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逝如烟 作品

第51章借花献如来(上)

“老衲送你的竹架子乃江南毛竹所制,别说这八十来斤的孕妇,即便你背上一个二百来斤的力士,它也能承受得住,你倒是跟老衲说说,这双手上上下下地来回,摸的是什么?”老和尚阴森森地笑道,

李春雷嘴巴一瘪,沮丧说道:“阿姐腹中有胎儿,一路颠簸,要是跌了出来,我如何跟她交代?”

老和尚一怒,义正辞严道:“混账东西!还在那儿强词夺理!你那龌龊肮脏的木驴脑袋里,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他确实龌龊可憎,你一出家和尚,盗他人尸体,又是何作派?蛇鼠一窝。”顾慕侧头问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双眼眯成两道窄缝,嘴角嬉笑,眼白似银针般钉在顾慕脸上:“女娃娃长得俊俏,却说这么些咄咄逼人的话,老衲可得惩罚惩罚你。”

言语挑逗,不禁令顾慕心中发毛,乐川忙站到她身前,盯着老和尚冷笑道:“荒村野岭,能一次碰到你们两位鬼马怪类,也算是长见识。”

“出家人,本是渡人救难,却学起了盗尸配婚的恶心勾当。”顾慕盯着他,继续说道。

“嘿嘿嘿。”老和尚独齿随着下唇摆动,似在嘴中跳跃:“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嘴巴一个比一个能说。说到渡人救难,老衲倒是可以救你们一救。”空举左手,一只乌黑乌黑的长毛老鼠从手腕爬到他手心。

借着月光,三人看到他宽大的僧袍下趴着密密麻麻的老鼠,吓得李春雷“啊”地一声从地上跳起,退到墙边。

那只乌黑的长毛鼠在老和尚手中悠然坐下,用它用掌心蘸了蘸嘴边的唾液,仔细梳理耳后绒毛,又在脸上来回擦拭,普通老鼠见了人,那会有这份从容?

老和尚右手伸出满是褶皱的右手,食指乌黑的指甲在长毛鼠背上轻轻抚摸,笑道:“你瞧这个俊俏的女娃娃,若是给大将军做成人彘,他指定喜欢。要是她肯怀上胎儿,那更加精妙绝伦。”说着,他左手手心长毛鼠发出“吱吱吱”急促叫声。

乐川金目散出可怖幽光,低语:“放肆!”手中长刀已扬着滚滚白烟刺破老和尚胸膛。

老和尚嘴中依然念念有词:“界时,将军赏老衲百两银子,花都花不完,哈哈哈。”

乐川吃惊,猛然回首,顾慕已昏倒在老和尚怀里,而被他长刀洞穿的肉身,竟然慢慢溃散,落成无数的长毛鼠。

老和尚左肩扛着大布袋,右臂揽着顾慕腰身,对着乐川摇头阴笑:“你这白发妖,也太没礼貌,我们后会有期。”翻墙而逃。

乐川大骇!顿时方寸大乱,脑中嗡嗡作响,失神半刻,提刀疾追而出。

老和尚弓身急走,齐腰野草被他压出一条路来。

乐川身无轻功,若不是已习《真邪八诀》三重,恐怕他连跟都跟不上那老和尚。

担心师姐安危,乐川无暇他顾,跟着老和尚一路飞檐走壁,竟已来到天都峰顶。

老和尚年迈力衰,何况腰上还揽着一人一尸,上山之路已然极为吃力,又加上乐川心急如焚,眼见要追上。

老和身上有几只长毛鼠跃出,想要落到乐川身上,拖慢他脚步。

乐川此时怒意极盛,往前推出一掌“仙游闲”,长毛鼠便惨叫着跌入山崖。

那老和尚大喊:“别害我的毛孩子!”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而他身上的长毛鼠为了救主,源源不断地从他衣领、手袖中钻出,扑向身后的乐川。

乐川干脆抽出横刀,滚滚浓烟里,长毛鼠伴着声声悲鸣跌入山谷。

那老和尚边走边哭:“毛孩子!我的毛孩子!你们乖乖待在阿爷衣服里,别去逗那个白发妖怪了!”

长毛鼠以死护主,确有其效,乐川越追离老和尚越来越远。

乐川此时每一步都已踏在白云之顶,天都峰山脊险峻,错走一步都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可他也顾不得那些,挥舞着手中横刀,紧追不舍。

老和尚若是再逃,身上的长毛鼠怕要被乐川杀的干干净净,他停下脚步,将怀里的顾慕抛下,呜咽道:“老衲的百来个毛孩子!老衲不就是抢你个活人吗?你怎么舍得将老衲的毛孩子杀得一个不剩?”

乐川不敢怠慢,抛下长刀,双手向前伸出,轻轻接下顾慕。

见师姐依然昏迷不醒,乐川抬头问那老和尚道:“解药呢?”

抽抽噎噎的和尚抹着眼泪,边哭边喃喃道:“解药?你还想要解药?看老衲不杀了你!”便疯了似的扑过来,袖中老鼠汹涌而出,铺天盖地。

乐川来不及细想,老和尚的尖啸已至耳边,万千鼠群如黑云压城般从僧袍裂隙里迸发,前排的老鼠黑瞳泛着凶光,利齿间涎水滴答,直往他面门咬来。

乐川旋身将顾慕护在怀里,脊背撞上锋利的崖壁,肩胛骨顿时火辣辣地疼。

“滚!”他右手结印,《真邪八诀》二重“阴魄散”轰然炸开,掌心腾起白烟,沾到真气的老鼠瞬间蜷成焦黑毛球,吱吱声里被山风卷下深渊。

可鼠群实在太多,后方的老鼠踩着同伴尸体继续扑击,竟有几只顺着他持刀的手臂爬上肩头,啃咬他耳后穴道!

老和尚跪在地上,浑浊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我的乖孙儿!你们咬他咽喉!抓他眼珠!”他突然发出孩童般的啼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竟让鼠群瞳孔骤缩,更为疯狂。

乐川脖颈已被抓出数道血痕,咸腥的血珠滴在顾慕苍白的脸上,他咬牙将她往岩缝里塞,刚要抽身再战,脚底突然传来碎石崩塌的脆响,天都峰的风化岩壁经不住这般剧烈打斗,三指宽的立足之地正在簌簌开裂。

“师姐!”乐川险险抓住顾慕腰间绦带,单臂将她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挥刀斩落头顶压来的鼠群。

刀刃划过鼠腹的黏腻感让他胃里翻涌。

却见老和尚趁机扑到崖边,浑浊的眼珠盯着他握刀的手:“放下刀!放下刀老衲就给你解药!”话音未落,又一群老鼠从他僧袍暗袋里窜出,径直扑向顾慕垂落的发丝。

乐川忽然瞥见顾慕睫毛轻颤,她醒了!可此时的顾慕浑身瘫软。

他心下一横,刀柄重重磕在岩壁凸起的石棱上,《真邪八诀》三重“妖野归”在手中猛地挥出“寒雨式”,一道白光随刀音飞出,震碎方圆十丈内的鼠群,连老和尚都抱着脑袋惨叫着滚出丈外。

趁此间隙,乐川足尖点在摇摇欲坠的石块上,抱着顾慕腾空跃起,刀刃寒光闪过,已抵住老和尚后心。

“解药。”他气喘吁吁,刀刃压进僧袍下鼓囊的脊背,“再敢耍花招,我便将你连人带鼠扔下天都峰。”

老和尚颤抖着诡异出声:“小娃娃,你杀老衲千万子孙,还好问老衲要解药?”他扭曲的脸庞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山风骤起,乐川背后突然传来密集的鼠爪摩擦声。他骇然回望,整面崖壁已被老鼠覆盖,潮水般漫涌而上。

而老和尚不知何时挣脱束缚,正趴在十丈外的凸岩上,冲他晃着一枚玉色药瓶:“来追啊,追上老衲,便给你小娘子解药。”月光下,他缺齿的嘴角扯出狰狞的笑。

乐川左手揽紧顾慕,提气跨过鼠海,又再捻上老和尚。

怀里的顾慕绵软无力,趴在他身上,而她左手已伸入他怀中。

乐川吃惊,低头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乐川只觉腰间一紧,顾慕左手滚烫的掌心顺着他衣襟滑入他胸膛,指尖在他心口烫出一串灼痕。

她平日总束得端端正正的长发散落在他臂弯,发间松烟香混着某种甜腻的药气扑面而来,似乎是合欢散特有的勾魂香,此刻正顺着她紊乱的呼吸钻进他鼻腔。

她素来清冷的眉眼泛着桃花般的绯色,眼尾红得滴血,唇角无意识地勾起,这是乐川从未见过的柔媚。

“川郎……”顾慕忽然仰头蹭他喉结,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绷紧的脖颈,“冷,好冷……”她指尖颤抖着去撩开他胸前衣衫,顾慕素白的手腕上还留着被老鼠抓挠的红痕,却偏要往他怀里钻,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乐川喉结滚动,慌忙别过脸,却看见她衣襟已散开半幅。

“师姐!”乐川咬牙抓住她乱挥的手腕,却被她反握住手指。

顾慕指尖冰凉,在触到他胸前伤疤时顿住,眼尾泛起泪光:“你身上这么多伤疤,还疼吗?”话语间竟带了几分哽咽。

乐川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全是汗,握着刀的手几乎要握不住刀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姐,像被抽去了魂魄。

乐川抬头骂道:“死秃奴,你下的毒莫不是合欢散?”

老和尚的笑声从岩顶传来:“老衲不是说了?小娘子若是肯怀胎,那必是精妙绝伦。她这副娇软依人的模样,招人疼吧?”他狰狞笑着晃了晃玉瓶,鼠群在他脚边聚成黑毯,“需不需要老衲教你个法子?只要你割下自己半只手掌喂给我的毛孩子,老衲便把解药……”

老和尚话未说完,乐川突然转身,刀光似电,劈向他拿药瓶的手。可就在他挥刀的瞬间,顾慕突然咬住他肩头,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她牙齿的颤抖:“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这一咬让乐川浑身僵住。

记忆中顾慕永远是站在他身前的背影,和教他练刀时的严厉模样,如今在他怀里成一汪似水柔情。

山风卷起她的发丝,扫过他发烫的耳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心跳,隔着单薄的衣衫撞着他的胸膛,比战鼓还急。

“老和尚!快拿解药来。”乐川怒喝,刀刃横在老和尚颈前,另一只手却始终护着顾慕滑落的衣襟。

老和尚盯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怪笑:“小娃娃动了凡心,还强作镇定?罢了罢了,老衲便好人做到底。”他突然松手,玉瓶坠入鼠群,万千长毛老鼠瞬间将药瓶带到他身后。

顾慕在乐川怀里发出一声低吟,指尖掐进他后背,滚烫的泪滴在他护着的手背上:“川郎,这里……这里好像有火在烧……”

乐川只觉眼前发黑。

顾慕的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衣襟彻底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而她却浑然不觉,只往他怀里蹭。

“可恶,居然被一个江湖玩杂耍的摆一道。”乐川忽然闭目,将刀狠狠插进岩缝,腾出的手解开自己外袍,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顾慕迷迷糊糊地抬头,唇瓣擦过他下巴,他浑身绷紧,却听见她在耳边呢喃:“别怕,师姐在……”话未说完便被自己的喘息打断。

“老衲本想一箭双雕,可惜武功不及你,好让你从嘴里夺了老衲一块香肉,罢了罢了,就便宜你这个小娃娃吧,年轻貌美的人彘,江湖上多得是。后会有期!”老和尚的叹息声渐远,鼠群也随着他一同退去。

乐川抱着顾慕坐在崖边,看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月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乐川伸手,替她拂去眼角的泪,轻声道:“师姐,你好点了吗?”

顾慕眼神迷离,食指在他身上滑来滑去,说道:“傻乐川,你知道吗,妾身在云南那会,好想你,天天盼着见你一面。”

"师姐...别乱说。"乐川喉间发紧,指尖捏住她晃动的腕骨,却被她反手扣住掌心。

"川郎..."顾慕突然仰头,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你身上...好香。"尾音带着气音,像浸了蜜的丝线。

乐川别过脸,却看见她衣襟半敞,颈间衣内,锁骨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师姐身怀《紫云辟邪心经》,本应是百毒不侵,区区合欢散怎会令她如此?”

乐川低头望着怀中的人,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初遇时。十岁的他缩在雾林村坟边,她从远处回来,蹲下身,递给他半壶饮水,问他:“你怎地在这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