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昔遥遥 作品

83. 偶遇

冯黛珠显然心不在焉,有别于往日的开朗笑颜,整个人沉闷许多,又小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林栩接过披风,站在廊前看着她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眼底缓缓浮上几丝思量。


一路踏着梅香回至别院,窦言洵照例已经走了。而青茉,绒薇则带着弄玉和几名窦府原来的侍婢则笑脸盈盈的摆了早膳。次间里的檀木圆桌上早已摆放的满满当当。


昨夜她言语冒失,心心念念的羊乳茶只喝了小口便提心吊胆起来,更是整夜未曾安眠。眼下望着满桌香气扑鼻的糕点,便也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见她难得胃口不错,秦嬷嬷站在旁边笑道:“夫人一向胃口小,便是从前还未出阁时,也难得这样好胃口。”


林栩夹起一块晶莹闪着光泽的虾饺,细细尝了,才道:


“别的不说,窦家的厨房师傅手艺确实出众。好几道点心虽看着寻常,但味道却比旁处的要更好吃些。”


从前未出阁前,齐霜儿在饭菜中下毒一事被她发觉,自此用膳总是多留一份心思。重生后,她又整日谋划如何接近窦家,自然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如今大事虽仍旧未成,却也总算嫁入窦家,更能依稀窥见几分曙光了,是以也渐渐放下心来。


毕竟前路漫漫,将自己身体将养好,暗中蓄力,才是眼下最要紧之事。


弄玉立在窗边,闻言便道:


“其实二夫人您有所不知,从前二爷独自一人时,总是在吃食上不大留心的,晚膳时常一壶好酒,一小碟下酒小菜便够了,整个窦府就属咱们别院的后厨师傅们手艺无从施展,常常得不到发挥。因而自您进门以来,师傅们总是想方设法让您多尝些不同口味,这是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在变着花样展示呢。”


原来如此。难怪窦言洵个子高大,却未免有些身形单薄,从前她听任流言,还真以为是他年幼病弱的缘故。


林栩垂着眼帘喝了一口茶,便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


成婚后,她平日独自呆在家中难免无趣,除去读书习字,渐渐也开始学着看些账本。


从前在林府时,府中有张管事掌管种种琐事,高宥仪后来也开始接手些账目,而今在窦府,白氏操持一切且手段严厉,虽说眼下好似一切平静,但有探听到的从前种种秘闻在前,她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而若想在窦家日后真正有立足之地,危难之际保全自身,管家之权却是不得不开始筹谋了。


此外,她心中其实还存了另一份思量。


当日她出嫁时,爹爹曾暗中给了自己好些房契地契,她明白这是他的一片苦心,只为保她完全,即便嫁入窦家也能拥有不被欺负的筹码。但毕竟坐吃山空,若想长久经营,她还得懂得以钱生钱,一本万利之道。


所以假若以后真到了与窦怀生两相对峙,撕破脸面之时,她也好为自己以及林家上下谋一条隐蔽而无虞的退路。


有这样的思量,待琢磨起账目之时,林栩也便更为上心起来,她对着窗外漫进的晨光,仔细看着每一行数目,越看越觉得眼眶湿润起来。


沐京远郊的两座桑叶园,四座蔬果园,并几十倾田亩和沐京临镇东帷镇数间闲置铺面,林甫都尽数给了自己,甚至两处乡下田间的五进宅院,一并交由给她。林家世代显贵,到了林甫这一辈,却因父亲两袖清廉、家中人才青黄不接而逐渐有了没落之势。此番出嫁,父亲更是将家中为数不多的钱财祖产都交给了她,唯独未给他自己留任何保障。


林栩心中泛酸,长叹口气,正满腹愁绪间,却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竹苓走进来,脸上满是笑意道:“夫人,好消息,老爷给您寄来一封家书,快瞧瞧吧。”


她忙直起身子,将竹苓呈上来的书信接过,才匆匆扫了一眼,方才好不容易忍下的泪意便来势汹涌,再也阻挡不得。


寥寥数语,看似严厉,实则却夹杂满心关怀,果然是林甫的一贯作风,林栩忍着泪意,复又重读一遍,笔墨横姿,唯有父亲能写出这般飘逸遒劲的字体,只觉得每一个字都似诉说着千言万语。


竹苓见她伤心不已,忙递来一方手帕,轻声道:“夫人......”


林栩接过来擦了把眼泪,摇头道:“爹爹说家中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竹苓轻轻为她拍着背,安抚地劝慰:“小姐还是莫要过度伤悲了,老爷若是知晓您因这封家书而感怀不已,想必又该担心了。”


林栩点点头,翻过第二张纸笺,却见字迹截然不同,已是一副颇为娟秀的簪花小楷。瞧着却陌生,她瞥一眼落款,原来是高宥仪亦一并寄了信来。


她匆匆读过。原来自出嫁以来,林府虽一切照旧,却也有琐碎家事发生。


齐霜儿的身子愈发不好了,成日总是昏睡,生产时大出血让她整个人元气大伤,高宥仪悄悄找张府医问过,只说齐霜儿眼下已是油尽灯枯,没几日光景了。而荣哥儿,前几日刚过完满月,虽还小,性子却格外黏人,全然没有半点生母毒辣的影子,看上去很是沉静。如今荣哥儿养在澜月膝下,很讨众人欢心。


但府内唯一令高宥仪不悦的,还是齐霜儿的姐姐齐柔儿借宿一事了。


高宥仪在信中未多笔墨,不过三言两语,却也有着掩饰不去的烦忧,齐柔儿自齐霜儿生产之后一直赖在林家,带着两个孩子宿在厢房内不走,时间一长,到底不是血缘近亲,高宥仪便担心因此而惹了邻里思量。


林栩蹙起眉头,以高宥仪爽朗的性子,在书信内为了不让她担心自会有所收敛,想必高宥仪自她出嫁后,定没少因齐柔儿动气。府内恐怕早已被搅得乌烟瘴气。


书信末尾,高宥仪又对她如今近况一一关心过问,临了,顺带一提她近日听闻的朝堂轶事。


信中道,当今朝堂中窦怀生之势不可小觑,更有传言说待吏部温尚书告老之后,如今的邹侍郎便会顶替其职位,而窦怀生也极有可能顺承便吏部侍郎一职。吏部掌管人事考核调动,于六部中举足轻重,自然算作高升,往后仕途自会更为顺遂。是以高宥仪便提前道了一句恭贺。


林栩将手中信笺放下,目光看向窗外红梅朵朵林立于冷风中。


高宥仪长嫂杨氏为二品诰命,掌握朝中不少消息,想必窦怀生调任一事若非板上钉钉,她也决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及。


只是......若窦怀生不日便去吏部赴任,那依照前世记忆,他自此便会一路扶摇,直至在吏部屁股坐稳的半年后,便呈了一纸奏章,诬告父亲春闱监考时参与舞弊。


可如今算算时日,仍旧是元贞十五年。难道今生的进程竟提前了这么多么?她一时没有头绪,只得怔怔出神。至少依照她如今在窦府的观察,窦怀生仍维持着对父亲的敬重,待她这位所谓的儿媳也算仁蔼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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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像是心中已有动作的模样。


更何况,如今元贞十七年春闱尚未发生,即便窦怀生心有异动,又能拿何事来颠倒黑白做些文章?


她满心愁意,却无头绪,只得先仔细将两封书信及先前研究的种种账目收好。


.


过了几日便雪后初霁,又是一片晴光大好,沐京北街恢复以往的人群熙攘,林栩坐着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到了宝珍阁门前。


窦贞果然已经到了,她从芝琼堂出来后便直接来了与她相约的地方,眼下正立在不远处的花栏处。见林栩下了马车,窦贞便遥遥冲她招手一笑,“嫂嫂!”


窦贞今日身披一件碧蓝色斗篷,快步向林栩走来,笑容如雪后冬日暖阳般动人,明媚地好似能将所有阴霾消散。


林栩轻声笑道:“三妹倒是早到了,今日人多,路上耽搁了一会,可是等我等的烦了?”


窦贞摇头一笑,眉眼间尽是少女的轻快,她亲昵的挽起林栩的手臂,“二嫂嫂又开玩笑了,怎会烦闷,今日难得天好,街上熙熙攘攘,真是热闹得很,我方才便大致浏览些,正想等你到了一同进去挑几件呢。”


窦贞与她年纪相仿,性子文雅而机敏,却又不失纯真,平日里对林栩这个嫂嫂又颇为敬重。尽管这些日子里有各种接二连三的琐事发生,时常令她隐隐不安,但在窦贞面前,她却能暂且将心中顾虑和烦思放下,一同享受独属于女儿家的片刻清净。


宝珍阁内里空间虽不大,但陈设幽雅别致,是近来沐京城新开的胭脂铺子,货品新颖而别具一格,时兴的香粉更是颇受满城女眷们追捧,是以窦贞才日前约了她一同逛逛,挑选几件称心的胭脂。


甫一走进,便闻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胭脂香,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陈列在柜台上,色泽娇艳,吸引着来来往往的女子驻足。窦贞心情不错,才进了店内便立即被摆放四处的精致盒子吸引,兴致勃勃地四处浏览着。


林栩站在一旁,看着一向恬静文雅的窦贞难得露出如此欢喜的神色。竹苓亦忍不住打趣道:“这里香粉如此精致新颖,怕不是还要挑花了眼呢。”


窦贞沉醉在各色胭脂水粉间不能自拔,林栩随意打量着四处,她向来对这些胭脂首饰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四处走着,目光缓缓落至远处的角落,却令她心中一顿。


只见不远处,一位身姿挺拔的紫衣男子站在柜台前,侧身微微低头,声音柔和,面带浅笑。即便是侧脸,依然可见此人面容俊朗儒雅,不穿铠甲时,他身上的书卷气愈发浓郁。


这无比眼熟的故人,正是从前她尚在芝琼堂进读时的同窗,段锦儒。


也是那日在韶景园,危机时刻对她和窦言洵有着救命之恩的小段将军。


而眼下,段锦儒身侧则立着一位身着葱绿色长裙的女子,那面孔遥遥望去,同样熟悉的很,亦是一位她许久未曾得见的故人。


许是感受到了林栩的目光,那女子率先回过头来,却在双目对上林栩之时闪过几丝错愕。


宋姣灵抿了抿唇角,似是欲言又止,慌忙松开挽着段锦儒的手臂,旋即看着林。她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上扬唇角,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段锦儒亦随着动静回过身来。他见到正对面的林栩,目光同样亮了几分,随即将手中精致的胭脂盒交给身边的小厮,径直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