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微雨 作品

第107章恨不能救你我,或许,我们都该学着放下

“那你呢?阿韫。”

时聿握住砚韫的手,轻巧地与他十指相扣。她看着砚韫微红的眼眶,浅笑出声。

砚韫仍旧跨坐在时聿腿上,时聿往床头一靠,屈起了腿,砚韫就这么滑溜溜地滑坐在了她怀里。

时聿斜斜靠在床头,目光悠悠落在砚韫脸上,视线却好似透过砚韫望向那个已经遥远了的、记不太清了的少年砚韫。

“谁家白玉衬红衣——”

她嗓音悠悠,神情好似追忆,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与当年一般无二的话。

“犹似残月映海棠。”

时隔十年,当她再次以玩笑的口气说出那句话,尚带着浅淡笑意的嗓音恍惚与过去接轨,砚韫愣愣望着时聿,好似透过这副经历了无尽折磨的皮囊望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那个满天花瓣下依旧耀目的、被他葬在青春里的少年。

当年的少年,亦是以着这样的散漫,浅笑着唤着他的名。

她说:“阿韫,不若你来嫁我。”

……

“阿韫,那你呢?”

时聿再次重复之前的话,显然,她想起了那句诗后的话。

时聿的话再次将砚韫从失神中拉拽了回来,她抬手拂过他的长发,指尖停在他脸颊,神情专注地望着砚韫。

“你是在,给我告白吗?”

他看着时聿,却没有说话,他只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时聿,直到眼睛发酸、泛雾,直到鼻尖酸涩地再也抑制不住,他只剩了哽咽,却死死咬着牙,甚至腮帮都酸了。

他像个长久在黑夜中独行的流浪者,再长再冷的夜他都走过了,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就要习惯了,他就要不在意了……可当那么一瞬触及到那丝毫的、甚至不能称得上温暖的光束时,长久的孤独与害怕化作连他也说不清的委屈在那一刻迸发,他再也抑制不住地恸哭出声。

“阿、聿”

“……”

“……唔”

“呜哇啊啊啊……”

他紧紧搂着时聿的脖颈,死死压低了头,咬着牙,眼泪簌簌而落,时聿的衣襟被尽数淌湿。他抑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胸口的沉重压抑得他喘不过气,可身边是时聿,可身边是时聿……他再也撑不住身子脱力地伏在时聿身上崩溃大哭。

“哇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韫

时聿愣怔地被砚韫圈紧,她有些错愕地张嘴,想说什么却并没有声音溢出。

砚韫忽然迸发的情绪太过激烈了,时聿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砚韫,他的哭声是那么悲怆、那么压抑,好似要伏在她怀里将这半辈子的悲苦都倒出来,好似要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昏天暗地。

“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韫”

时聿忽的鼻尖一酸,抬手将砚韫死死护在怀中,右手搭在砚韫脖颈上紧紧贴着。

“阿韫”

“阿韫”

“没事的……没事了。”

“乖啊,没事了。”

“时……聿…”

“哈啊呜呜呜……”

“不……要…恨我……”

“不……呜呜呜呜…要……”

“……好”

“好”

时聿咬着牙吸了吸鼻子,压抑住涌上心头的酸涩,她护在砚韫脖颈上的手用力,温热的掌心紧紧贴着,以证明自己还在他身边。

“我……喜、喜欢……你……唔……”

“我…我……喜欢你啊!!”

“好”

“阿韫……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时聿一遍遍重复着,嗓音带上哽咽。

“我听见了的……阿韫啊阿韫,我听见了的。”

“我……好恨…好恨……”

“为、什、么……”

砚韫死死搂着时聿脖颈,咬着牙颤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可崩溃了的情绪却不允许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只能将情绪发泄在一声声的恸哭中。

他活在不安中二十年,那是整整二十年啊……

甚至不知多久,砚韫昏睡在精疲力尽后,时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枕头上,长久未动的手臂甚至僵硬地难以弯曲。

她轻轻拿起手帕拭净砚韫的脸颊,可就是在睡梦中,他也在默默淌着泪。

时聿看着砚韫仍旧紧紧揪着自己衣袖的手,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我也喜欢你,砚韫。”

“恨不能救你我,砚韫,或许我们都该学着放下。”

时聿疲惫地靠在床头,垂眸看着睡梦中仍旧不安的人,疲倦一股一股地袭来,在倦意的席卷中,时聿缓缓阖上了眼皮。

夜是无声的,在寂静的夜里,时聿好似乘着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无忧无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