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苗青 作品

第319章 就好像他和三婶是一路的

麦仁蒸好出锅,晾凉后,洒入磨碎的酒曲,搅拌均匀,盖上盖帘,再捂进被子里……

暑热天里,有个两天功夫,麦仁就能发酵成麦仁糟。

梁青娥握着捣杵正要研磨酒曲,秦兰花忽然一拍大腿,哎吆一声,跳了起来。

“娘,你方才不是说制酒曲得拿老曲做引子吗。”

见婆婆看过来,她忙比划出指甲盖那么大的分量,满脸堆笑:“娘,你这酒曲匀我点吧,我只要一点,这么多,够我试手就成。”

梁青娥顿了顿,看一眼晾在盖帘上的麦仁,心里默算一番酒曲的用量。

随后举起捣杵“砰砰”两下把酒曲敲的四分五裂,留够做麦仁糟用的,余下的都给了秦兰花。

秦兰花忙找油纸包仔细收好,掂着比预想中多出半倍的酒曲,不禁笑弯了眼。

这么多,只要她控制好分量,足够她试上两三次了。

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新麦进仓后,本该翻地耕种,可连日的大太阳让土地板结干硬,难以下犁。

梁青娥心里盘算一番,叫住扛钉耙出门的兄弟俩:“去山脚挖些腐土回来,咱先把棉苗育上,等天落了雨,翻完地正好能移栽。”

于是,林家小院又忙碌起来。

林老虎和林飞鹰把泥土担回来,加水加麦草碎屑一番搅和后……

梁青娥就带着孩子们在后院捏育棉苗的泥窝窝。

湿润的黄土在掌心团成圆柱形,摆成整齐的条垄状,每排好三五行,陈秋莲就提着篮子上前,把掺和了细土的棉籽两粒一起,丢进泥窝窝里。

再用水瓢轻轻点上水,覆上一层细碎的灰土,最后盖上草帘子,由着棉籽萌芽破土。

后院忙而有序,灶房里,秦兰花累的汗流浃背。

光把辣蓼草砸出汁液,就耗费了她许多功夫,等把汁液过滤干净,就是和米粉。

一碗大米研磨成一碗米粉,又费她半天功夫,等终于能开始做酒曲,都到天擦黑了。

她嘴里念念叨叨,认真执行从婆婆那里听来的制作流程。

有些拿不定主意,或者记不清的,更是来来回回问好多遍才能安心下手。

梁青娥丝毫没有不耐烦,每次三儿媳来问,她都会记忆里看到的,掰碎了说给她听。

当然,她每次说完,都会加上一句,“老婆子我是真心实意教你,至于这法子对不对,我也不敢保证,你要是过河拆桥放碗骂娘,我可不依。”

于是,秦兰花心里更没底了。

就这样,在忐忑犹疑中,秦兰花当晚制出了三个酒曲。

酒曲进入发酵的隔日,大壮二壮三壮也开学了。

瞅着三人去学堂,秦兰花悄悄把大壮扯一边,叮嘱道:“你不是说黄夫子家的书上,有酒曲的制作法子吗,你今儿去找找这本书,回来告诉三婶。”

大壮:“阿奶不是都教给你了吗。”

秦兰花撇撇嘴:“你阿奶就是个半吊子,她连辣蓼草和米粉的配比都不知道,我手上就这么些酒曲,再试一次就没了。”大壮虽不满三婶说阿奶是半吊子,但还是点头应下了,毕竟这算是正经事,三婶要是真能做成,公中也能多个进项。

乐宝几个对捏棉花窝窝上了瘾,捏到后面,不止有圆的,甚至还有方的,有像小屋子那样的。

梁青娥也不拘着必须得捏成圆柱样,只要棉花钵底座高度足够,不会对萌芽有啥不好影响,她也就随孩子们高兴了。

带着孩子们捏一日棉花钵,估摸着这两三日捏的差不多了,她让陈秋莲瞧着孩子们别打闹,就回了屋子。

一回到屋子,她就开始收拾秋季庄稼要种的各类种子。

因着秋税向来要缴棉布和麻布,老林家二房又没有织布机,往年交税只能拿棉和麻抵数。

交棉麻虽比交布料方便,但官衙明文规定,交棉麻要比交布料多收一成。

且今年虽说免了粮税,难保秋税不会加码,家里上上下下十好几口人,也得留些棉花备着做冬衣棉被。

她掐指算了算,决定今年多种两亩棉花,这玩意禁放,自家要是用不完,卖到布坊也是一样。

定下种四亩棉花后,剩下的地便种芝麻和黄豆,芝麻价高还能榨油换钱,黄豆磨面换豆腐都是好的,荒年里更是能顶粮食。

屋里闷热得像蒸笼,梁青娥索性端着簸箕挪到夹道里挑种子。

浓荫如盖的槐树下,穿堂风卷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掠过,既凉爽又舒坦。

她坐在竹凳上,一边筛拣着颗粒饱满的种籽,孩子们的笑闹声近在耳畔,不知不觉,半下午就这么惬意过去了。

天到傍晚,秦兰花洗洗手准备做饭。

林耀见她去做饭,忙也跟着起身,就要去烧火。

梁青娥知道秦兰花不待见林耀,且这娘们嘴皮子又碎又贱,说话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林耀还是个孩子,贬损话听多了,将来脊梁未必能长的直。

左右还剩最后一点芝麻没挑完,她便招手让林耀过来挑芝麻种,自己则坐在灶膛前,等着烧火。

秦兰花见是婆婆来烧火,不由扯了扯嘴角。

原她打算把馒头直接热了,再把去年的咸菜疙瘩切吧切吧,随便对付一顿得了。

但婆婆坐这里,她要是敢这么敷衍了事,说不定就会挨排头。

不得已,她往锅里多添了两瓢水,决定熬锅稀饭,再去后院割把韭菜,炒个鸡蛋炒韭菜。

她把晚饭吃啥说了一遍,见婆婆没反对,拿起刀,抬脚就去后院割韭菜。

她刚走,大壮二壮三壮就从学堂回来了。

三个小子进屋放好书本、换了衣裳,二壮三壮就往牛棚跑去,冲梁青娥吆喝一声,就牵着大黄出去放风吃草了。

大壮换了短打,出门就开始唤三婶。

梁青娥听见,应了声:“你三婶割韭菜去了。”

见阿奶没问找三婶干啥,大壮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为啥,他应下帮三婶去夫子家翻制曲之法,心里总觉得对不住阿奶,就好像他和三婶是一路的,怀疑阿奶的制曲之法有问题。

他正准备拿背篓出去割草,就听一道慈和的声音含笑响起:“大壮,你今天去学堂,找黄夫子借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