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生死两茫茫(下)
回龙尾山,往昔规整树林所剩无几,遥见被焚之屋舍残垣,踏过焦土之上数十具尸骸,乐川疾步赶至屋前。
内屋一老者伏于地,将其翻过身扶起,竟是杨肃,满脸灰土,乐川喃喃沉然道:“杨先生,我们将你害惨了!”
杨肃突然咳嗽一声转醒,此时他已气若游丝,说道:“你...你没死。”
乐川忙按他大椎穴运内力相送,边说道:“杨先生,我这就带你下山。”说着,作势将他抱起。
杨肃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断气,经脉早已闭塞,乐川所送内力已经无法入体,杨素缓缓用左手握住乐川手臂说道:“别...别白费力气,杨婉和你师姐,躲...躲在山下,快快...快去找。”说完,双眼一直,就此断气。
乐川抱着他愣神许久,才慢慢将他放回到地上,对杨肃尸身叩三个头,转身走出院外。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除了十余个是抒怀阁打扮之外,竟有七具身着上清派道袍,令乐川愕然,他来不及细想,快步走出杨肃所种的那片树林。
乐川猛地发足脚力,在石梯之间奔行。行至华阳洞口处,竟迎面碰上十一二个上清派道人,将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其中一人伸手指向他怒喝道:“就是他!”话音未落,十余名道人便猛扑而上,眨眼间,两柄利剑已然刺到他胸膛。
乐川提刀隔开,石梯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悬崖,对面人数众多,拥贯于一处,若有人被挤跌落,定会粉身碎骨。他不愿与道长们兵刃相见,只用刀鞘相拆,且战且退。
“慢!”一声断喝从背后传来。
众人闻声而止,听声音,是曾在九霄万福宫谋面的观星子,此时,上下两拨人对乐川形成合围之势,乐川侧头说道:“各位道长,难道这茅山上得来,下不得去么?”
观星子怒道:“你们三人到我派来,大家怀疑你们是江湖匪人探子,今日再见,果然不出我所料,贵派在此地滥杀百姓,我门中学仁子、昆明子等七位弟子仗义相助,竟也惨遭你们毒手!实在蛮横霸道,你们自称抒怀阁,哼,我看,是土匪阁,今日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若不能,休想下得了茅山。”
乐川这才知道,为何方才尸堆里有上清道人,自己在南海山庄衣物尽碎,现下穿着抒怀阁的门衣,被误认为是抒怀阁人倒也正常,现下解释已是多余,可又不想得罪眼前道长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身衣服在我身上,是阴差阳错,抒怀阁如今与在下实在已无瓜葛。”
观星子指着乐川说道:“笑话,不是抒怀阁的人却穿着抒怀阁的衣裳,还敢口口声声说你与抒怀阁无瓜葛,难道我们都是瞎子盲人吗?除非你脱衣自证,赤条条下山,我们定会恭送你大驾。”
此言一出,引得众道扯笑。
乐川哼一声说道:“在下若是穿上道袍,在你眼里,岂不成你上清派的人了?”
观星子冷笑道:“不错,我偏要以衣着辨人,难得你有这等觉悟,只可惜为时已晚,我们上清派的衣服没让你穿上。众弟子听令,擒他回去,由纯阳师爷发落!”
“实在是无理。”乐川说道,未等众道反应过来,他已携凌冽真气以“月影刀式”在观星子身边掠过,待众人回过神,他已收刀入鞘。
随着横刀护手与刀鞘相接,“咔嚓”声响,数十道刀光裹挟凄厉狂风在观星子身上猛然掠过,待观星子欲拔剑相抗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赤条条地站在众人面前,面条粗细的布片像雪花一般落满石梯。
见乐川出手刚猛凌厉,众道见此情形,皆骇然失色,呆立当场。。
乐川转身,面色凝重,沉声道:“我与诸位并无仇怨,实不愿多造杀孽,若执意阻拦,那只好请诸位赴死。尔等死后,待我寻得师姐,自会负荆向纯阳道人谢罪。”
众道观其神色自若,双眸微泛金光,龙行虎步,威而不怒,具万夫难敌之态。
其对观星子招招狠辣,却又招招留情,至此方知其毫无与各人争斗之意,若其大开杀戒,石梯之上必无一生还,众道皆沉默退避,为其让出一条下山之路。
此役过后,乐川在茅山四处奔寻,上清派群道对他望而生畏,一路上畅通无阻。
寒冬已至,茅山上白雪皑皑,四处银装素裹,他餐风饮雪,逢人便驻足询问,但数十日来,顾慕杨婉依然杳无音信。
杨肃称她们二人藏身于龙尾山下,然而他在山脚下反反复复奔走了数十趟,却始终未见二人影踪。
乐川心中暗忖:“也许她们见转危为安,也在寻找我的踪迹,此时天寒地冻,杨婉必定会带着顾慕前往南海山庄。”毕竟是在那里与杨婉分别,他顿时豁然开朗,心中大喜,却只是微微仰头,冁然而笑,随即迈开大步,朝着南海山庄走去。
来到庄前,山庄大门半掩,野草被大雪覆盖,赵明庭傀儡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脚印。
看到雪地上脚印新鲜,乐川大喜过望,忙推门而入。
却见庄中有一粉衣书生,他脸上挂喜,左腋下揽着五柄横刀,右手拿着一个傀儡木手扔向面前火堆,口中哼着愉快的江南歌调。
书生瞥见乐川,赶忙放下手中横刀,向着乐川拱手施礼,沉声道:“乐前辈,你怎又折返?”
乐川大失所望,这半个月以来的苦楚,终于按捺不住,涌上心头,口中一甜,吐出鲜血,双腿再也无力支撑,半跪在地。
书生见状,忙走过来作势要扶,被乐川抬手制止。
乐川气息微弱,喘着气问道:“阁下何人?怎么认识我?”
书生退开一步,作揖说道:“小生周雨信,这几个月,都蜗居在南海山庄破屋内,乐前辈与一群人曾在此地打斗,小生当时很想搭救,可武功微弱,上来也帮不上先生的忙,只好袖手旁观。”
那晚月光暗淡,树影闭庭,乐川已凝神四看,实在不易察觉这破烂不堪的屋内另有其人,乐川苦笑摇头,说道:“读书人,怎么跑来这个地方?”
周雨信笑道:“不愿与污世同流,这里天高地阔,正合小生的意。”
乐川目光落至地上五把横刀,问道:“你要这么多刀做什么?”
周雨信应道:“小生使剑,不会使刀,这些刀正好可以拿到城里换些盘缠。”
乐川闭目点头,又问道:“近日里,有没有看到一位年轻娘子带着小女娃来过?”
周雨信摇摇头回答道:“除了乐前辈,并无其他活人到过此处。”
“嗯。”乐川沉沉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大门。
周雨信在其背后朗声询问:“先生要去往何处?”
乐川沉默不语,径直朝龙尾山上赶,于山中觅得杨肃的遗骸,将其安葬在他亲自栽种的密林之中。
山崖之下。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山下的林海草莽皆被淹没于一片苍茫的白色世界之中。他心中暗自期盼,不要在山崖下寻到师姐,只因他惧怕自己所见的,会是师姐冰冷的尸身,然而,他还是在山崖下寻觅了不下数十遍。
如今师姐踪迹难觅,山谷空悠,剩乐川旷世孤立,心口剧痛难当。
嘴里喃喃自语道:“师姐,真是抱歉,乐川实在无能,爷娘我留不住,乐言我留不住,如今我连你也留不住了,我这就下去陪你。”
訇然倒地,淹没于皑皑白雪之中。
雪夜里,顾慕纤纤细手折梅相赠,对自己说道:“乐川你瞧,寒梅傲雪。”
自己回应道:“师姐,梅花开便是开了,怎地叫寒梅傲雪?”
顾慕哈哈笑道:“傻师弟不学无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说着,她手里的梅花越发鲜艳,变成一团焰火,连着顾慕的衣裳一同燃烧,火光很是刺眼,甚至烧得劈啪作响。
“师姐!!”乐川猛然惊醒,竟又回到了南海山庄的破屋里,自己躺在一堆篝火旁。
“乐前辈,你的师姐定是个绝色美人,不然怎么会迷得你神魂颠倒,也难怪你为她背叛师门,甚至在梦里都是叫唤着她名字。”周雨信端来一碗水,放在乐川身前。
乐川自从失去爷娘,顾慕对他照顾有加,这些恩情,他永生难忘,如今所作所为,只想报答师姐,因师姐是女儿身,便要被说是自己姘头,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之类的话。若是说只为了报她救命之恩,别人总也不会信的,乐川再也懒得解释。
乐川坐起身,端水一饮而尽,应了声道:“嗯。看来那晚,大家说些什么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雨信在篝火对面坐下,添了一块柴火说道:“惭愧惭愧,小生实在不是故意为之。”
周雨信端起自己身前的一碗水抿一口,接着说道:“小生不才,还是要劝先生几句,先生武功卓绝,不用来保家卫国,却沉溺在美人的温柔乡里,实在可惜之极。”
乐川低眉说道:“该惭愧的是我,我不比你胸怀宽广,整日想着师姐,把家国抛在脑后。”
周雨信愤然道:“如今不知当朝天子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还以为大唐如两百年前那般强盛,整日沉沦,真是令小生痛心。”
乐川曾在香翠园听陈彪与乐舒对话,二人为江山争论不休。自己被囚于竹舍,李训说到圣人江山时也是深恶痛绝。而他对这些家国之事毫无见地,也无感触。
自幼于紫云山长大,爷娘守着一亩三分地,若是种的瓜果多了,便拿到镇上去卖,年收成如果不好,那就留着粮食自己吃。自己生活的好坏,只与三分田地有关系,大唐江山繁荣与否,跟自己无关,所以每每有人与乐川说到这些,他总是无言以对。
见乐川沉默不语,周雨信话锋一转,又说道:“乐前辈,你师姐吉人天相,既然前辈找不到她尸体,定然是她躲避仇家有方,只是来不及给你留下信息,你在茅山上上下下耽搁好几个月,说不定你师姐早就去了别处,咱们在城里打听打听打听,总会有她下落。”
乐川眼见无望,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
周雨信又道:“小生还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时常有人打听失散亲人的消息,前辈不妨到那看一眼。若是前辈画出师姐的画像,拿到那边跟百晓生问一问,那就更容易找到她了。”
乐川苦恼道:“我连字都写的不好,哪会有师姐画像?”
周雨信说道:“小生笔墨拙劣,前辈若是不弃,说说你师姐的模样,代劳几笔也无妨。”说着,从怀中掏出纸和笔。
乐川见周雨信约么二三十岁,自己年仅十六,不知为何他总是“先生前辈”称呼自己,心中好奇,心念也许这是读书人对别人的雅称,也不多问。
给周雨信描述师姐大概面容,他画得也有三分像,乐川便将纸收入怀中。
如今大雪封山,茅山的路早就被雪盖得无影无踪,到城里打探顾师姐消息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乐川问道:“你说的,那是什么地方?”
周雨信答道:“龙城密市,听说里边的人能洞悉天地万象,密市藏于一个风月之所,小生本想自己去,可是里面凶险得紧,独自一人有些危险,有乐前辈作陪,那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他躲于暗屋之中,见乐川以一敌十,虽然最后双拳不敌四手,但可以肯定乐川武功不低,闯个龙潭虎穴,自然不在话下。
常州城,又称龙城,东及太湖,北襟长江,二水围城,使得城内溪河纵横,雨水充沛,城外遥望,可见太宗持建的天宁宝塔,近观水乡小城,江南风情又扑面而来。
乐川之前来,有师姐作陪,可惜当时雨泣云愁,明明答应师姐带她看看江南美景,却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如今再临,已是生死两茫茫。
两人所携五柄横刀,在集市上被一位矮胖的阔少购得,他随手一挥,便是二十两白花花的银钱,这已是普通百姓数十年的口粮。周雨信望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惊愕不已,而乐川却心急如焚,想快点去密市,便拉着周雨信匆匆离开。
行至青果巷,那矮胖阔少竟又折返,挡在两人面前,语气挑衅:“好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售卖官刀!”话音刚落,巷头巷尾走出八人,将乐川和周雨信团团围住。
“官刀?小生卖的可全是私刀,上边可没写官名!”周雨信忙回道。
乐川跟周雨信低声说道:“难怪他出手这么阔绰,原来是要财又要刀。”常年在长安混迹江湖,这阔公子的伎俩乐川早就见过。不过是购得私刀后,在刀柄打上环首,于刀柄上刻上官衔名号,再来要挟私卖者,若是不从他,便报官治罪,罪加一等,到时卖家人财两空。
阔少取出横刀,抚摸着刀柄道:“你声称为私刀,为何刀上写着‘上都督府司马宁远将军褚湛之’的名号?我看你们定是朝廷追捕的要犯,快将银子还来,否则本少爷去报官,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雨信忙伸手捂紧腰间的银子,惶恐不安地看着乐川。
乐川将周雨信挡在身后,开口道:“做戏都做不全,据我所知,上都督府司马乃官属正五品下,大唐建国以来,除了宫里的侍卫,三品以上的官才佩官刀,你赶紧去报官,看你们私自刻官衔、乱打环首罪重,还是我们卖私刀罪重。”
阔公子骂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他自知理亏,可不能白白亏了这二十两白银,当然,刀也不会还回去。
乐川说道:“你不自报家门,却要我告诉你名字,不还我们刀,却要我们还你银子,好一个泼皮无赖,不,是九个泼皮无赖。”
阔公子指着乐川狠声道:“上!先砍他个半生不死再说!”挥手让八人围过来。
“无耻!”就在八人走近乐周二人的时候,屋顶一声怒喝。
众人齐刷刷看向屋顶。
一高大身影跃下,其身着貂裘,手执长剑,长发遮目,落地便向乐周二人拱手作揖,转而向阔公子道:“九个人围着人家两个后生,强拿人钱财,算什么英雄好汉?”
阔公子见其高大威猛,武功定是不弱,也不好再上前要挟,只得委屈巴巴地指着手里的横刀说道:“大侠,我也是被逼无奈,本来想给弟兄买几把趁手的刀,没想到他们卖的是官刀,这...这这掉脑袋的东西,我们哪里敢用?”
周雨信大声驳斥道:“胡说八道!定是他自己把官衔刻刀上,现下想抵赖,要拿回银子。”
高大汉子对阔公子喝道:“那还不怪你自己?买的时候没看清,现下买卖做成,你一手交钱,他一手交货,公平得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快快给我滚!”说罢,拔出长剑,作势要与阔公子死拼。
阔公子见状吓得连连退步,下巴与肚腩上的赘肉剧烈颤抖,忙说道:“死田奴,等本公子回去再找些人手来,把你们三个一并收拾!你们等着!”边说着,连忙招呼手下一同消失在巷子口。
高大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娘生不养的东西。”收剑入鞘。转身向乐周二人再次作揖说道:“这群常州土豪实在不当人,吓着两位,两位听口音,是外地来?”
乐川周雨信一起回礼,周雨信说道:“小生打福州来,在常州逗留已有两年,可算是半个常州人。”
高大汉子哈哈笑道:“那自然是半个常州人了,两位,这是要去哪?”
周雨信答道:“小生正准备要去...”话未说完,被乐川拦在后头,乐川接话道:“大侠高姓大名?我们两个去的地方,大侠可不一定方便去。”
高大汉子说道:“鄙人姓房,贱名大富。自是常州一带汉子,什么地方我陪你们一同去,矮胖子要是还敢找你们什么事,我房大富第一个放他不过!”
乐川说道:“我们两个要去仙会楼,大侠此等身份,与我们同去怕会堕了你的威名。”
房大富哈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一个妓院,这有什么去不得?”
乐川笑道:“我们正好不太懂仙会楼在何地方,劳房大侠大驾,带带路。”
房大富对周雨信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半个常州人么?怎么仙会楼都不认得?”
周雨信忙回应:“小生从...从来不去这种地...地方。”
房大富哈哈大笑道:“兄弟,一提到这个你怎么连说话都结巴了?”搭着周雨信肩膀,继而说道:“仙会楼,跟我走。”
三人同起脚程,街边艺乞拉着二胡,房大富往其破碗中丢入一枚铜板,艺乞点点头,扯着沙哑声音,咿咿呀呀唱起王昌龄的歌: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坐落在城中的银杏千年依旧笑沧桑,它的落叶在皑皑白雪里,铺出一条金色大道,不出三刻,房大富已领着二人走出常州城,来到一间旧店。
而店上的匾额字迹却很是新鲜,“仙汇楼”三字赫然在上。
其内大堂空无一人,灰尘满地,似乎几年没人到过,周雨信见状连连摇头:“非也非也,小生所知,‘仙会楼’乃取‘仙女相会’之名,怎么现在匾上却取汇聚的汇?”
房大富哈哈笑道:“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猜得真不错,只是有一点你忘了,仙汇楼真正东家是前宰相王涯王大人,他参与朝廷事变,被圣人抓进天牢,仙汇楼从此有了新主,新东家想改成‘仙女汇聚’之意,那还不容易?”
周雨信将身前胡凳拂干净,坐下说道:“风尘之地应当水泄不通,怎地此处空无一人?”
房大富叹了一口气,说道:“新东家乃常州旧贵图氏一脉,老地主的儿子败家得很,家底早就被他赌得精光,自然仙汇楼经营不了。不过兄弟你放心,江湖信子、百晓生、全知老先生这些人物,还是在的,我现在就去给你请他出来。”说罢,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后房。
周雨信双手捂着嘴,呼出一团白雾取暖,对乐川说道:“前辈,小生听说仙会楼比肩继踵,甚至连乌纱客都不少,怎么今日一见竟然如此破旧?”
乐川忆及昔日赴杭州,才短短月余,昔日的师姐行踪难觅,师兄与他反目成仇,如今相较之下,不禁感慨万千,耸肩而言:“碑沉汉水,沧海桑田,江湖风云变幻,岂是吾辈所能预料。”
房大富从内房笑嘻嘻走了出来,拉起周雨信的手臂继续道:“打听到了,百晓生打听消息只要十六文钱,但是二位不能同去。”
乐川周雨信齐声问:“为何?”
房大富眯着眼,甩着手解释:“里边的人个个都奇奇怪怪,他们有规矩不让你们一起进去,房某也没办法。”
周雨信摸着下巴说道:“那倒是奇怪。”
“别人想来都来不了,你们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房大富说完,拉起周雨信就要往房子里走。
房大富的爽快、会仙楼匾额的错字、楼中的破败不得不令乐川怀疑他是矮胖阔少同伙,在青果巷子与那九人串通,合伙做戏,现在要分开两人进去房内单独加害,乐川说道:“慢着,让我先进去。”
房大富略显不耐烦,说道:“走走走,谁先来都一样。”拉起乐川。
到昏暗的后房内,房大富在其身后关上小门,乐川望着面前空空坐垫,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房大侠就是江湖百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