
你永远可以用利益收买他们,但如果有别人能给出更大的利益,他们就能直接背叛你。
“定国公为本朝第一功臣,若心中无愧,自然不必担忧。”
当然,他还是非常客套地答道。
就因为是第一功臣,才会不安。
他占着头筹,当然碍了别人的路,是叶家?杨家?薛家?还是……
安君意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可能做这事的人,所以他不喜欢管这些。
骑马打仗多畅快,只要你的刀比敌人的快,就能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这些事从前都是安之问和沈晏舟打理……
他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意识到他们的立场似乎已经分道很久了。
安国人功高盖主,沈晏舟未必没有借机打压他的想法,沈心源作为他的兄长,在继位的顺位上也比他更名正言顺,虽然现在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以后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还是说,定国公心中已然有所猜想。”沈晏舟抬眼看着他,一如当年那个求知的孩子。
安君意很难说清自己和他之间的上下位关系,有时候他觉得沈晏舟还是半大孩子,还需要依赖自己,依赖安家。
有时候他又会清醒地意识到他是天子,捏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予取予求。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不管真相如何,也是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咽了口口水:“臣确实有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