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千 作品

252. 失宠

雪霁睁开眼,熟悉景象映入眼帘,她依然躺在凤皇殿华丽的锦绣床帐内,仿佛无事发生。


恍惚片刻后,雪霁慢慢回想起一切。


南乔木对她说:“和萧翰之走,等我杀了齐长宁,就来找你。”


“绝不食言。”


她不知道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在凤皇殿,南乔木食言了。


最后的意识……齐长宁追上了萧翰之!


瞬间冷汗淋漓,雪霁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撑床坐起,焦急呼唤:“女御,女御!”


女御是萧氏精挑细选的女官,大家心照不宣,女御除了照顾监督她,还兼刺探齐宫消息之职,事关萧翰之,女御一定打探得到那夜发生了什么!


“夫人醒了。”床帐外回应雪霁的,是陌生女子声音:“取盥漱之具,服侍夫人梳洗。”


床帐被人从外掀开,露出陌生面容的女官。


“你是谁?”雪霁心中升起强烈不安,目光越过女官,看向她身后:“女御呢?”


“萧氏女御连同一众随嫁宫人,没有照顾好夫人,依照宫规受杖二十,伤好后逐出大齐。”女官面无表情:“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夫人。”


齐长宁驱逐女御,更换她身边所有人,让她再也无法打探那晚发生之事……雪霁不敢想南乔木和萧翰之遭遇了什么!


完全陌生的宫婢们鱼贯而入,手捧铜盘、漱盂、巾帕与发梳、簪钗等物,轻步走到床边。


“陛下可在凤皇殿?”只有齐长宁才知道那晚真相,雪霁心乱如麻:“陛下可曾说些什么?”


“陛下令我等尽心服侍夫人。”女官伸手扶向雪霁:“夫人身体虚弱只宜静养,不要多思……”


雪霁瞬间失去所有理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女官,跳下床冲向殿外!


女官向后跌倒,离她最近的宫婢慌忙去接女官,手中铜盘落地,发出巨大的“咣当”声响,水泼于地,后面的宫婢反应极快,立刻抛下手中托盘阻拦雪夫人。


一片“咣当”乱响中,雪霁拼尽全力奔跑,要在更多人反应过来前冲出去!


离她近的一名宫婢反应过来,伸手来抓,雪霁矮身撑地,躲过抓她的手,再起身时却看到几名宫婢已经跑到门前,正合力关上沉重的殿门。


看着缓缓关上的殿门和守在殿门旁的宫婢,雪霁倏然转身,用刚才矮身撑地时捡起的长簪对准咽喉:“都退开!”


长簪以质地坚硬的白玉制成,簪头刻莲花,簪身通体温润光滑,雕成云纹托起莲花。女官估量一番,认为玉簪不会真的伤人,但雪夫人身份贵重,女官打消了夺簪想法,不敢冒险。


“齐宫守卫森严,”女官停下脚步,劝道:“夫人就算逃出凤皇殿,又能逃到哪里去?”


雪霁神智狂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凤皇殿,逃出齐宫,逃出齐都!她要去山中寻找南乔木和萧翰之的下落,无论生死!


“你们,”雪霁无视女官的话,转头对守在殿门的宫婢喝道:“都过去,站到她们身边去!”


宫婢们望向女官,女官缓缓点了点头,宫婢们这才陆续移动,经过雪霁身边走向女官。


雪霁一步步倒退,殿门只差一线合拢,微风自身后一线光芒中吹入,扑在她脊背上,她一手握着长簪,一手向身后摸索殿门边框——只要出去,她会立刻关上殿门,将所有人锁在殿内。


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的宫婢猛然回身,扑向雪霁,去夺她手中的长簪!


此举出其不意,众人皆是一惊。


雪霁攥着发簪,浑身绷紧,死死盯着扑来的宫婢——必须在女官她们反应过来前,将这宫婢击退,否则众人一拥而上,便再无脱身的机会!


吹入殿中的风忽然加剧,雪霁身后光芒大盛,颀长身影出现在光芒中。


药效过后无比虚弱的齐长宁缓缓推开沉重殿门,一眼看到雪霁握着长长发簪,簪尾正对着咽喉。


扑过来的宫婢看到齐长宁,惊慌之下身形停滞。


齐长宁从身后猛地将雪霁搂住,将她整个人锁在怀中,手臂牢牢护住她的颈项。


雪霁大惊,毫不犹豫举起长簪,朝箍紧她的手臂狠狠刺下!


簪身瞬间没入寸许,殷红鲜血涌出,溅在雪霁颈侧,触目惊心的红。


若这簪子刺入雪霁咽喉……齐长宁收紧一只手臂,将雪霁牢牢扣在怀中,松开一只手拔出长簪,远远扔开。“都出去。”齐长宁绷紧手臂肌肉,沉声道:“关上殿门,谁也不许进来。”


女官带着宫婢迅速退出,沉重的殿门阖上,隔绝内外。


听到殿门关上的沉重声响,雪霁绝望之极:“放开我!我要去见南乔木!放开我!”她剧烈挣扎,齐长宁纹丝不动,仿佛不觉疼痛一般任由雪霁踢打,鲜血沿着他的衣袖快速晕染开来。


南乔木!萧翰之!雪霁疯了一样去拉开箍住自己的臂膀,“嘶啦”一声,齐长宁染血的衣袖被她撕裂,露出臂上曾剜去血肉的旧伤。


雪霁双目赤红,狠狠咬在齐长宁手臂上,唇齿间立刻弥漫鲜血的味道。


旧伤垒叠新伤,鲜血涌得更急,沾在雪霁唇边,妖异无情。


“雪霁,”齐长宁臂如铁,箍紧雪霁双臂令她动弹不得,声音比铁还要冷硬:“朕不会放你离开,那晚不会,今日不会,以后也绝不会。”


“齐长宁,”雪霁被齐长宁紧紧箍住,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松开染血的唇,恨意滔天:“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齐长宁的身体瞬间僵硬,雪霁感受到他的僵硬,咽下口中沾染到的鲜血,带着一丝奇异的快意:“我来和亲,是要让你荒废政务,不能进犯南朝;是要利用你杀死歌玛,为我阿父报仇;是要逼南乔木现身,带我离开……”


南乔木……雪霁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自不让眼泪掉落:“齐长宁,我之前刻意讨好你,是虚与委蛇,是纯粹利用,是想用身体换你杀死歌玛。”


忍了又忍,终究忍耐不过,雪霁泪水汹涌而出,一滴一滴掉在齐长宁手上,哽咽不止:“齐长宁,我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每时每刻,度日如年……”


她身后,一直僵硬着身体的齐长宁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低沉嘶哑的笑声,仿佛从剖开的胸膛涌出汩汩血气,一字一顿道:“南乔木死了,朕杀了他。”


拦腰抱起雪霁,齐长宁周身沉郁如暴风雨前压顶的黑云,大步走至床前放下雪霁,覆身将她困在身下:“想用身体换歌玛的命?”他眼中燃着火却冷得令人发颤,扣住雪霁后颈迫她直视:“朕允了。”


齐长宁吻下去。


如狂风,如骤雨,执念深重,吻变作噬,血腥味弥漫于口腔。


从齐长宁口中证实南乔木的死,雪霁泪水漫过,脸上一片冰凉。


她一动不动,连挣扎都没有,齐长宁得不到任何反应,抬起头,对上死气沉沉的幽眸,看到雪霁泪如泉涌却不再抽噎。


仿佛一个活死人。


齐长宁心头一震,松开钳制雪霁的手,声音艰涩:“南乔木还活着。”


雪霁依然一动不动,连南乔木的生讯都不能唤起她的反应。


“朕没杀他,刚刚是气话。”齐长宁为雪霁擦拭泪水,略急切地解释:“是,朕一开始是想杀他为齐恪报仇,但最后留手,没取他的命。”


那晚,如果真的杀了南乔木,齐长宁不敢想雪霁醒来后会做什么,他怕她随他而去。


齐长宁不敢冒险,不敢赌雪霁的命。


一念至此,封喉夺命的一刀收缩力道,避开了颈上动脉。


齐长宁没杀南乔木。


雪霁的泪流个不停,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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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怎么擦也擦不干,他声音沙哑,仿佛有无数根针扎在喉咙里:“是真的,之后上山搜寻,没有找到南乔木的尸体,萧翰之救走了他……南乔木没死。”


南乔木没死,南乔木还活着。


雪霁捂住脸无声哭泣,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从指间滑落,濡湿了鬓发。


她浑身颤抖,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发泄道:“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手臂上的新伤旧创一起发作,痛得像心脏撕裂,齐长宁低头看着眼泪模糊、气息不稳的雪霁,第一次居高临下道:“雪霁,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好好活着;你活着,南乔木才能活着。”


不再看雪霁,齐长宁起身径直走向殿门,在他身后,雪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宣泄着积压的担忧恐惧。


哭过了,她又能抱着与南乔木相聚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沉重的殿门推开又阖上,阳光灿烂,耀眼生花,齐长宁眼前一片黑暗,浑身力气消失殆尽。


他挥手,侯在殿门外的所有人躬身退开。


四下无人,齐长宁猛地低头,喉间压抑良久的一口甜腥涌出,鲜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地上。他阖眼喘息片刻,额间冷汗密布,脑中依然在想今日之事:散播谣言、鼓动齐都百姓聚集的幕后黑手必是世家。


世家根深蒂固,非拔除几家几姓可根除,今日不过暂时弹压,接下来还会面对更多更刁钻的逼迫。


群情激愤,人心不服,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齐长宁抬手抹掉唇角血迹,站直身体,转身离开。


远远侯在廊下的高常侍看到齐长宁出现,立刻上前等候吩咐。


“竖围挡,封锁凤皇殿,内外加派守卫。”齐长宁淡淡吩咐道:“凤皇殿衣食用度减至十分之一……褫夺雪夫人名号,降为采女,禁止外出。”


高常侍垂首恭应,一一记下。


齐长宁说完离去,毫无留恋。


高常侍扭头回望凤皇殿,这座齐宫中最瑰丽华贵的宫殿,马上就要沦为冷宫;那位绝色无双、盛宠一时的雪夫人,也马上就要降级软禁,恐怕再难见圣颜。


摇摇头,高常侍迅速安排封锁凤皇殿的事宜。


针灸过后,太医令拔下齐长宁头上的针,奉上汤药,忧心忡忡道:“陛下身体亏虚,药丸虽能提振精神却极伤元气,不能常用。需得静养调理,不可动怒,不可妄耗七情,亦不可操劳伤神,更不可消耗体力……”


齐长宁接过黑漆漆的汤药,打断太医令的许多不可:“调养到什么时候,可以出征?”


太医令一愣,旋即脸色大变:“陛下所失鲜血极多,就算精心调养,也只能恢复以往七成……亲征亦不能亲战,非战不可须得速战速决,久战难以维持体力……”


“朕问什么时候能出征,”齐长宁皱眉:“没问你别的。”


“喏。”太医令吓得低下头,估算片刻,小心翼翼道:“若一切顺利,调养得当,半年之后当可出征。”


“太晚了。”齐长宁举起药碗,:“加针加药,朕要在三个月内养好身体,能够出征。”


太医令额上冷汗直冒,却不敢反驳,只唯唯应诺。


齐长宁一口气灌下奇苦无比的药汤,忽然问道:“流产后,能否号脉诊出曾当娠流产?”


此问突如其来,与先前所谈风马牛不相及,太医令一愣,想了想道:“不能。只能诊出气血亏虚,难以确诊曾当娠。”


那就好。齐长宁放下药碗,面容整肃:“雪夫人当娠流产一事,只可你知我知,但有第三人知道,唯你是问。”


太医令连忙伏地叩首:“喏。”犹豫片刻,太医令抬头道:“臣还有一事要向陛下禀奏。”


“雪夫人流产后虽得陛下换血相救,终究伤了根本。”


“自今以后,恐怕难以再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