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提桶跑路
谢韶光坐在家里天天愁，完全没想到有些事得来全不费工夫。
宣帝——现在还不是这个叫法，是最爱修这种大型工程的。
别宫、陵寝、运河……虽说后者确实是利在千秋，但繁重的徭役和高额的建造成本确实祸在当代了。
现在他虽然已经进入暮年，但还没死。
大家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多久会真的死了，所以这些事该做还是在做的。
而且一项工程，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流水进出一大，正方便浑水摸鱼。
官老爷们也乐见其成。
所以批准修缮堤坝其实不意外。
意外的是这事怎么会落到谢寻山头上。
工部下设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和水部司，先前谢寻山是虞部司的，这事本应该是水部司的人去。
就连杨悦薇也很震惊。
谢寻山这官虽不大，但能长留京中，也算是杨家考量的关键点之一。
这时代那么山高水长的，要出了京，那可就真像谢知远那样有种此生不复见的感觉了。
“是我自己要求的。”没想到夫妻二人夜间说这件事的时候，谢寻山坦诚道。
杨悦薇愣住了，一时半会都没想起要说些什么。
“之前漫漫问我，有没有去过咱家的田产那些地方。”他不疾不徐解释道：“我忽然想起，我好像从出生起就没离过京，漫漫也没有。”
杨悦薇只在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音节示意他继续说。
“还记得吗，从前你总给我说在关外的见闻，那时我还说过，等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再把你想念的生活过一遍。现在也许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我想带你们出去看看。漫漫长得那么快，没几年大概就要嫁人了，我不想她一辈子，连京城外面是什么样的都没看过。还有芝树，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也连京畿都没出过呢。”
“……傻子。”杨悦薇无力地说道。
他这意思是，要把一家人——或许谢芝树除外，都带走。
“那家中怎么办。”
现在谢家没有老人坐镇，他这一辈，谢大爷是在外经商的，谢三爷是右迁出京的，他一走，就剩一个谢四爷。
谢家四房倒是不需要人照顾，只是三房的两个孩子和谢老太君有些难办。
“我想好了，也给大哥大嫂说过，萌萌和云儿就拜托他们和老四两家暂时照顾，娘就住在家中，实在不行就送去偏院养着，咱们也就去个一两年。”
“你这家伙，都不给我们说就做这种决定。”杨悦薇有些不适应，但并不生他的气。
谢寻山一辈子总是循规蹈矩，从前听父亲，后来听母亲妻子，听老师听上司，听规矩听教条，问他自己的意见都是没问题，都可以。
这好像是他自己想做的第一件事。
不，好像也不是第一件。
第一件是向她求亲。
“行吧，不过这件事里涉及到的所有人，我要你亲自给他们说。”她其实也不是不想离开京城。
杨悦薇很小的时候，杨家还在镇守边关，她在凉州城长大。
那里无拘无束，每日都有很多新奇的东西。
回到京城，嫁人以后，未来的一切好像都在预料之内，循规蹈矩，按部就班。
虽然霁州不比凉州，但也是个有趣的未来不是吗。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谢韶光睁大了眼。
“我知道你很惊讶，不过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短则几月一年，长则两三年。”谢寻山努力说服着自家女儿，脸上有些微粉，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
“我愿意。”没想到谢韶光直接就答应了。
“我还没说我们要去哪呢。”
“不管去哪，我都跟爹娘一起。”她几乎要热泪盈眶。
山穷水尽疑无路，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她都做好剧情按原来的走，谢寻山倒霉入狱，她惨淡入宫，然后苟到谢晚雨和沈心源来捞人了！
见她答应得如此之快，虽然不理解原因，但总归是件好事。
“那就好。”他欣慰地看着谢韶光，有种‘不愧是我女儿’的骄傲。
父女俩感动地看着彼此，只差潸然泪下。
谢芝树那边倒是花了一番口舌，走这些时间必然会拖后他的进度。
但霁州乃前朝名士高淹隐居之处，若能寻至，坐而论道，也是一件美事。
而且谢芝树岁数确实不大，根本没必要那么着急入仕。
他毕竟也是个半大孩子，考虑了两日（谢韶光怀疑根本就是在跟司攸攸通气）之后，也还是答应了。
时间紧迫，谢寻山带着官员和工匠的大部队先行，年都没过就出发了，而杨悦薇和两个孩子则是在家中做最后的布置和收拾，大年初二去杨府拜别后，初三便也紧跟着离开。
冬日本就天亮得晚，他们要赶路，所以出发的时候天空还是漆黑一片。
大概是黎明前的黑暗，夜色浓稠得如有实质。
谢韶光从屋中出来，虽然已经穿成了个球但依旧打了个哆嗦。
她这些日子好容易睡了个安稳觉。
之前愁得头发都要掉了，整个人的想法都在犯罪边缘试探，现在终于要逃脱这乱摊子，能不松一口气吗。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杨悦薇已经在指挥着下人搬最后一点行李。
“收好了。”这里的一切其实都不是她的，谢家也不穷，缺什么都可以到时候买。
“那你先去马车上等着，别冻着了。”杨悦薇紧了紧她的披风。
出三房院门的时候，谢韶光看到一个浅色的身影正等在门口不远。
“姐姐。”那人小步走到灯笼的亮光中，是谢晚雨。
昨日和另外三房以及谢老太君都告别过，他们出发时间太早，没必要那么早让人起来。
“萌萌。”谢韶光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当做一个游戏，三房以及谢晚雨的剧情她基本是走到he了。
没有人会再欺负两姐弟，杨悦薇也拜托了杨家，来年让谢青云一起去杨府接受名师教育。
谢晚雨则得到许可，可以跟着保和堂大夫正式学习医术。
她甚至把谢晚雨的好感也刷满了。
可现在为什么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青云，有什么事要给大人说，想我们了就写信来。”谢韶光正经地交待着：“时间还这么早，外面天冷，你回去睡觉吧。”
“姐姐……为什么你也要走。”谢晚雨走到她面前问道，目光灼灼，疑惑又坚定。
她很不理解，明明当时谢三爷走的时候谢韶光劝她留下，现在同样的情况，她却要离开。
“只是去一段时间，而且我也确实很想看看那些大好河山，不只是在书上。”见她执着的眼神，谢韶光也认真起来：“和你你喜欢研究医术一样，我也想去看看书上的大好河山。”
她之前假借《泛胜》看话本的事谢晚雨还不知道，所以能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听了这个回答，谢晚雨有些愣神。
“我知道了。”最终，她低下头来：“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