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明台暗场

兴许是觉得,坐着讲话会欠缺气势。


所以容错落座没多久,就又站起来了,走到主席台的最前边,扬开双臂作个制止聒噪的手势,对所有参加大会的、围观大会来者宣告:


“我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宣告声注入浑厚的气力内劲,已近习武凡人能够达到的声量的极限。饶是没抢到前排的后来者,都能听清楚。


“如格外所见,场地分一二三四号。大家就依事先取得的号签,到指定位置,按顺序等待比试即可。”


每个人都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容错知道,说多不如说重点。


早些开始,才是众望所归。


周围别的人似乎都很清楚规则了,却剩半知不解的苏时倾茫然环顾四周:“不用解释武林大会的比试规则么?”


“嗬!”容情掩嘴,惊讶里带着抱歉,“昨天我光顾着玩,忘记把武林大会的条陈告诉你知道。”


生怕苏时倾会怪她,容情还不敢立刻细说,一副等着数落的样子。


苏时倾怎么会数落她呢?


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内心不曾有过零星半点的嗔怪。


虽不致尔雅,但始终温文:“忘了就忘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看苏时倾宽容,容情莞尔开颜,这才安心、向他解释:“宗门师父们之前向武林大会递交报名名单的时候,就替我们选好了比试的场地分区了。”


原来是师长们内定选好的。


“我是一,章为是二,你是三。”


如此简单。听起来就像直接按照内门顺位排列的一样,没有丝毫策略逻辑。


“别不开心,这么分是有道理的。”容情察觉到了苏时倾微垮的嘴角,猜出他心理不乐意。


“什么道理?”口中这么问,但其实无论容情说什么,在苏时倾这儿都会是道理的。


容情挨到苏时倾耳边,把要说的话当作机密:“一二三四个台子,是分开比试的。每个台子决胜出小赢家,由最后的四个人决胜出魁首。”


“那我们宗的子弟全然四散开,起初阶段互不对阵,就都有极大的机会进入最后的决战。”苏时倾很聪明,不需要容情全部说出来,自己就能猜到这么分号的好处了。


至于怎么会有四个比试台子?如何定的分台遴选?


苏时倾容情不相明说,都彼此知道:定是容错悄悄传递的消息。


场间有不少哀声叹气的。这时候该看明白,他们八成是同个宗门出身,又都选了同个分区比试的武林中人。


那样一来,即使宗门的实力再强,最终也不过只余一人有机会争魁而已了。


主席台上的容错将军在宣告之后,又说了几句“不得徇私”“不得索命”之类的笼统的客套话。


一众参会的武林人士敬慕容错的威仪,等将军言罢,才陆续移动、去寻属于自己的号位台子。


恰好是这时候,苏时倾最不想见到的那抹红衣颜色忽地又出现了,而且还以迅疾的速度逆破人海袭来。


他想偷偷带着容情躲避,却来不及。


红衣的主人谷牧城很兴奋,自然是看到容情才之所以如此:“情妹妹!你是几号场子呀?”


还没走近,就开始嚷了。


嚷得当事人容情羞愤气恼;嚷得旁听者苏时倾青筋突突跳。


可谷牧城还担忧距离太远,生怕自己的声音不能够很好地传达,每近三两步,就把这句话重复一次。


刚开始容情还能忽略,离得远嘛,当耳旁风也就罢了。


只是谷牧城殷勤着走得越来越近,视线动作的方向,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容情来的——容情哪里还能罔顾?


“不要叫我‘情妹妹’!谁是你‘情妹妹’?”容情就差把“不要脸”三个字甩在谷牧城身上。


谷牧城早就炼出了铜铁般的厚脸皮,“嘻嘻”笑把容情的怒斥当暧意,继续腻道:“情妹妹,你在几号比试台子?让我猜猜,定是一号,是也不是?”


全然把苏时倾当作了空气。


容情觉得这样不好,不好的细碎处又太多,太多得瞬时间没能顾及苏时倾的感受。


她不理谷牧城,面颊略略偏向苏时倾站的这一侧边,明摆着是对前者的冷待。


即使这冷意足有十分,丝毫未能阻当谷牧城热情洋溢:“我是想早些和情妹妹遇见的,却又……舍不得对情妹妹下狠手。所以,我有计划地刻意选了四号,大概率能和你避开。待我们都赢了那些杂鱼,再‘双骄互博争头名’,岂不是一段佳话?你说呢?”


絮絮叨叨地,这厮怎么比说书人还能说。


苏时倾已然不记得初识时,对谷牧城的印象了。


现在只觉得谷牧城是只极其擅长示爱讨好的斑斓花孔雀。


“我打听到了,一号比试台子扎堆的人不少,教情妹妹受累些。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出挑!”折扇一展,谷牧城相信容情的程度,不必相信自己的程度少。


前面的参会者们走得太慢,容情不得不听耳边聒噪的废话,听得脑壳直生疼,狠狠瞪视谷牧城的得意相。


“容情师姐。”苏时倾思度之后,怀忧开口。


“嗯?”乍一听师弟的声嗓,清爽多了。容情期待苏时倾多说些,最好压过那只花孔雀的聒噪。


苏时倾把走心真挚的腹稿长句潦草短说:“一号比试台人多的话,尽量速战速决。避免太累。”


“嗯!好!”容情答应得快。


谷牧城终于正眼瞧看苏时倾。


此时,他落在苏时倾身上的目光不含明显的喜怒,只是幽幽平静,平静得宛若望不到边际汪洋,藏匿了挖掘不尽的隐秘。


三人各有所思之际,周遭的人群终于渐渐松散开了。


容情当即就打算牵着苏时倾的手前行,先送好好师弟去他的比试台子。


只是,苏时倾的肘臂没来得及沾上容情的手,就被谷牧城的骤合的扇子隔开。


“苏时倾,”谷牧城直接称呼大名,“你佩剑上的穗子……”


心思很多,眼神也尖。谷牧城认出来苏时倾手提的“不染”剑端,系的可是容情的剑穗。


被提醒的当下,苏时倾再不能偷偷地私藏保留,对着容情抱歉:“师姐,我早该还你的——”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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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去拆剑穗的结。


明明系的结既松散又简单,可他还是手笨,没能很快解开。


“不必卸下来了。”容情拂却那碍事的扇子,纤手半按不染剑、半按苏时倾的慌张,“穗子……送给你作晋升礼物,以后就是你的了。”


“这怎么使得?”话不是苏时倾说的,是谷牧城乍听容情要赠出剑穗,狂躁激烈的反应。


容情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使不得?我的剑穗,送给谁,不是一句话的事!”


发泄完之后,容情顷刻变脸柔声:“时倾师弟,你就一直这么系着就成。只要你不想拆卸,别人自然也就不能动它毫厘半分!”


苏时倾能感觉得到,容情对原属于她的穗子是很留恋的。无论是怒气冲冲的她、还是舍得相让的她,眸子总是低着,时不时就朝“不染”剑端偷瞄。


“你舍不得,我还给你。”苏时倾下定论。


松松垮垮的结快解开了。


“收下!”容情难得固执,不知是为苏时倾的推拒而不满,还是因谷牧城的在场而芥蒂?


于是,苏时倾便顺从容情、遂了自己的私心,重新郑重地把剑穗的结缠得工整。


重新抬眼,这厢撞上谷牧城眼瞳中散发的无形星火。


谷牧城挤出客气的笑,笑得不由衷:“武林大会的比试上,凶险和危机尤多,可不是寻常小打小闹的切磋可比的。苏时倾,你要多加小心了。”


说不上阴阳怪气,但谷牧城道出的这话没带几分诚恳的好意。


苏时倾微微点头,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承接了这两句空泛的提醒。


“情妹妹,你新收的小师弟都有礼物。我和你认识这么多个年头了,也送我些物什呗!”无法制止剑穗的送出,谷牧城不甘落于苏时倾之后,腆着脸向容情讨要。


“滚!”容情一个字抹杀了所有可能。


谷牧城岂是轻易会“滚”的?即使要滚,也是滚来容情的身侧。


苏时倾甚至有些钦佩谷牧城的热烈直白,至少平平不出众的他,现在暂时做不到。


“你要是做到像谷牧城一样,容情也会赏你个‘滚’字的。”冼夏在明听、在窃探不掩藏的思绪。苏时倾已经习惯神尊偶然冒出一句倨傲置评。


对神尊不予理会。


紧要的是,谷牧城后续的逾矩动作——


花孔雀不经容情允可,就摘掉了她腰际本和玉佩同挂着的香囊。


得手之后,将香囊高调扬举过头顶,边跑边激惹容情撇下苏时倾来跟:“香囊!情妹妹,你还有这么好的礼物为我留着呢?我收了——”


“谷牧城!你还给我!”贴身的物件被夺去,当然要追回。容情着急忙慌,果然再顾不上庇佑苏时倾。


本想比试前好好叮咛嘱托师弟一番,全被谷牧城搅和、只能作罢。


“比试者——抱璞守剑宗苏时倾!庆山南泰寺释谨行!”


辖管三号比试台子的判官号令声嘹亮,催促着苏时倾快快登场。


苏时倾一边抬腿正迈上台子的阶梯,一边失神去看容情谷牧城相缠闹骂的远处。


整个人的注意都分散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