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白 作品

20.两年

贾琼是玉字辈儿,跟五婶子的丈夫一个辈分,因此尽管五婶子大了贾琼近二十岁,贾琼称呼一声嫂子是合适的。


“哎呦,族里出了个王妃。”五婶子一拍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真真是了不得。虽说是暇郡王,可那也是郡王啊。还是前太子的嫡子,大家要去府里给老祖宗磕头呢。你娘呢?让你娘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过去。”


刘氏急忙从屋里出来,理了理衣襟,抬头道:“不用收拾,这就走吧。芸儿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见过来玩?”


贾芸是个乖巧懂事的,虽然差着辈分,刘氏也愿意儿子和贾芸多亲近,而不是和贾瑞这种内里龌龊的人来往。儿子这一段儿虽说改了许多,每日都会读书,但也还是日日外出,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接到旨意后,王夫人强打起精神,派郑华家的在外面迎客,这种大事,阖族都会进来磕头,有些族人虽过得不景气,但荣国公府对外一直是行善积德的人家,万不会慢待上门拜访的族人。


刘氏不是第一次进荣国府,还是被府里的气派惊得眼如铜铃,咽了咽唾沫,这才小声问五婶子:“怎么不是周瑞家的领路?”


“噤声。”五婶子急忙开口,左右看看,见没人听见,才小声道:“我的婶子哎,你整日在家都不出门打听打听,周瑞因为贪污太太庄子上的出息,一家子都被发卖了。听说抄出来的银子,有一万多两呢。”


刘氏忙捂住嘴,心里我的个怪怪乱叫一通。一万两,太太是有多糊涂,现在才发现。


是啊,王夫人心里也惊得不行,虽说周瑞家的忠心,可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她平时用个两三千两还到处卖古董字画呢,周瑞一家就能抄出一万多两现银,那赖嬷嬷家......


王夫人打住疯狂往心里扎根的念头,在外室陪着过来磕头的族人女眷说笑。


内室里,邬桐带着林黛玉过来,直接被领到了贾母的屋子里。她也不想来,可这么大的事,全京城看着,她们作为小辈,怎么能不去恭喜一声?


因为接旨,贾母超品诰命服全套都穿戴整齐,头上的钗环不会因为贾母年纪大了就轻一星半点。贾母此时累的歪在软榻上歇脚,见外孙女们来了,只笑着让坐。


“外祖母,爹爹今日要上朝,就没来。等过几日休沐了就来拜访您。”林黛玉坐在贾母下首,挥起美人拳给贾母捶腿。


贾母欣慰地笑笑:“不值什么,让你父亲只管忙。这几日家里事多,我也没工夫招待他。一会儿族人们还要进来磕头,让她们回去只不肯,非要进来磕头。我是真不耐烦这个,累得慌。凤丫头,你再去说说,就说我这个老太太累了,知道大家的心意,让都回吧。”


王熙凤拍着手,不等贾母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叹气:“老祖宗呦,刚才我去说了一回,让族人们好一通埋怨。说什么我霸着老太太不撒手,她们也想沾沾老祖宗的福气呢,让我松松手。你说,我这不是平白做了恶人?您可饶了我吧。我啊,是再不做这个传话的了。要我说,老太太您就是太重规矩了,如今您是老祖宗,就是歪着受礼,谁又敢说什么?非要正襟危坐的。不怪您调理出来的人,个个都成了王妃皇妃呢,根子在这儿呢。个个都跟您一样,知理。”


贾母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王熙凤对众人道:“你们瞧瞧她这嘴,尽会拿我说笑。再听听那话,羞也不羞,还歪着受礼,我还没那么大脸。族人们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坐没坐相?不去说就不去说吧,编排一大通话。”


邢夫人作为迎春的嫡母,也是一身的诰命服,喜气洋洋的。见儿媳妇只顾着恭维贾母,将自己这个继婆婆放在一边只不搭理,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看,她咳嗽一声,开口道:“我们迎春啊,也是个有福的。”


说着瞥一眼正掀帘子进来的妯娌王夫人,高声道:“这确定的福气,才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福气。那在空中飘着的,不一定就飞了呢,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夫人运了运气,不跟这个不着四六的妯娌计较,躬身回复贾母:“族人们都在外面等着了,娘,叫进来吗?”


“叫进来吧。”贾母握住黛玉的手,起身坐正了,顺便瞪了眼不会说话的大儿媳。


邢夫人心内哼一声,也挺直了腰板,等着接受族人们的夸奖。


柳琼母亲刘氏辈分高,站在前排,随着众人进入贾母的正房。


一进来,只觉香气扑鼻,让人身心都觉畅快。眯眼细看时,发现屋里竟是比屋外还亮堂。


大红的寿喜烛烧着,满头白发的贾母如老神仙一般,穿着绣满仙鹤、孔雀、祥云图案的诰命服,真是比画中的王母娘娘还气派。


特别是后面站着的几个丫头,插金带银的,那绸缎比刘氏身上的还鲜亮。刘氏拽拽衣角,跟着众人跪下,高喊:“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


贾母忙让大丫鬟鸳鸯去扶人,笑道:“都是族人,我原说不用跪的,特意让凤丫头去跟你们说,你们只不听。好了,都坐吧,咱们说说话儿。”


一水儿的没留头的小丫头搬着绣墩儿,放下后又都屏息退下。刘氏随着众人落座。她是个嘴笨的,只听贾芹的娘周氏率先接话道:“老祖宗是有福气的,咱们磕头也是来沾沾福气,怎么能免了呢。老祖宗您要是疼我们,准许我们日日进来磕头才好呢。”


王熙凤抬起眼皮儿,看了眼接话的妇人,是个会说话的。只听贾母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明显:“你是哪一家的?”


“我是三房的,儿子叫贾芹。”周氏忙回答道,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邬桐端起茶杯喝茶,听着这群妇人七嘴八舌的奉承贾母。她知道这群人里肯定有柳琼的母亲,只是她没见过真人,只得暗暗观察。


见其他人都报了名姓,刘氏吭吭哧哧半天,小声道:“我......我有两个儿子,大的叫贾琼,小的叫贾瑾,还有一个女儿叫四姐儿。”不经意抬眼,瞥见贾母下首的林黛玉,咦了一声,高声问道,“四姐儿,你怎地突然长这么大了?”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起来。贾母搂着黛玉,对着王熙凤道:“可见那四姐儿是个长得好的,竟然跟黛玉像。哪天叫进来瞧瞧,咱们都看看,是不是真的像。”


刘氏通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还是贾芸的娘五婶子回道:“小的见过四姐儿,不说八成像吧,四五分是有的。”


王熙凤拍着巴掌,看了几眼局促的刘氏,笑着打趣:“林妹妹这般绝色,就是四五分只怕也是个美人儿了。那日我们必是要来看的。”


黛玉也不生气,凑趣儿道:“要是真像,我就认四姐儿做妹妹。”


刘氏见林家人和气,这才有了笑模样。


邬桐见王熙凤蹦跶地欢,忍不住开口提醒:“你就没想过,好端端地迎春怎么就指给了暇郡王?”


王熙凤瞥了邬桐一眼,语气有些不屑:“贾家已经有一个娘娘了,还能出两个不成?迎春指给暇郡王,再是合理不过了。”


“你就没想过,是元春不想你们大房出头,使了手段?”邬桐见贾母忙着和族人说笑,低声道,“本来迎春做了滕女,西府里大房和二房就打个平手了。可迎春做了暇郡王妃就不一样了,以后大房还不是要扒着二房过日子?银子也得紧着二房花销吧?”


王熙凤一愣,有些狐疑地看着邬桐,不明白她是在挑拨,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邬桐撇撇嘴:“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看你在府里殚精竭虑的,提醒提醒你罢了,别最后辛苦一辈子,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西府可是要交到你和琏二哥哥手里的,银子都花完了,你们以后靠什么过活?”


内室这边说着话,外院儿,柳琼跟着众族人贺喜过就出去了。他得去找表哥刘衡,看看怎么派人去姑苏,把甄士隐一家接过来。


香菱既然找到了,为了保险,还是送远些好。就算人命官司沉渣再起,香菱一家只管逃去天南海北,任谁也找不到才好。


刘衡靠着上次柳琼从江南带过来的扇子、瓷器等,在花街柳巷很是出了一回风头。都知道他能找来便宜又好用的真家伙,这不,纷纷求上门要货。刘衡就想请一次假,跟柳琼去一趟江南摸摸道儿。见柳琼找过来,正好一拍即合。


“这样,咱们一起去趟江南,不就是找人嘛,顺手的事儿。顺路再买些扇子、古董的,以后这生意咱们就五五开,如何?”刘衡也不客气,直言道,“不是哥哥要的多,虽然这事是你开的头,但是后期买货、运货都是我派人做,给你一半的份子,已经是多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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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哥说的,我是那斤斤计较的人嘛。”柳琼知道刘衡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做生意,耗费最大的就是中间的运输。如今他什么都不做,只在中间牵牵线,就能拿一半的份子,已经很知足了。两人商议已定,柳琼又托人给林家递了信儿,这才启程。


等甄士隐夫妻带着女儿远走他乡,邬桐忙着画图赚钱时,攸乎两载光阴已过。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最令人吃惊的是,江南甄家倒了。


世人皆知,甄家是太上皇最信任的臣子。如今皇上对甄家下手,是不是对老臣们不满?朝廷乱了一阵儿,但随即,贾家,迎春带着丰厚的嫁妆进了暇郡王府。今年年初生了个儿子,暇郡王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太上皇也时常派宫人去探视。


贾元春还是个女官。虽也承宠过两回,无奈并没有名分。


薛宝钗却真真正正成了贵人,虽还未封妃,在后宫也算得宠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孕。薛家在外面四处寻访神医和医女,想着带进宫里给宝钗调养身子。


一系列组合拳下来,大棒加甜枣,勋贵内部就不统一了。忙着窝里斗,再不去找皇上的茬儿。


甄家出事后,皇上寻了个由头,抄了粤海邬家,安插了心腹之人镇守南海,邬桐三人彻底成了林家人。


邬杨和邬柏先还有些怅惘。先时只以为是权宜之计,如今要彻底更名换姓,多少有些抗拒。可旋即想到在家时,父亲的无情和族人的漠视,特别是查到了婉姨娘沟通贼匪害人的证据,以及父亲的隐瞒,心里那半丝对邬家的留恋消去,安安心心做起了林家人。


邬杨中了二榜进士,凭借林如海的功劳,顺利进了翰林院,做了从七品编修。林如海做主,定了前御史台家的嫡女,去年成的亲。嫂子云氏温婉贤淑,如今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子。邬柏考了秀才,但名次不好,准备过几年再考举人。


林如海顺利致仕,却时常被太上皇叫去皇庄,下棋聊天的,君臣相得,林家府前的车马从来没停过。黛玉爱上了出府游玩,时不时就要去京郊的各大寺庙,邬桐也由着她,每次都会在寺庙下的小镇上徘徊数日。


而柳琼顺利考中了秀才,正准备今年的举人试呢。弟弟贾瑾也正准备参加今年的秀才试。刘衡花街的生意进入正轨,这两年也开起了店铺,正正经经卖起了古董。柳琼凭借在生意上的入股,近些年所获颇丰,今年刚花三千两在东城买了一座三进半的大宅子。


之所以是三进半,是因为最后一进是个花园子,不能住人。这不,还没拾掇利索,就登了林家的门,亲自求亲。


邬桐在书房等着,见书桌后的林如海眼里没有半点儿波澜,就知道两人这两年的偷摸传递被发现了端倪。


林如海叹气,虽说不是亲女儿,但这两年相处,也知道邬桐的脾气,他只问了一句:“你可是自愿?”


邬桐红着眼眶点头,知道她给林如海出了个难题。林如海虽说卸任了,但曾经也是一品大员,女儿嫁给一个秀才,虽然姓贾吧,但只是个普通族人。在外人看来,就是林如海苛待庶女,给庶女定了个不好的人家。


“不用担心。”林如海拍拍邬桐的肩膀,笑着说,“对外就说贾琼是我林如海的弟子,师父将爱女嫁给爱徒,在文人墨客中也是一段佳话。”


柳琼一直端坐在交椅上听着,闻言忙跪下磕头拜师:“小子拜见老师。”


林如海哼一声:“你倒是会顺杆爬。没有拜师礼,没有敬茶,我可是不认的。”


柳琼侧身端起茶几上的热茶,膝行着将茶奉给林如海。林如海这才接了:“起来吧。定亲的流程可不能少,你母亲那里你能做主?”


“能。”柳琼的头点地不带半丝犹豫,“我娘这两年日子顺心,什么事都听我的。而且娘对桐儿印象很好,一定会同意的。”


那日给贾母磕头,贾母说见四姐儿的话不是玩笑,四姐儿进贾府那日,虽没入贾母的眼,但黛玉却上了心,拉着说了好一会子话。出府后也时常送些玩意儿过去,到寺庙游玩时也经常带着。四姐儿也喜欢黛玉,经常说林家的好话,刘氏时不时听着,自是对林家印象极好。


“回去吧,六礼一样都不能少,桐儿及笄后才可成亲,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