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他为仇恨而生
“我对不起时聿”
“可我没有错”
他低声喃喃,在冰冷的牢房里失血过多,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好冷
好冷
砚韫不由蜷缩起来,缩在床榻上,紧紧裹着那层薄被,可仍不够。
他好冷。
胳膊上的伤已经不再流血,尚未干涸的血沾在被子上,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砚韫鼻尖,他好似又坠入那个魔窟。
他看见京都被囚禁的族人们,每日便会有一人被捉走,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可再没有见他们回来。
他看见娘将他藏了起来,却被侍卫带走。他想抓住娘,可他抓了空。他只是虚无的身影,他改变不了现实。
他看见幼小的自己蜷缩在阿婆怀里,眼睁睁看着娘被带走。
娘
娘
他拼命想往外冲,可他出不了那间囚房,他只是年幼的诀。
他等了好久,好久。
他看着囚房内的族人越来越少,他听见族人的咒骂声,哭叫声,他是那般无力。
后来,他被人带走,那人割开他的手,往他身体里种了什么,他昏迷了三日三夜,再次醒来却变得满头白发,他被送入辛者库,却再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
从此他的世界只剩了灰暗,做不完的活,吃不上的饭,受不完的欺凌。
他满头白发,就连眸子都是银色的,人们都说他是个怪物,主管给他安排最重的活,那些比他大些的孩子每日来欺负他。
他们抢走他的饭扔在地上踩上几脚,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砸在墙上。扇巴掌,脱衣服,拳打脚踢……
他好疼
好疼
终于有一天,他遇上一位贵人。
那人赶走那些孩子,一步步走向角落里蜷缩着死死抓着半块馒头的他。
他只看见一双做工极为精细的鞋,他知道这人他一定惹不起,可他早就逃不掉了。
他紧紧闭上眼睛,等待那人的咒骂踢打。
可他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有着淡淡梅香的怀抱。
那人一身雪白色裘衣,却被他肮脏的衣服蹭上污黑。
“别怕”
那人柔声安慰着他。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那个怀抱好暖和。他不知为何鼻尖酸涩极了,滚烫的泪淌落他污黑的脸颊,留下两行苍白。
那人带他回府,让人给他收拾身子,带他吃热腾腾的饭,轻柔地揉着他银白色干枯毛躁的头发。
“你愿意留下么?”
“我可以护着你。以后再不会受任何人欺侮。”
他的确兑现了他的承诺,往后十一年,他再没让他受到丝毫欺侮。
可他偏偏,是时漾生的儿子,是夙朝的太子殿下,是他的灭族仇人。
被时聿收养的第二个年头,他被带到宫中参加宴会。那是他在被人带走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族人。
他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庞站在各个王公贵族身侧,被轻侮,挑逗,却只是沉默的垂眸,没有丝毫人气。
他看着那些人喝着他族人的血,他们好似在品着什么极美味的饮品一般沉醉,肆意谈笑玩耍。
那场宴会只进行至出场他便被愤怒的时聿拽着离开。
他看得出年少的时聿的气愤,他曾几次去景和帝面前批斥这般行为,可他只得了父亲的冷眼与惩罚。
那时起,砚韫对皇族的恨彻底被引燃。
自那后,血蝶族被折辱了整整五年。
迎来的却是皇族的大屠杀。
他们终于发现血蝶族所能带来的不止欢愉,治疗。还有死亡。
可已经晚了。
两位皇子先后暴毙,景和帝为遮丑屠杀血蝶满族。
他的族人啊,死于非命。
他对不起时聿,可他没有错。
他为仇恨而生,不择手段的要皇族付出代价。
欠他的,他自己索要。
他欠的,拿这条命还。
失血过多引发的幻觉让他沦陷,无法逃脱。
伴随着极致的冷,他逐渐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