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我有些,想你了
与桓曲河遥遥千里的帝京,同样的月夜有着同样失眠的人儿。
“瑾儿,不闹了好吗?”
许是这一年多来从未与时聿分开过,时聿一走大半个月,再加上栀雨这个小玩伴也不在,瑾儿一反常态,整日郁郁寡欢,这两日又格外燥郁。
白天蔫蔫儿的,一到晚上就上蹿下跳,呲牙咧嘴,整个帝宸殿被瑾儿啃地不成样子。
夜至子时,好不容易将瑾儿抓在手里,砚韫虽然困倦的不行,也只好一下下安抚着它的情绪,陪着它熬夜。
砚韫支颐敛眸,昏黄的烛火在羽睫上投下浅浅地阴影,浅睫睁阖愈发的慢了,砚韫手指点在瑾儿眉心一点金,困倦的嗓音里带着些安抚。
“你是想她了吗?”
许是一通跳蹿消耗了精力,小狐狸在砚韫手里蔫蔫儿的甩着尾巴,狐狸耳朵都垂了下来,明明闹腾的是它,此刻显得格外委屈的还是它。
“半个月了啊。”
他视线好似落在瑾儿身上,瞳孔却是涣散的,神情虽不算太寂寥,嗓音却是低低的,轻叹着,隐匿了思念。
“吱”
瑾儿应了一声,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望着砚韫,冰蓝色的瞳孔里弥漫着委屈与难过。
“她毕竟也有她的思念,这皇宫圈了她太久,她总要出去的,不然,人是会疯的。”
砚韫敛下眸子,错开瑾儿的视线,轻抿起嘴角,半是安慰的开口,不知是在安抚谁。
“她啊,去看了一个世间顶好的人。”
“她想了她七年。”
砚韫没舍得告诉瑾儿,时聿去看望的,就是它的主人——郁青山啊。
郁青山
其实砚韫接触的不多。
只是少年太子殿下最为要好的伙伴,砚韫多少也是相识的。
那是一个与世人认知中的女子极为不同的人。
她有着自己的傲骨,不被世俗所定义;她有着自己的思想,从不依照比对任何人。她就是她自己,她只做她自己。
郁青山,在她短暂的二十五年里,真正做到了别人一辈子都难做到的事情。
无论任何人,提及郁青山,所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郁青山本人,而非家族荣耀赋予她的光环。
郁青山,她真的像她的字一般,将自己活成了青山,巍峨屹立。她不用寻找任何依傍,她本身就是巍峨而遥不可及的青山。
这种人很难不让人敬畏,也格外让人艳羡。
为数不多的几次与郁青山的交谈中,她总是温和有礼的。不以身份论人,不凭地位自居。
虽常年习武,与军营中粗野之人相处,却从来没有抛开自身的教养与礼仪。
胸有韬略,腹有文墨,风度儒雅,惊才绝艳——可谓儒将是也。
可偏偏这样一位世之绝艳者,却折于二十五岁——最为意气风发的年岁,又是让多少人为之扼腕长叹。
史书寥寥几笔,难掩青山风华。
这是后人对郁青山之评价。
思绪恍惚流转回来,砚韫却已记不清郁青山的模样,只是模糊的尚能忆起那人墨冠红袍、长缨握手、修身而立——端的是风华无双。
“瑾儿……”
你可尚记得……郁青山?
可终究,砚韫仍旧没舍得揭开小狐狸小心翼翼隐匿起来的伤疤。
“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砚韫轻柔地将瑾儿抱在怀里,手一下下抚过它的背脊,嗓音柔和的哄着这只与他相依相偎的小狐狸。
垂眸注意着瑾儿逐渐耷拉下的眼皮,砚韫仍旧抱着瑾儿,却是扶案艰难起身,等和缓了周身的麻木,方去关了四周的窗子,熄了烛火,把小狐狸小心地放在它的窝里。
等帝宸殿终于寂静下来,砚韫才扶着酸涩的腰肢轻手轻脚地上床,他拉下帐幔将自己缩在这双人被里,可感受到被中的凉意,他才恍然察觉到,这双人被,大了。
原来,真的,已经半个月了啊。
缩被子里的砚韫后知后觉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眶,低下头将面颊埋在双臂之间,黑暗中他眼睫轻颤,格外小声地喃喃。
时聿
时聿
明明今日与瑾儿闹腾了那么久,明明自己已经困倦极了,明明闭了眼便能睡着,可疲惫地眨着酸涩的眼睛,砚韫却莫名感到了委屈。
酸胀的情绪自心间溢散而出,在黑暗寂寥中被无限放大,甚至上涌到鼻尖,一瞬间的酸涩险些让他落了泪。砚韫死死咬着唇,压抑着喉中破碎的呜咽。
他努力平复着心中莫名上涌的情绪,眸光却好似穿过黑暗望见了千里之外自己思念着的人。
今夜,很沉,月光,很亮。
京都已经开始冷了,你那里的温度,可还好?
从前你在,我总觉着被子窄小,而今才霍地意识到,这被子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大了。
已经半个月了——
时聿
我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