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逝如烟 作品

第25章残韵惹愁长

“黄若麟你莫不是疯了?我这是来救你,不是真与你成亲。”乐川急道。

“郎君,你既然舍命与人相斗要娶奴家,怎么不是真心与奴家成亲?”盖下娇嫩的女子声音中已带哭腔。

“我......”乐川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新娘子由呜咽变成抽泣,眼泪从头盖里滴落,拍打在她鲜红的裙摆之上。

“黄若麟,你到底是想留在黄家,还是和我一起出去?”乐川又问道。

新娘子左手一把扯下头盖,乐川目瞪口呆,只见她满头红发,双目红肿,面相娇美,显然不是黄若麟,她脸上含嗔骂道:“你直说不想娶我就是了,又何必一遍又一遍提黄若麟那个小野种来恶心我?”

乐川听闻此言愕然半晌,转而心念:“黄家家主妻妾成群,黄巢又怎么会只有黄若麟这一位阿妹?他答应将舍妹嫁人,可没说是黄若麟。”问道:“黄若麟与你是姐妹,怎么说她是小野种?”

新娘子脸上挂着两道泪痕,满脸怒容又骂道:“呸!谁和她是姐妹?家仆生下来的野种,让她姓黄已经是阿爷善心大发,她也配和我称作姐妹?”

乐川这才明白,黄巢如此不待见黄若麟是有这层原因在,不过黄若麟此等身世还能进黄家族谱,看来黄家阿爷对黄若麟的阿娘这位家仆还是有些感情。

既然新娘子不是黄若麟,那乐川也没必要留在此地,对新娘子拱手说道:“在下多多叨扰,告辞。”转身要走。

新娘子猜到乐川要走,果不其然,遂大急,恼羞成怒叫骂道:“站住!别人求着我嫁给他,我还不乐意!你倒好,说来便来,说走就走?当我黄家是什么了?来人!”

新娘子叫了几声,房大富才在门外说道:“小姐有何吩咐?”他领着几十名家丁来到门前,却不敢进来。

“吱呀”声响,房门被乐川拉开,说道:“房大侠,我正好有事找你。”对房大富做个请的手势,要他入房来。

家主小姐成婚洞房,房大富哪敢进门,表情尴尬地立于门前。

看到家主小姐已在房中大骂不停,房大富已猜到其中缘由,可现在乐川身份特殊,他也无奈。

乐川见他不敢入内,便踏出房间,与房大富一同出到屋外的庭院,说道:“房大侠,这几个月来,种种事情乐某难明,早就想找你问个清楚,我们借一步说话。”

新娘子在房中砸起物什,顿时乒乓声响大作,房大富命几名家丁回到洞房安慰新娘子,而又在乐川身后拱手说道:“先生请问。”

乐川转身问道:“你从常州回来当晚,到底有没从水仙庵劫回黄若麟?”

房大富答道:“没有。”

乐川盯着房大富说道:“你打诳语,我可饶不了你!”

房大富忙躬身说道:“回禀先生,小人那日委托先生到水仙庵救小姐后,便打道回府,绝无时间去请小姐回来。”

可是那晚乐川在水仙庵后山观望许久,始终没看到黄若麟身影,既然不是房大富绑回来,她又去了何处?乐川问道:“此话当真?当晚我到水仙庵,可没见到黄若麟身影。房大富,你最好说实话,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既然没绑她,怎么如此慌张地连夜回来。”

见房大富支支吾吾,乐川继续说道:“以九箱大礼,打搅了常州所有庵中清净,跑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搬上船,怎么?难不成,你们还用得着贿赂常州的散货商?房总管,今晚之后我就是你先生,一条船上的人,可没必要有什么隐瞒,其中是非曲直,大可说来。”

房大富思索片刻,明知乐川根本不想娶他们家小姐,可他又不明说不娶,还用先生这个名头打压他,虽说说了也无妨,可心里总不是滋味,“这个乐川,也太无理。”房大富无奈,点头拱手应道:“是。此间小人需得禀明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房中大闹的小姐,拉起乐川的手臂,往院子深处走去。

来到僻静处,房大富这才说道:“小人在常州水仙庵打探到小姐信息,当晚,小人先是派几名好手到庵中去请她回来,那几人轻功了得,绝不会被尼姑察觉,他们在小小庵中找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小姐踪影,回来赵府的时候禀报小人说明情况,说是小姐已经离庵,我当时断定,是瑞鸿帮先下了手,他们比我们更早一步绑走小姐。小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姐一旦被瑞鸿帮的人交到官府手里,那便是铁证,小人一面派人到常州刺史府上打探消息,一面回曹州禀告家主,这才走得着急。”

“我当时要到你们船上问个明白,黄巢的师父桓子岳怎么半路拦我?”乐川又问。

房大富忙摆手道:“误会,你当晚骑着官府的马,桓师父以为你是官府的人要来查案,本想引你到别处,可他曾经在常州唱过的小曲,你当时还给他唱了出来,你也知道,他以为官府有十足证据,想灭你的口,这才逼不得已要与你死战。”

此番解释十分牵强,不过桓子岳是什么想法已无关紧要,黄若麟如今身在何处才是重点,乐川听后嗯了一声,来回踱步,思索着当时情形,在常州他在运河旁黄家大船时,衙卫阿虎前来送马,他并没有与自己提及黄家小姐,只说抓到几名瑞红帮的帮众,邀请乐川到衙中共商裴家大案云云。

瑞鸿帮若是真的绑黄若麟到衙门,早已真相大白,何必要自己去一同商议?

既然黄家没有绑黄若麟回来,瑞鸿帮也没有将她移交官府,乐川断定,黄若麟还在庵中,恐怕是庵主老尼察觉到危险将至,将她藏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大可放心,话锋急转,便问房大富道:“黄巢举办扬威大会,结交天下江湖客,意欲何为?”

房大富说道:“家主自小好武,又爱交朋友,嫌商圈中人尔虞我诈,而江湖上人人快意恩仇,他甚是向往,才借此机会,结交江湖客。”说话时,拱手躬身,将脸藏在月影之下,乐川无从看清。

乐川不应,转身走出院外。

“站住!”身后一女子声音响起。

乐川侧身回眸,问道:“何事?”

新娘子从洞房里追了出来,她眼神幽怨,双眸被寒霜笼罩,透着哀伤与愤懑问乐川道:“你打算就这么走了是吗?”

乐川无奈笑了笑,说道:“我一介浪人无家可归,何以婚娶?上台比武,本意就是来带走黄若麟,就算是真娶,也只会得个名头。”

房大富说道:“先生,家主一而再,再而三地留你,现下甚至不惜将小姐嫁于你,自是看重先生的武功本事。如今你这般决然离去,叫家主颜面何存?叫小姐今后又如何自处?”

乐川微微皱眉,看向那眼神幽怨的新娘子,叹了口气道:“房总管,既然看得起我,当初一石四鸟的时候,又怎么将我算计在内?若这桩婚事是你们第五鸟、第六鸟,乐某可防不胜防。”

新娘子听闻此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着下唇,恨恨道:“乐川,你既然不想娶我为妻,为何还要上台赢下比武?我自幼便在这黄家大院长大,虽知晓婚姻之事由不得自己,但既已被许配于你,心中也曾期许过能与你好好过日子。可你如今却如此践踏我的心意,视我如无物,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乐川心中一凛,他深知这女子此刻心中的怨愤,只怕日后会惹出不少麻烦。但他此刻也无暇多想,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我只是为黄若麟讨一口活路,小姐锦衣玉食,叫如此多人好生服侍,与她相比简直云泥之别,留在黄家养尊处优,样样快活,又何必嫁我到江湖上风餐露宿?”乐川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新娘子突然喊道,“黄若麟?哼,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家仆所生的野种,你为何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乐川停下脚步,“野种也好,圣人也罢,世上之人,在我眼里,人从来就不分贵贱。况且我救她也不是念念不忘,只怪我悲天悯人,慈悲作祟罢了。”

新娘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个慈悲作祟!黄若麟连自己的身世都摆不正,仗着阿爷对她怜爱,还敢忤逆阿兄,惹得阿兄不快。你今日为了她这般对我,我定要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房大富,你去给我把黄若麟找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个乐川如此着迷。”

房大富面露难色,“小姐,这……”

新娘子怒目圆睁,“快去给我找,找不到她,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房大富躬身不敢搭话,局促的模样和之前的潇洒大侠简直判若两人,乐川不禁笑道:“房大侠啊房大侠,若是找到她,记得也通知我一声。”转身便走。

新娘子望着乐川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怨愤丝毫不减,她咬着牙低声道:“乐川,黄若麟,你们都给我等着!”说罢,她气冲冲地转身回院内。

乐川现在便启程离开曹州,天高地阔,他竟茫然不知要去何方。

心念一动,“师姐要送杨婉回云南,那我先到云南找到师姐,再一同回长安调查扉半霞下落。”将头顶新郎官的玉冠摘下,立它于黄府石狮头顶,大步离开。

信步行至河畔,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怜荷楼中拨人心弦的仙音妙乐,自下茅山以来,许久未听,焦躁难耐,不妨且先去往那怜荷楼中让仙音喂饱双耳再下长安。

遂沿着河几朝怜荷楼走去。

此河名叫澭水,自西南起,向东北而行,乐川溯源,正朝向西南走去,走了几里,听到不远处龙王庙中,有女人哭声传来,甚是凄婉。

在如此荒郊野岭,不免有些渗人,乐川一摸腰间,心下着急,身上的刀被“紫云剑法”折断,现下手无兵刃,庙中如果又是抒怀阁布下的迷魂阵,这次可不好对付。

便绕到庙后,细听其中动静。

似乎还夹杂着男子的哭声,乐川心下更奇,心想:“这有男有女的,怎么一家人跑到龙王庙里大哭?难不成是这些日子无雨,导致他们庄稼颗粒无收,这才到庙里哭雨。”

正想着,庙前忽然有脚步声至,两拨人二话不说刀剑交锋,短兵相接声响大作,打得四五回合,戛然而止。

梁子裕细尖的声音响起:“嘿嘿嘿,又被我杀了一个。”

女人声音绝望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显得很是凄凉无助,乐川听出来这是欧阳婉君,看来方才被杀的是她徒弟,而此时东方靖应该身在他处,若不然,他们绝不会被梁子裕如此欺辱。

梁子裕笑道:“本大爷的名头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你们竟然没听说过。本大爷就是江湖人称‘檐上飞燕’梁子裕!”

落花门女徒弟说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不但杀我门主,还要三番四次来欺辱我们?”

梁子裕冷冷开口道:“原来我杀的是你们门主?他来黄家吃喝,还要绑走黄家的人,可谓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日本大爷既已杀了他,你们两个一小一大江南美女,便归大爷我处置。”说完,伴着刺耳的尖笑传来。

“呼呼”两声响,似乎是梁子裕又抽出两条绳子,只听见庙里两名女子大声叫骂,可能已被梁子裕刺伤,不能动弹,只好讨嘴上功夫。

东方靖身怀绝技“爱恨缠绵伞”,梁子裕的三脚猫剑法怎么能杀得了他?乐川躲在墙后思而不得解。

现下梁子裕手上有兵刃,地上恐怕还躺着几个人,贸然冲进去,梁子裕自然难逃一死,怕他玉石俱焚,临死反咬一口,害得落花门一行人也丢了性命。

梁子裕又淫笑几声,说道:“本大爷最近嫩肉吃得多了,让我尝尝人妻的滋味。”说着,“嗤啦”有衣服被撕破,而欧阳婉君由叫骂变成求饶,哭声连连,而她女徒弟一直在旁骂个不停。

梁子裕哪管这些,躬身探向她的脖子上就是一吻,欧阳婉君惊惧万分,被吓得尖叫。

梁子裕脸埋在欧阳婉君左肩上,一路往下挪,欧阳婉君心里一阵恶心,想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来,双手被反绑,又对他无能为力,之后闭眼抽噎哭泣。

而梁子裕身子渐渐压到她身上,她感到越来越重,直至梁子裕压到她喘不过气来,却也不动弹,奇怪的是,梁子裕渐渐没了气息,她这才敢睁开双眼。

看到一个穿着红色新郎服的白发男子站在其身旁,那男子弯下腰,勾着梁子裕肩膀,将他拉倒在一旁,说道:“欧阳门主。”

欧阳婉君再看梁子裕,他已双眼翻白,“咚”地一声滚落在旁,背上插着一把长剑,直穿心窝,已气绝身亡。

欧阳婉君看到乐川仿佛见到救世主,乐川拔出梁子裕背上的剑,割断她和女徒二人身上的绳子,女徒抱着她二人痛哭起来,欧阳婉君边哭边说道:“好好一个门派,四分五裂,现在连我丈夫也死了,这下倒好,以后江湖上什么人都能来欺负咱们。”

乐川看到龙王神像供奉台下躺着一人,赫然便是东方靖,他问道:“东方门主,他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