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千年的狐狸
这一波三折的事说是巧合，简直比事先安排好的还离谱。
陆望归当官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但被一个小姑娘带着人倒逼还真第一次遇见。
“谢小姐的事稍晚我会亲自登门道歉的。”孟老五也很清楚当务之急还是粮食。
“既然朝廷那边不管我们，太守大人作为朝廷命官，亦无所作为，也别怪大家自行其是。”他的嗓音非常低沉，让人清楚意识到他这话的决绝。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意料之外的是，先开口的竟然是沈晏舟。
“哪门子临西王根本没听过，你们就随意相信这不知哪来的使者，不然我这太守之位让与你们坐罢了。”陆望归一甩袖子呵道。
“反正左右逢源你也得逢上一个，既然这临西王说愿意用万石粮草资助，那不如试一试。”谢韶光又开始她那一套：“就是关系得稍微保密，若日后他落败，也不至于牵连。”
沈晏舟嘴角扯了扯，垂下眼。
“说得简单，这临西王外族安家，就是诸州节度使安家，到时他西出参与皇位之争必然经过霁州，这粮草你以为是白拿的么！”
“安……家？”谢韶光忽然看向心虚的沈晏舟。
他眨巴着眼睛看向谢韶光，低声道：“安家确实有个女儿在宫中为妃。”
他俩嘀嘀咕咕，陆望归也听不清，只是看着孟老五愤慨道：“现在哪有人如此好心，若我接受临西王的资助，霁州就是与赵王对抗的前线！你们一个个，为了碗断头饭就敢来倒逼本官，真是岂有此理！”
他还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孟老五思索了片刻说道：“诸州节度使兵强马壮，而霁州正是灾后余生，若他们真想将战火燃到霁州，太守又有什么对策呢。”
见陆望归答不上来，他继续说道：“可眼下大家连度过明天都困难，到底哪边才是断头饭，我们自有决断。”
“好……好啊！好个自有决断。”陆望归几乎被气笑了：“你若想投，你自己投去，本官一生行端坐正，无意参与任何党争，从前不会，今后更不会！”
“那就别怪兄弟们心狠了。”孟老五淡然起身，打开房门：“来人，把太守大人带下去好生看顾。”
谢韶光：？
她只是想用人数优势倒逼陆望归松口啊，怎么搞成政变了？
“不用你们，本官自己走！”陆望归自己走了下来，比起被抓走，那些人更像护卫他安全的。
不过他的客卿许覃却留了下来。
“这位……”孟老五朝着陆望归的背影行了一礼，又看向许覃。
“鄙姓许。”
“许先生，之后还请多关照了。”
……
从太守府回家的路上谢韶光都是懵的。
到了家才醒悟过来：“他故意的吧！”
这没头没尾的，把车上另外三人都吓了一跳。
谢寻山虚弱地咳了两声，笑道：“漫漫虽有常人未有之魄力，于人情世故还是差了些。”
对于陆望归来说，怎么选都是死胡同——不和临西王合作，这些难民难保把他怎么样。
和临西王合作，就站在所有其他王爷的对立面，这人胜算不知有几成，到时候别人上台清算肯定要把他算在内。
左右都是一死，现在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放权给孟老五，后续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到时候清算最多算他一个无能不作为，比站错队可好多了。
难民们控制了太守，挟太守以令使者，就看临西王的人和他们怎么交涉了。
“老狐狸。”沈晏舟小声道。
他得知霁州的情况以后心急如焚，本来也打算带着粮草来救急。走到途中忽然想起可以利用这次的事件让陆望归归顺于他，便临时制定了这谈判。
陆望归在朝为官那么多年，犹豫摇摆或是虚与委蛇都很正常，没想到这厮直接放权啊！
“什么？”谢韶光隐约听到什么，回头看他。
“没什么，接下来的事就和你没关系了，你别再参与其中了。”他微笑道。
“如果不是他们绑了我，我自然不会掺和。”她伸了个懒腰：“先吃饭吧。”
『这货问题也很大。』
听到她的想法，沈晏舟不置可否。
陆望归给谢韶光的腊肉被难民们抢了去，他们出发去太守府的路上她都闻到肉汤香了。
谢家剩的粮食还有，菜也有点，肉却没多少了，好在沈晏舟自然那是单独给谢府备了一份。
难得吃上一顿可称为丰盛的晚餐，谢家夫妻都很沉默。
原以为来霁州是个经历，结果差点成生死劫了。
偏偏沈晏舟还没事人一样跟谢韶光献殷勤。
“这是诸州时令的山鲜，你尝尝。”
“过两月牛羊长膘了，正是肥美的时候，到时候我带些黄羊回来，炖汤可鲜了。”
“你多吃些，几月不见，你都瘦了。”
谢韶光吃得很是尴尬，但架不住她确实剐了很长时间，心理抗拒，奈何嘴上不争气。
含泪吃了三大碗。
“爹娘今日早些休息吧。”好容易结束吃饭，谢韶光赶忙安置爹妈。
杨悦薇看着她欲言又止。
女儿今天被难民劫持，她这个当娘的本应该好好安慰的，可看看谢韶光哪有一点需要安慰的模样。
而且即使她说得很委婉，但那些难民怎么会听她的话，将目标从谢家换到太守府。
这几月因为操劳，她很是轻减了，眉目也随着年龄舒展开来，却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想想一年前她还是不明事理，成天调皮捣蛋，人厌狗嫌的小姑娘。
现在竟然已经能为父母分担，能为民请命。
她的小女孩儿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你也早些休息，明天我去粥厂，你就不用去了。”她看向沈晏舟：“便在家，陪陪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