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鸿门宴
安之问最缺的就是兵力。
暴力才是一切的运转规则。
刚好他临西还有点人手，在他的多番试探和诱惑下，安之问当真反了。
而安君意那种性格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兄弟会造反吧。
他给安之问的东西很多，钱、女人，统统不少，除了权利。
安之问最想要的，偏偏就是权利。
他一直在等着安之问动手，本来以为还要些时间，但现在好了。
安君意也如同他想的一样，将求助的消息递给了他。
那封信是他本人写的，能看出写信人的难以置信和愤怒至极。
被亲兄弟背叛冲昏了他的头脑，本以为是最能信任的家人现在变成了敌人。
而他没有留任何后手。
且他现在还在前线作战，作为一个军人，他很清楚后方起火对一支军队来说是多致命的。
信中痛骂了安之问的首鼠两端，又以命令的口气，让沈晏舟赶紧回临西搬救兵平定桑辎之乱。
这个人就连求人都那么趾高气扬.
但沈晏舟并不着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第二日下午，临西军兵临桑辎，城中大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虽知沈晏舟与安家有血亲之情，但谁也不知道他是来帮谁的。
大部队在城外整装齐列，却并不进城。
只有少数几个军官悄悄从未化冻的水道中进入城内。
城中最大的酒楼明月台最顶楼已经备下一桌酒席，正是为了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军官。
“殿下。”为首的将领名为潘虎，他当上临西军将领的时间并不长，与沈晏舟更是只相处过短短数月，对自己这位过于年轻的主人却十足敬重。
从前他在临西只是个饲马小官，那些世家掌握着临西一切晋升之道，他们这样的普通人，一辈子从出生就能看到头。
沈晏舟到后挑动世家内斗，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全部斩断，这才有了他们这些普通人前行的路。
现在的临西军一部分是他重建起来交给潘虎训练的，虽说比不上安家骑兵的骁勇，却比从前的纨绔当道好。
“嗯，都来了。”沈晏舟早就等在酒楼雅间中等候，这酒楼今日只接待他们一家，小二们低头忙碌着，明明人来人往，却安静得脚步声都很小。
“我带了二十人，都是……”
沈晏舟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诸位远道而来，这一顿，是安大人给诸位接风的，一会儿要注意礼节。”
潘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左右都是安之问的人，隔墙有耳。
“是。”
安之问这段时间可忙得不行，虽然说是控制了桑辎，但很明显有太多人不服气。
就连从前的城防也全换了他的人，只是人手不够，所以只能限制城中百姓的进出。
那些人一来不服他，二来觉得他不能成事，生怕事后被安君意清算。
这和现在沈晏舟的情况何其相似。
今日这场宴席，一方面是给那些军官接风洗尘，毕竟之后就要靠他们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那些执迷不悟的家伙们一点威慑，让他们看看他安之问也是有些实力的。
安家的这类宴席从前都是他办的，比起安君意的过于精明和自身魄力，他待人接客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然而这场宴席看着人不少，一应食材也是名贵山珍，气氛却总是如坠冰窟。
舞姬歌者战战兢兢，生怕忽然谁摔杯为令，哪一方血溅当场。
安之问说了临西军来此的目的，告诉那些人不用怕安君意回援，可却换来了更长久的沉默。
“够了吧。”一个名为图拉的官员忽然开口，他是从前的城防校尉从西域来，并不是安国人，但也得到安君意的赏识，令他守卫桑辎。
这次安之问能控制桑辎，首先就是将他家人控制起来威胁他听令。
图拉没办法，放弃控制城防司。
却也不完全配合，他的那些人见他不干了，便都不干了。安之问又要看着他，又要抽人代替原先他的人的职务，必然左支右绌，所以想说服的人里必然有他。
“安大人现在结束这场胡闹，我们还可以在节度面前为您求情。”另一人也开口道。
席间稀稀拉拉响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声。
“肃静！”安之问虽然脾气好，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憋不住了。
“如果这就是安大人的后手，我看还是算了吧。”图拉起身，瞥了沈晏舟一眼：“临西军的情况谁不知道，若真能与节度使抗衡，哪用来借我诸州兵马，安大人执意背叛节度使，兄弟相争，在下恕不奉陪。”
“……你！”安之问一拍桌案便要暴起，没想到图拉站起来没走几步，庞大的身躯忽然摇晃起来。
他圆睁着眼转过身来，所有人都能看到从他被胡须掩盖的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大汉决眦欲裂，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图拉大人！”他旁边的人赶忙将他扶住，却承受不住庞大身躯的重量，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不少人愣在当场。
“有……有毒！”有人反应快些，忽然掀桌，惊恐四逃。
那些表演的伶人们更是如同鸟兽一般夺门而出。
一下子刚才还沉郁的酒席现场便热闹了起来。
沈晏舟抬手喝水，嘴角却露出深沉的微笑。
“不是，不是我！”安之问面对混乱，也是手足无措。
“安大人，你行此悖逆之事，我等念你是节度使亲兄弟，一时糊涂，都试着劝说你回心转意，没想你不知好歹，毒害于我等……我……”那人忽然脸色一变，弯腰哇哇吐了起来。
稍微好些以后，也不说话了，奋力往外跑去。
“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没多久，一间屋子便只剩残羹剩饭，满地狼藉。
在场的，便也只有地上的图拉，舅甥俩，以及临西军的将领。
“小舅舅。”沈晏舟坐在那一副震惊的神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他……”看着图拉的尸体，安之问的眼睛瞪得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你先回去。”他最终捂着自己的脸说道。
“……走吧。”沈晏舟满面愁容地看了一眼现场，带着自己的人，从城门离开。
反正这件事也捂不住了。
当晚，安之问毒杀图拉之事便传遍整个桑辎。
百姓们、官员们，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开始破罐子破摔，清除异己了。
可第二日，从安府中传出来的，却是安之问自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