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我真该死啊

谢韶光越安静，沈晏舟心里越嘀咕。

她平静地确认家中一切安好，白日跟她一起的下人们也没有受伤，然后给沈晏舟安排住处，各自休息。

他从前都是跟谢韶光睡一起的。

对这安排自然不乐意。

“那是冬天，又是形势所迫，怎么有叫客人跟我挤一张床的道理。”她笑眯眯地说道。

『这绿茶到底来干嘛的！』

『他到底什么人啊，出现得那么巧？』

『安家，总感觉在哪听过，在哪呢……』

沈晏舟瘪了瘪嘴：“可我害怕一个人。”

一瞬间，所有的杂思都没了。

只剩下一句『我靠。』

“这几个月你不想我么。”他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抓住谢韶光袖子。

“听说之前你还给我写了信，下人不懂事，有些误会，我可以解释。”

『怎么感觉像出轨对话啊……我看看这家伙还能怎么编。』

“那你解释吧。”她抱着手臂就那么看着沈晏舟。

“别……在这。”他看了看周围，拉着她往房中去。

她的房间，他比谢韶光本人还熟悉。

“先洗漱吧，床上慢慢说。”

谢韶光和这人的交往过程中，隐隐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等两个人收拾完躺在床上放下帷幔，沈晏舟忽然抱住了她。

“你知道今天多吓人么，我早上刚开城门就进来了，从家里找到粥厂又找到太守府，都找不到你，听说你被难民挟持，我都要吓死了。”

『开始了开始了。』

“你认真点。”见她还是一副旁观态度，沈晏舟就气不打一处来，松开怀抱直视着她。

“我没有不认真啊，我在等你解释。”黑暗中，谢韶光的眼睛反射着不知哪处的光，还是亮闪闪的。

“你要我解释什么。”

谢韶光要笑了，这家伙怎么那么理直气壮的。

“你到底是谁。”

她太冷淡了，冷淡得就像从前不认识他这个人。

但这也怪不了她，因为沈晏舟确实一直在用根本不存在的‘安清流’这个人与她交往，连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他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可信。

“我就是你眼前这个人。”他想了想，依旧不敢说出真实身份。

“那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谢韶光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是不是这张脸皮下面还有另一张脸呢。”

她指尖微凉，摸得沈晏舟鸡皮疙瘩起。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他最终败下阵来：“只是我的身份……现在还摆不上台面。”

哪怕他壮志踌躇，哪怕他自觉自己不比任何兄弟差，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胜算。

他想拉拢这些人就连利诱都很难上钩，那除了可以交换的利益，他还有什么能让人追随。

『摆不上台面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什么大家族的秘辛吧……』

『家族中不为人知的人……莫非是谁的私生子？』

『天哪我真该死。』

这脑回路沈晏舟也不是很理解，但既然她这样想了，顺着她的想法说下去应该不会有错。

“我母亲……所遇非人，家中不是很想承认……所以我回来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这倒也不算谎话。

安雪柔从前确实有青梅竹马，只是不幸被宣帝看上，强取豪夺，酿成一桩惨剧。

“啊……对不起。”谢韶光露出尴尬又愧疚的神情。

这样想想也确实是，之前安乐莎也说过她是安家的人，如果沈晏舟真跟安家没关系，也请不到她吧。

“不，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不知道。”沈晏舟勾起嘴角，怀抱着她。

“我留个人给你，以后要寄信直接让他来吧。”

这场小小的信任危机就这么过去了。

但沈晏舟心底埋下一颗忐忑的种子。

他撒了两次谎——就是这次只是语焉不详，不算撒谎，那也确实没说实话，到时候让谢韶光知道他身份性别都是假的，只怕没他好日子过。

要想个好时机让她接受。

临西那边没事，整合军力粮草还要花些时间。

重点是他们现在不应该那么快加入战场，坐山观虎斗，看他的哥哥们打得你死我活再下场捡漏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所以他暂时有时间留在络雁城。

顺便看着那些难民们和他的使者结盟。

他本来就打算帮助霁州的，不过只是顺带想从中捞点利益，谢韶光这事真是没把他吓死。

虽说他常在深宫，却也听过流民作乱的恐怖。

人被逼到绝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人吃人，易子而食，杀妻杀母。

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就没饿到要吃人的地步，谢韶光这世家千金和他们待在一起也是很危险的，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第二日孟老五竟然当真登门道歉来了，谢家夫妻已经被来霁州，或者说出京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闹麻了。

“如果我儿不知道太守这件事，你们想要——原本的打算是怎么样的。”

谢寻山极力劝说，杨悦薇才同意见孟老五一面，但也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直白地问道。

孟老五垂头，缓慢地坦白：“本来是想拿谢小姐做人质，让贵府开门放粮。”

进了谢府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谢家——至少在霁州的谢家确实是倾尽所有帮他们了。

“这么多年，一直说水利是个肥差，多少京官来这里赚得盆满钵满……这件事是孟某的错，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孟某愿承担一切。”

“得了吧，你是为民请命的英雄，我若对你如何，便是以权相逼的恶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孟老五跪下嘭嘭磕了几个头，转身离开。

走到院中发现谢韶光正从院中出来，行了个礼：“谢小姐。”

谢韶光点点头，这是她少有能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又出什么事了，使者找到了么。”

“许大人昨日就联系上了，具体情况还要详谈，不过他们愿意先给几车粮草，不让城内断粮。我是来给府上谢罪的。”

“那就好。”谢韶光点点头，还是一样的淡然。

孟老五刚被骂了一通，见到当事人，脸上有点绷不住：“谢小姐不怪我么。”

“我怪有什么用。”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直。

直到两个人沉默。

沈晏舟晚一步从她屋中出来，见到孟老五，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垮下脸来。

“那就不打扰谢小姐了，孟某……”

“对了。”见他要走，谢韶光赶紧拦下：“那个孙七和你是一伙的么。”

孟老五垂头：“这样说或许有狡辩的嫌疑，但孙七是本地人，一开始是他提议抓住谢小姐逼迫谢家的。但行事在我，我不会推脱的。”

“你最好别总跟他混。”谢韶光挑眉，她猜得果然不错，这两人就不是一伙的。

“孙七昨日事成后说家中有事先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