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我拭目以待

“活着，真的很痛苦。”

郁桉的声音低迷下去，他以为六年过去了，那些噩梦般的回忆已经不能影响他了。可他到底仍旧是那个郁桉，那个深陷苦难无法自拔的郁桉。

他永远在被那个九岁的孩子影响，不论他到了何种地步，不论他多少岁。

“我今年十八岁，可那三年无穷无尽的折磨早已一刀刀地剜去了我的心，熄灭了我活下去的气焰。”

“你看我的手，苍白而削瘦，提不起枪拿不起剑。我就是这么副残缺病弱的身躯，就是这么条身不由己的命。”

“你要我，如何为自己而活？”

“时昼，你不能要求我像一般的少年郎一样，朝气而肆意，这不公平。”

郁桉直视着时昼的眼睛，格外认真地向时昼辩驳，语气耿直却好似藏着淡淡的委屈。

时昼从未听郁桉说过这么多的话，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时昼兴致昂昂地说着，郁桉默默听着。

从第一次见了郁桉，时昼便觉得他周身萦绕着的颓唐让人心疼。

可与郁桉的相处，只让时昼觉着苍白而无力。

他的生活是那般的苍白，时昼人生第一次有那般的无力感。

他好似深深陷在泥淖中，他拉不动他。

可当他真实地面对着郁桉的苦难，他才真正能理解郁桉丝毫。

“好……”

“我不要求你。”

时昼再次开口，只觉着嗓子干涩得厉害，他的声音沙哑极了，声线却头一次放的那么软，好似妥协，好似哀求。

“你今年十八岁，我也十八岁。”

“我不要求你朝气，你所丢掉的朝气我替你寻回来。”

“你不要怕。”

“如果活着很痛苦，我陪你一起。”

“往后所有苦痛，我和你一同承担。”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我们便不去想那些。”

“我们只活好今天，好么？”

时昼紧紧握着郁桉的手，他热到发烫的手握紧了郁桉冰凉的指尖，给他一点点回温。

“时昼”

“你不要这样”

郁桉垂眸看着自己被时昼紧紧握住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烫，那热气好似腾升至心间，烘干了冬日的阴冷。

他不看时昼，或是不敢看。半开玩笑地说：

“不要对我这般好，等我习惯了，或许就赖上你了。”

“那就赖上，我荣幸之至。”

“桉桉，你可以信任我。”

时昼一直在努力地将郁桉拉出泥淖，他愤懑过，泄气过，不争，心疼亦或欢欣，占据他的心腔，可他从未放弃。

也从未想过退路。

而今，他忽的妥协，亦或释然。

如若他陷得太深，如若自己救不了他，大不了，他陪他一起陷落。

时昼不知道，郁桉陷在泥淖中太久了。

他一点点，眼睁睁看着自己下坠，他没有浮萍，他是那般无助，那般绝望。

可在时昼强势的闯入他孤寂的生活后，为他灰暗的生活照射一束灿烂耀眼的光辉，他便成了他唯一的浮木，他必须紧紧抓握住的，唯一的，浮木。

“桉桉”

“不要怕”

“你的人生绝不止步于此。”

“你不是一个人，我永远在你身边，往后所有苦痛，欢喜，我与你一起承担。”

“人生的痛楚，荆棘，风景。你不再是一人面对。”

“活下去，努力活下去，至少，你还要陪我一起去尧城，一起看不同于京城的万般风景。”

“好么？”

郁桉感受着时昼温热的掌心，手指轻柔的挤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你有时间么？”

他忽的发问，嗓音清越而柔和。

这是……答应了？

“……有”

“只要挤一挤，时间总是有的。”

“好”

“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