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独幽 作品

109. 意外

他拎着食盒往公廨而去,食盒内盐水鸭的香味勾得他直吞口水,忍不住半路上打开食盒吃了一根鸭腿,原只是想解解馋,哪知一发不可收拾,竟在路边寻了个地方坐下一口气将整只鸭子都吃了个干净,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


他平生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鸭子,也不知其他菜色是如何的美味,也难怪如意酒楼的生意如此好,就连他这么抠门的人,竟都动了攒钱去如意酒楼大吃一顿的心思。


吃完了鸭子他又拎起酒壶嗅了嗅,五百两银子都买不到的神仙醉究竟是何味道,难不成真的是琼脂玉露?


他凑到鼻端嗅了嗅却实在不敢喝,今日这壶酒本就是替他家大人买的,旁人不知他却是知晓北镇抚司的镇抚使李烙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珠宝美人在他眼中甚至不及一壶佳酿得眼。


如意酒楼的琥珀光久负盛名,是李烙最喜欢的酒,但听闻这琥珀光比神仙醉更加清冽香醇,是神仙喝了都要醉生梦死的酒,是以他吩咐了段总旗去买酒,明知此酒必然价格不菲,他却未曾给段总旗一枚铜板。


段总旗回到公廨将神仙醉奉上,并详细叙说了买酒的过程。


李烙拎起酒壶嗅了嗅,满脸笑意:“果然是好酒。”


“看来秦王也慑于大人您的名头不敢与您交恶,只是这酒实在难得,日后想要再喝怕是……”


李烙此时已饮下一口酒,他先是眉头微皱,细细品味,随后眉头舒展,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妙哉!


便是素来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也骤然间舒展开来,满面的陶醉,甚至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他大笑道:“不过区区五百两银子,本官吃得起,你下去吧。”


段总旗在心底松了口气,他原本还在心里打鼓,生怕李烙下次再让他去打酒,他便是有天大的面子怕是也弄不来。


不过听李烙言下之意,似乎也想跟秦王搭上线。


自那之后李烙每月都会光顾如意酒坊,每月必得一壶神仙醉。


沈持玉每月听得晴雪的禀报,指尖摩挲着手上的嫁衣,口中喃喃道:“快了……”


晴雪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以为她说的是婚期,不由笑道:“是呢,再有两个月便是您出嫁的日子,这嫁衣也快绣好了。”


说话间一阵疾风冲窗口灌了进来,镂着千叶纹的帐钩碰着床柱,发出清越声响。


晴雪走到窗前,伸手关窗子却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急忙伸手关上了窗户,低呼道:“今日的风真大,恐有大雨。”


梅蕊笑了笑:“昨日钦天监的王监正来酒楼用饭,咱们主子送了他一碟卤凤爪,那老头便神神道道地跟李有才说起了天象,还说未来三天都有大风大雨,没想成还真让他说准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晴雪这就要去酒楼掌勺,沈持玉叮嘱她加件衣裳,又叫了石墨陪她一同去了酒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的主子有点奇怪,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如意酒楼距离沈府不过隔了三条街,晴雪到时酒楼里已坐了不少人,每日的菜色都是由沈持玉定下的,除了一些极为考较厨子手艺的菜色外,其余菜品皆出自晴雪之手。


今日的特色菜品很简单,河豚鱼,价值百金。


关于河豚的美味,早有诗云:朝食得河豚肉,终生不念天下鱼。


河豚味美却含剧毒,倘若厨子没有经验处理不当,食客必死无疑。但其美味却天下皆知,甚至有人‘搏死食河豚’。


是以当今日招牌菜挂出来时竟无一人敢食。


晴雪有些扫兴地看着手中气鼓鼓的河豚,这时李有才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有人点名要吃这道菜。”


“谁啊?”晴雪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


晴雪对这人有印象,咂摸了下嘴道:“他不会又没钱付账吧?”


李有才也有些犯嘀咕,好歹是堂堂的世子爷总不会赖账吧。


来到大堂,李有才瞧见跟镇国公世子坐一桌的程栖迟不由松了口气,有这位小财神爷在不怕世子不给钱。


倒是程栖迟觍着脸小声道:“阿兄就请我吃一次呗,下次换我请你。”


他最近光顾酒楼太频繁,手上的银子早就花光了,偏偏他爹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他天天来酒楼花天酒地,把他的月银都给停了。


程御章倒不是小气之人,只是这河豚肉也没多少,况且他哪里不知道程栖迟整日里往这酒楼跑,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被自家弟弟打秋风,自然是不乐意的。


两人正嘀咕着,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人,正是北镇抚使李烙。


他看了一眼今日的招牌菜,皱了皱眉却并未点河豚肉。


程栖迟不由咂咂嘴,“啧啧,堂堂锦衣卫镇抚使竟然连河豚肉都不敢吃。”


李烙白了他一眼,果然也点了河豚肉。


河豚烹饪之法并不复杂,重点在去毒。沈太傅生前便极爱食河豚,晴雪跟着自家主子不知杀了多少河豚手法早已娴熟,待小二将菜端上桌,鲜香之气引得满堂食客频频吞口水。


程栖迟不等自家兄长开口就自己拿了筷子吃了起来,他甚至顾不上说话,与程御章你来我往,不过盏茶功夫便将一盘河豚肉吃得干干净净。


程御章放下筷子,咬牙道:“钱从你月银里扣。”


见二人吃罢,李烙方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这肉白若凝脂,入口鲜嫩,滑而不腻,软糯弹牙。其肉细嚼之,味美如琼浆,鲜香四溢,绕齿不绝。


真真令人称奇!


程御章和李烙分别得了一坛神仙醉。


他今日来此本想见沈持玉一面,向她问问那本《山川游志》她是从哪里看到的,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而外面天色已暗沉,想来是等不到人了。


酒楼外天际墨云翻涌,如万马奔腾,欲压城而来。


街巷中,飞沙走石,尘嚣漫天。狂风肆虐,摧枯拉朽,吹得酒幌猎猎作响。


程栖迟站在酒楼门前跳着脚,“哎呀,马上要下大雨了,此时走必然要淋成落汤鸡。”


说话间便见李烙跨出门槛,转身便隐没在昏暗的街巷中。


程御章转身向掌柜借油纸伞,掌柜从后院搬来十数把雨伞,笑着递给每个出门的客人道:“这伞是本店所赠,各位客人大雨将至,小心路滑。”


见状,程御章不由冷哼一声,心道这沈娘子倒是会做生意。


他接过伞撑开,一眼便瞧见伞柄处小小的一个篆刻‘柳’字,这竟是出自城内最好的柳氏伞铺,伞骨排列匀称,伞面乃是上好的棉浆所造,薄如蝉翼,却韧而不透,只这一柄伞便值五两银子。


这样的伞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再看伞面之上用新柳绘制的玉如意,以及底下飘逸的‘如意酒坊’四个字,程御章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骂奸商。


与程栖迟说了几句话,他拿起伞便要走,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儿尖厉的叫声。


程御章面色一紧,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出,不远处的巷子里跑出来一人,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朝着酒楼方向奔来,边跑边喊道:“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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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儿?”程御章快步走到那人跟前。


那人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子。


程御章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入了巷子内,程栖迟也跟了过去。


冷冽的寒风吹得人衣袂翻飞,瓢泼大雨瞬间落了下来。


昏暗的光线下,程御章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烙,他的喉间插着一根削尖的竹竿,身边更是散落着一地的竹竿,此刻鲜血正沿着脖颈汩汩而出,随着大雨的冲刷转眼间便洇红了整片青石板路。


锦衣卫的北镇抚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杀了!


不多时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赶了过来,顺天府通判相关佐贰官员随后也到了现场。


程御章被锦衣卫稽查司刘千户一把抓住肩膀,呵斥道:“还不快滚!”


“我兄长是刑部官员,镇国公世子,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程栖迟不服气地哼哼。


稽查司刘千户松开了他的肩膀,目光却带着几分不屑,“死的是锦衣卫的人用不着刑部插手,来人!验尸!”


程御章白了人群外的程栖迟一眼,怪他多嘴,想必这位刘千户将他视作蒙家族荫庇入仕的二世祖了。


五城兵马司素来与锦衣卫不对付,奈何对方权势过大,便想和稀泥,笑道:“既然死的是锦衣卫的人,刘千户不更应该避嫌,指不定凶手就是自家人。”


“你!”刘千户面露怒容,手压在刀柄上,“你若再口出妄言,休怪刘某不客气。”


顺天府判官自然也不想掺和进去,何况此案非同小可,死的又是天子的亲信,万一再牵出什么惊天大案,他可担当不起,本想在旁装死,却被程御章点了名。


“通判大人身后的这位可是仵作?”


“啊?”宋通判这才领着仵作来到尸首旁。


仵作查验过后得出结论,死者为竹器贯喉,致气道阻塞,窒息而亡。


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宋城蹙眉道:“现场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难不成是凶手早就埋伏在此,趁着李烙不备一击致命?”


“不可能!”刘千户冷哼道:“依照李烙的身手,整个京城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且一击毙命的不超过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都不可能对李烙出手。”


程御章好奇之余问道:“哪三个人?”


刘千户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冷着脸解释道:“昭武将军纪纲、锦衣卫指挥使陆桐,最后一人便是司礼监大太监刘汝。”


这三个人个个都身份显赫,且与李烙并无仇怨,更何况这些人想要对付李烙有的是办法,实在犯不着行暗杀之事。


顺天府通判道:“许是他吃醉了酒?”


“笑话,李烙号称千杯不醉!即便是吃醉了也不可能毫无招架之力。”


说话间锦衣卫力士便将李有才押到了跟前,问道:“李镇抚使吃了多少酒?”


李有才擦了擦额上冷汗,道:“不足三两,他离开之时并无醉酒之状。”


三两酒如何能灌醉千杯不倒的李烙,况且李烙离开之时酒楼里的人都见到了他神情如常,步履稳健根本不似醉酒。


锦衣卫当即问询了酒楼的所有食客,案发所在巷子的所有人家也遭到了盘缠。


沈持玉来时,案发之地已围满了百姓,马车路过巷子口,一只纤细苍白的手指掀开帘幕。


暮雨潇潇,一道耀眼的银色闪电划破长空,随即天空便炸响了一个惊雷,轰隆隆,惊得所有人抬起头来。


程御章的目光穿过茫茫雨柱,望见了一双淡笑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