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兄弟阋墙
谢韶光的话似乎还在耳边，眼前却已能看见桑辎城门。
“桑辎现已戒严，几日都未开城门了。”他派去打探的侍卫回报道。
“嗯，不急。”沈晏舟御着马，原地散漫得踱步，调整了一下嘴角压不住的弧度。
他们在城外等了三日，才收到飞报，桑辎西南百里处，他临西的军队来了。
他有些可惜，本来可以在络雁多待两日的。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殿下，城中传来消息，可以进去了。”每日派去城中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道。
他这才不紧不慢往桑辎城去。
他们从桑辎一处水道入城，因地势靠北，桑辎还未受到春风的眷顾。
天山未化，护城河里那点水还冻着。
钻出水道，马上便看见了等在那的李颂。
“如何。”他问道，随即又笑了起来，现在桑辎的局势就是答案。
“他人呢。”他换了个问题。
“正在太守府中。”李颂答道，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现在找李长青有什么用。”
“他手中没兵，还是怕节度杀个回马枪。”
沈晏舟不置可否。
桑辎从前作为诸州首府那是相当繁华，西域诸国货物运来，宣朝的货品运出去，都要从这过，南来北往好不热闹。
可现在城中心的主路上的商铺虽还开着，却是门可罗雀，街上行人二三，神色匆匆仿佛在躲避什么。
“现在每户会发放一个通行许可，让人出来采买。”李颂自然解释道。
手里没兵是真的虚。
沈晏舟点点头，随着李颂一路来到歇脚之地。
又经过半日的等待，一更鼓时，他才见到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安之问不知从哪来，从脸色看来已经多日未曾休息了，他比安君意更能融入汉人，总是一副文人扮相，与从前李长青手下那些文人关系也更好。
所以这次能‘一呼百应’，让那些文人们支持他做出叛变之事。
“小舅舅。”沈晏舟好整以暇地给他沏茶倒水：“坐。”
“你总算来了。”他揪着自己蓬乱的头发：“他不会放过我的，你不知道这些人多难说服，他在这这么多年，对这里的统治已经根深蒂固了，那些人怕他，哪怕我威胁将他们关到监狱里去也不为所动，我手里没有兵马，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这不是来了么。”沈晏舟轻笑。
安之问松开手看着他。
之前沈晏舟还在宫中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保持着联络，安君意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会想起这个外甥，然后了解一下他的近况，再打发他们在京中的人去做点什么。
这次沈晏舟回到诸州，安君意的态度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他和沈晏舟压根不是合作关系，只是利益相关，各取所需。
不管是打景州，还是调粮给霁州，都是为了扩大安家的势力范围。
至于之后沈晏舟需要东出，去与京城那几个争斗，他的想法是有利则合，无利则分。
如果能捞到好处最好，如果太麻烦，他便只会据守抢到的这一亩三分地。
所以沈晏舟是应该更亲近ziji。
没错。
他也是这么说的。
安之问在桑辎幕后数载，操心劳力，殚精竭虑，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处理。
而安君意呢，天天就知道喝酒玩女人，再不就是领着他那群大头兵出去打仗。没钱了便伸手要，从不管这钱是哪来的，又要做什么。
现在不管是上下官员，还是诸州百姓，只知安君意，从不知他安之问。
便是他一手提拔的那些人，也只会听安君意的意思。
凭什么呢。
明明对诸州做出最大贡献的是他安之问啊！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要帮我。”他死死盯着沈晏舟。
“这是自然。”他又推了推茶盏：“明日临西军便能抵达桑辎，小舅舅不若设下宴席款待将士们，以慰军心。况且到底如何行事，还得细细商量，毕竟舅舅正在前线与赵军作战，连战连捷，士气正盛，便是断其后路，也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效果。若与赵军联合两头夹击，我临西军便要背上那不义的称号，自然得好好安抚。”
安之问扫了一眼茶盏，仿佛看到了自己给安君意端茶倒水的那么多年，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明日酉时，明月台，我会设下酒席宴请诸位军士，还有哪些死不松口的老顽固，我也会带上，正好让他们看清局势。”
“那就有劳小舅舅安排了。”
安之问挑起眉毛：“你这称呼也应当改改吧。”
沈晏舟无奈苦笑：“再如何悖逆无道，那也是我的亲人，只是实在没有办法……”
“你这性子。”这种小问题，安之问也懒得追究，推门又在夜色中匆匆离开。
“去让潘虎准备好，明日带的人机灵些。”他招手唤来暗卫吩咐道，然后收拾收拾准备休息。
诸州气候干燥，冷起来不会像京中一样湿寒，汤婆子将床铺暖热便很舒服了。
但沈晏舟还是觉得自己躺进去没一会温度便迅速降了下来。
还是不习惯。
去年安君意派人送他回临西，只有一队人马。就是想看看只靠他自己能做成什么样。
他当时真的能用的人只有胡奇，但这人是个地道普通人，很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从账本，到官员任命，再到军队……一切的一切他都要自己来。
好在临西这地方本来就偏远，没什么油水，养不出硕鼠。
就是这样他还遇到过几次暗杀。
大概安君意给他的暗卫唯一底线是他的命，所以他能保小命无虞。
可无人可用的境地依旧很糟糕。
等他整理得差不多了，安君意的人才姗姗来迟。
他给了他一些人手，说是帮助他度过最初的困难时期，实则插手夺权，想把他架空。
那就……看谁动手能力更强了。
安家这两兄弟看着焦不离孟，其实安之问对安君意不满久矣，那便从他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