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闲来
那日若不是有人追着,他倒是很乐意多留一会听她的吵闹。
事后裴之也解释了自己迟到的原因。
当日燕王设宴,邀请了几家人,就连靖国公府家的小姐也被邀了,裴之抽空让人去通知他,没想到人还没到,他就跑了。
但沈晏舟很确定大慈悲寺的人真的出了问题。
哪怕只是一些直觉。
之后调查里他发现之前接待他的那个僧人早不知跑哪去了。
日子那么巧,只怕这事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和他身后这些人吧。
好在他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把柄。
他的外祖葬在大慈悲寺附近,族中一直出了香火钱让僧人们代为照料,所以他与外族的联系便是由大慈悲寺从中转圜。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并非大慈悲寺本意,这条线也用不得了。
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联系外族。
而他在宫外的势力本来就少,让他自己去寻找办法打通一条道路……
这宫里宫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信赖。
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吧,他真的不想死在这个冬天。
……
下雪以后几乎可以算着日子等过年。
这还是谢韶光第一次在这里过年。
她来了也半年多,几乎要忘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
现在每日看出,饮茶,感觉已经提前过上了老干部的退休生活。
谢家大爷回来,给家里所有人都带了礼物,还带了很多南方的水果。
之前家中变故已经修书告诉了他,他常年在外跑,回到家老婆孩子没什么意见,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那也不是他亲娘。
谢家大爷谢望鹤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中年人,几房的孩子都挺喜欢他的。
毕竟现在理论上是二房管家,所以他常来与谢寻山商量。
“今年南方水灾,收成本就不好,虽然咱田产变多了,但我在那留了一段时间,听当地的老人说这几年的年景都不会好。”把今年的事都核对好以后,他忧心忡忡地提出了考虑。
“不会好是指……”其实谢寻山对经商一窍不通,对钱也没有敏感度,所以问他也有点白瞎。
“中秋下雨,怕是涝年。”谢家大爷似乎是有些后悔收了那么多地,就算他们家有些家底,但也经不住几年亏空。
“咱家的地不是依山傍水,地势不错么,先修好防水的设施如何?”
谢家大爷拿出地图,两个人叽叽咕咕了半天。
“我那书呢,我记得上面有修渠疏水的法子。”说到工程类,谢寻山稍微找到些主场,虽然怎么都比不上正经工匠,但在心中也得有把算盘,省得被人骗了或是亏欠了人。
他在自己房中找了半天没找到,想了想去到正厅:“夫人,你看到我的《泛胜之书》了吗。”
“你的书你问我?我可没进过书房。”杨悦薇正在入账清点,听他问,不耐烦地答道。
“这就怪了……我记得放在……”
谢寻山还在自我怀疑时,杨悦薇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在漫漫那,我记得她前段时间好像总抱着看。”
彼时谢韶光还在和家中姐妹一起进学,并不在二房院中。
那书本来就是谢寻山的,他还要得急,杨悦薇没多想便去了她房中,从枕头下面翻到了那本‘《泛胜之书》’。
“你看看是不是这本。”她拿出来递给谢寻山。
“就是这本,多谢夫人。”谢寻山拿了书喜上眉梢。按照记忆翻开一页,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一旁等待的谢家大爷和杨悦薇见他脸色突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把你书弄坏了?”杨悦薇凑上来就要看:“你也别骂她,书嘛,重买一本得了。”
“我今天有点……大哥先回去吧。”他非常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
谢韶光嘻嘻哈哈和三房两姐弟回来的时候,等着她的就是严肃的妈,老好人的爸。
“萌萌云儿先回去吧,今天姐姐有点事。”
先送走两姐弟,杨悦薇就发作了。
说是发作,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只是一本书而已,这种话本子并不鼓励人读,但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
可是杨悦薇想起之前自己还夸了她几句勤学好问就怒从心中起。
“谢韶光!”
谢韶光于是挨了来这以后第一顿罚。
但终究,他们也舍不得体罚她,只能让她把《泛胜之书》真的抄一遍。
她只是把书皮换了,所以也不用重新买,而且因为把线装拆了,反而还方便。
谢寻山在一边看一部分,她在旁边抄一部分。
“你这孩子的字还真是……”谢寻山看完自己要找的一部分,又做了笔记,过来看谢韶光的处罚。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提笔游走,巨大的手掌宽厚柔软,就是一个文人的手。
“这么写。”他松手叹了口气:“你娘叫你练字也是对的,日后出嫁到别家自己管账,别自己写的什么自己都不认识。”
“哎呀爹,怎么现在就说这种话。”离了他的辅导,谢韶光的手又恢复现代写字那种握笔方法。
谢寻山咬咬牙,很想说你《娇红柳绿》那种书都看起来了,还搁这装小孩。
但这毕竟不是封建家长应该说的。
“你怎么忽然想起要看《泛胜之书》。”她随口问道。
虽然现在追究这件事的起因已经没用了,但这书是她从谢寻山书柜几乎落灰的角落翻出来的,想着就是他应该不会看了,没想到那么寸,被抓了现行。
“你大伯说咱家地产那些地,这一两年或许年景不好,明年或许是个涝年,所以想着提早做些预防。”
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谢寻山便直接给她说了。
明年,就是如今的皇帝驾崩的时候,到时候几个皇子王爷们打来打去,年景也确实不好,接连发生了不少天灾,流民四起,也造成当时战局急转直下,让沈晏舟夺得王位。
只是她当时的主视角一直没离开过京城,所以不敢确定到时候究竟会有多惨。
说起年景不好,她又想到离京的那个想法。
如今局面说好听是平稳,说难听是一潭死水。
听说皇帝老儿已经开始不上朝,大概是身体已经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