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摧毁他,抛弃他
囚禁下来,时聿不允许任何人与砚韫相见,言谈,可他却一日不落的过去。
囚禁的第一日下午,时聿不紧不慢地进了地字号一间,那里实在太黑,时聿却不允许人点灯。
他站在门口等视线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方缓缓走入,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蜷缩着的砚韫。
他应是知道时聿来了,可他并未说话,也不看时聿,只是默默蜷缩在床角处。
他不说话,时聿也不说话,默默地坐着,时聿对外面的司员说了只坐半个时辰,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外面有人来。
太过无趣,时聿环顾着四周,毕竟是牢房,纵然条件设施完善,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分散注意的东西。
一直到时聿感觉过了一日般的长久,方听见外面司员的敲门声,毫不留恋的,时聿起身离开。
哗啦啦的铁门被关上,砚韫方缓缓扭头看着时聿坐过的地方,他脑子转得有些慢,只是愣愣地看着。
时聿出去后便一脸不满地问那名司员:
“朕让你半个时辰后叫朕,你可是忘记了?!”
“回陛下,确实是半个时辰,臣半分不敢轻心。”
那名司员忙跪下辩解。
直到此刻时聿才再一次真实体会到空洞的可怕。
只不过半个时辰,便让人觉着难熬。
那若是看不到头的未来呢?
时聿忽的笑了,摆了摆手而后离开。
第二日他再过去,砚韫仍旧不言语。
时聿也不在乎,他仍旧坐在那方桌子前默默待上半个时辰而后离去。
一连五天,日子都是这般无趣地过去。
可第六日,时聿没有过去。
第七日,时聿依没有过去。
第八日,砚韫还是没有看见时聿。
后来砚韫甚至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日了,他在一日日间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睛也一日日逐渐看不见东西,他的世界里一片漆黑,一片虚无。
黑暗里,无声中,他的所有感官都在退化。甚至更可怕的,他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他遗失在时间的渡口,向前一片漆黑,往后满是苍白。
他束手无策。
他一遍遍念着时聿的名字,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要丧失理智,不要丧失理智。
可这里太黑了。
太黑了。
他看不见往后,也不愿回顾曾经。
好痛苦。
他开始渴望时聿,每日缩在角落里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可他等了好久,好久。
他等不到时聿。
他好似将他遗忘了,就像随意丢下一方帕子一般满不在乎。
终于一日,砚韫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哗啦啦的开门声。
他慌忙的爬下床,要向门口处跑去,却被脚上的铁链绊住,豁得摔在地上。
“嗯啊”
铁链被拽动的哗啦声盖过了砚韫疼痛的闷哼。
可砚韫不在乎,他极力地往前爬,终于手指抓住一片袍摆。
“时聿”
“时聿……”
铁门被打开外面的光线射入屋内,明明并不耀眼的光却刺激地砚韫睁不开眼。他努力睁开眼,长久处于黑暗的眼睛被光线刺激产生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阿韫呐。”
那人嗓音轻柔,俯身额头贴着砚韫额头,指尖轻柔地拭去砚韫不住滑落的泪。
明明是极残忍的人,此刻却温柔的不像话。
那一缕光线照着时聿姣好的面容,砚韫能清晰的看见那双极为漂亮桃花眼中满溢的温柔,缱绻而缠绵。
“时聿……”
“时聿”
“我在,不要怕,阿韫。”
时聿极尽温柔地拍抚着砚韫颤抖的后背,轻柔而轻松地将砚韫一把抱起放在床上。
“这里的日子苦么?”
砚韫满眼含泪地看着时聿,最初是光线刺激的,此刻却好似布满了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滚落。
“这些日子,有想朕吗?”
时聿轻声调笑。
“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时聿也不打算砚韫回复,他只顾自己说着。
“今日是腊月三十,大年三十呢。”
“朕可是躲过了一众大臣,就为来找你。”
砚韫紧紧抓着时聿衣袖,强自忍耐着心中汹涌的酸涩。
“阿韫”
许是他的嗓音太过轻柔,砚韫再控制不住自己,扑倒他怀里死死搂着时聿的腰呜咽不停。
时聿看着他流泪,竟是觉得越发疯狂。
可不够,远远不够。
时聿擦拭砚韫泪痕的手逐渐加重,他深深呼吸着,强自压下从心头涌起的暴虐。
想他脆弱,想他破碎,哭泣,想亲手将他毁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由自己掌控。
可这些,砚韫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时聿的怀抱好温暖。
砚韫只觉着这些日子所有的孤寂阴冷都要被他的怀抱驱散。他不可控制地依赖时聿。
这是堕落的初兆,也是时聿渴望看见的。
看,这很有效。
时聿甚至自负地想,假以时日,砚韫将彻底由自己掌控。
以时聿的意志为意志,以时聿的思想为思想,为时聿开心,为时聿难过。
而时聿,他很期待。
可不可否认的是,真当那个时候,砚韫也将彻底被抛弃。
时聿从不需要没有灵魂的傀儡。
他就是在玩弄砚韫。
时聿想,自己可真是恶劣。
打破他,摧毁他,重塑他,再抛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