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我们都是疯子!
在行船之前,时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晕船。
毕竟上船的头两日,时聿还能开开心心的跟栀雨一起吃零食晒太阳,那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等她就要在心中发表:“船上生活——轻轻松松”时,意外来了。
船上的第三日,时聿的晕船反应后知后觉地来了。头晕、恶心、想吐一条龙齐齐找上了她。
时聿表示:她应付不过来。
晕船的一上午,时聿滴水未进。更甚,她都不敢张开嘴,胃里虽然空空,但仍旧是翻江倒海的,一阵阵上涌的呕吐欲被她一次次憋下,这整整一上午,时聿的脸色差极了。
而更让人头疼的是第五邺备好的晕船药对她不管用。就是一连吃了好几粒都缓解不了她的难受。
一直等到下午,时聿到底还是吐了,这一吐可真是昏天暗地。一整日未进点滴,她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尽了还止不住恶心。
下午断断续续的呕吐,还吃不进东西,只这一日的船程时聿就病倒了。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时聿甚至感觉自己眼冒金星。
一想到后面还有那么久的路程,时聿就两眼一抹黑,恨不得自己晕过去。
第三日,算是她晕船最严重的一日。
等到第四日,虽还是恶心,却已经可以控制。时聿捡着清淡的食物吃了一些,算是抚平了胃里的痛楚。
可不知是晕船反应连锁了还是别的什么,行程中已经明显减轻的头晕又找上了时聿。
防范了一路,却着实没想到,时聿会在这最后的路程上出岔子。更何况还是行船过程中,又伴着晕船,她此时如若病发,那真是格外棘手。
“咳咳……”
“怎么样?少吃些。”
第五邺手中端着一小碗米粥,一脸担忧地看着时聿。自从病倒,时聿就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她也不敢乱动,随便一个动作便能让她产生不良反应。
睡着了还好,恶心欲会减轻很多,最难受的就是醒着熬。
“不了,再吃就又要吐了。”
时聿难受地蜷缩着,摇着头虚弱地回着第五邺。
“这也不行啊,你这一天都还没吃什么东西呢,就这小半碗米粥都喝不下,我怕你——”
“它要病发,你也拦不住。”
“就这样吧,你让我再睡会儿,睡着了要好些点。”
时聿闭着眼躺在床上,她现在连摇头都不想做了。她只觉得此刻自己格外的晕,眼前阵阵发黑,睁开了眼视线里冒着金星,虚晃极了。
让人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行船的第七日,时聿彻底病发。
她又吐又疯,脑袋像是要炸掉了一样,一胀一胀的,微微一晃就感觉自己能头重脚轻摔倒,可不只是头晕,头痛牵引而来的一系列病症都在晕船的症状中被放大。
病发牵引起的头疼,后背疼,膝盖疼……她身上的隐疾太多了,多到她都数不过来,一系列的疼痛一股脑袭来,她感觉自己就要被碾碎了身子,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
无穷无尽的疼痛模糊了她的神志,她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记不住眼前的任何人。
她好像踩在虚空里,面前掠过一阵阵呼啸的狂风。将她吹刮进一个个虚假的、可怕的幻境中。
那是假的,可却是真实的、发生在了她身上的,无数痛苦的往昔。无数的幻境在她眼前重叠,无数尖锐的蕴藏着疯狂记忆的碎片砸在她身上,无数声惨呼痛叫萦绕在她耳畔。
她快被折磨疯了——疼!好疼!
“啊啊啊啊啊!!!”
“陛下,陛下啊,再忍忍,给你吃了止痛药了。”
“快了,快了!”
时聿痛的满地打滚、浑身抽搐,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模糊了。她听不真切,只知道好疼……好疼!
“陛下!陛下!”
恍惚间,她睁开了双眼。可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血雾模糊。她想抬手,却恍惚发现,她好似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快!陌离按着她,栀雨卸了她手里的匕首!”
满船混乱,尽是物件被砸落的破裂声、第五邺的惊呼和时聿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
陌离死死按着时聿的双臂以防她扎伤自己,栀雨忙上前抢她手中的匕首,混乱间甚至划伤了陌离的手腕,可他手上用力丝毫不减。
“主子!主子!你清醒些!”
“唔呜呜呜……”
时聿想压抑自己的呜咽声,她听见了自己的痛呼,听见了自己的呜咽,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她拼尽全力去掌控身体,却在瞬间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身体,她只能眼看着地上的自己发不出丝毫音节,疼得只剩了呜咽。
可真是狼狈啊。
是她的声音吗?
那明明萦绕在她耳畔,可地上的自己仍旧蜷缩着,痛苦地早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神医,能不能把主子弄晕……”
“不行,这病只能硬抗。抗过了这次,下一次至少不会爆发地更强烈。否则,一次次递进的疼痛,她迟早会被疼死的。”
第五邺语速飞快,趁着陌离压制着时聿的时间又掏出一粒止痛丸。
“陛下,你能听得见吗?我再给你喂一颗止痛丸,你要坚持住,你可以的!”
“你还要见郁青山,不是吗?!”
“坚持住!就要结束了!”
第五邺掰着时聿的脸沉重的强调。
“啊!”
他将把药丸塞在时聿口中,还没退离就被时聿一口咬住手腕,那力道下了狠劲,而原本被折磨地混沌的时聿正睁着一双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第五邺。
“松开啊松开!疼死我了!”
第五邺疼得跳脚,好在下一瞬时聿便松了口,他忙抽了回来,一脸后怕地看着时聿,等对上了她那双赤红的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弥漫着滔天的恶意,那像是被折磨疯了的狠意,却凉薄地让人心惊。
他下意识觉得这不是时聿,可下一瞬,时聿便咬着牙一字一句恶狠狠地放话。
“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凭什么我一个人经受折磨?!我要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时聿……”
这不是时聿,这不是时聿……
第五邺踉跄着往后退,怔怔地望着地上狼狈极了的时聿。
时聿赤红的双眸也在死死盯着第五邺,像是要将他凌迟千万遍。虽然身体被压制着,可那双眼睛中却透露出轻蔑、鄙视以及恶劣。
似是印证第五邺的话,时聿将字咬的格外清晰,凉薄的话语中是毫不加掩藏的鄙夷。
“她虚与委蛇、她笑里藏刀、她永远都是那一副让人作呕的理智的模样!她有什么好的?!”
“不,你是谁?!你不是时聿!”
“时聿?”
时聿挑眉轻笑,唇角溢出丝丝鲜血,那是痛到咬破唇角渗出来的血液。
“不,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觉得我疯狂?她比我更疯!她只不过是将一切的恶劣隐匿在了虚伪的笑容之后!”
“她比我狠!她比我疯!你在怕我么?不,你更该怕她。”
时聿好似疯狂,却格外理智。那双赤红色的瞳孔中席卷着风暴以及遍地而生的悲凉。
“她将我扼杀,将我封禁,可她封不住的——嗤哈哈哈哈哈,她终究要成为我!”
“她为罪孽而活,凭什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她两脚陷入泥里,她逃不掉!”
“哈哈哈哈哈哈,她早就病了,可谁叫她好隐藏呢,她都骗过了她自己,又能怪得了谁?”
“我们都是疯子,谁也不能离开谁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