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粥 作品

43. 助兴酒

七月流火,清秋时节近。


帝王诞辰,宴请文武百官于殿中吃酒赏乐。


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麟德殿再次热闹起来。


“听说没有,这场生辰宴是当今最受陛下宠爱的贵妃娘娘,一手操持张罗的,我入仕晚,未曾见过这位贵妃娘娘的风采,张兄可否告知一二?”


筵席的一角,两位官员窃窃私语着。


被唤作张兄的官员仰头饮了一杯酒,嗤笑道:“她?不过是个前朝…算了,不提也罢!”


另一个官员有些疑惑:“怎么你们提起她,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一会她同陛下一同落座了,你不就可以见到了,急什么。”


“也是,张兄,再饮一杯!”


姓张的官员与他觥筹交错,因着酒过三巡有些醉醺醺的,竟是开始侃侃而谈:“不过啊,今晚的重头戏,可并非单单这位贵妃娘娘。”


“张兄的意思是?”


张姓官员仰头大笑道:“最好看的,莫过于姐妹共同入宫为妃,原以为是娥皇女英,却不想是飞燕合德。”


“听闻这贵妃入宫后,原本的太子妃便再未沾到过一点荣宠。姐妹相争,真是一出好戏!”


另一个官员推搡了一把他,劝阻道:“张兄,慎言啊!”


“怕什么!”姓张的虽是这么说,也压低了嗓音,指了指远处的英国公:“你看,英国公铁板一块,往常对于这种宴会都是避之不及,如今担心自家脸面,不也巴巴地赶过来了?”


张姓官员显然已经是醉得不轻,他打了个酒嗝,还想继续再说,却忽然听见一个尖细声音从大殿外传来。


“陛下到——”


随着梁景的传唤,殿内官员已经纷纷跪下,迎接帝王到临。


片刻后,赵扶蓁玉冠束发,一身明黄龙袍从殿外走入。


“陛下万福,娘娘万福!”


“平身。”赵扶蓁一声令下,众官掀袍起身。


臣属虽不得直视天子,却也不乏用余光打量者,可在见到赵扶蓁与贵妃紧紧牵着的双手时,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打听慕云筝的官员悄然觑着自己神往已久的贵妃娘娘,只觉得对方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慕云筝头戴簪花如意冠,一身妃色锦服,容色夺目。


她长得确实非常美丽,却是丝毫没有攻击性的漂亮。宛若流水潺潺,温婉娴静,令人心旷神怡。


此情此景,无端端让他想起李白为杨贵妃写就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他看得出神,竟是被慕云筝注意到,视线相接的一刻他急忙将脸埋下去,耳根泛红一片。


赵扶蓁牵着慕云筝的手,走到明堂之上,扶着她坐在一旁宝座上后,于正中龙椅上落座。


慕修松在席上见二人恩爱模样,脸色青了又白,他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殿外再次有人走入,只等到了赵扶朕振臂一挥,昂声道:“今日是朕的生辰宴,也是朕与诸位爱卿的家宴,你们不必拘束,自便即可。”


见他丝毫没有提到慕思凡,慕修松胡子抖了抖,终是忍不住,向前一步道:“陛下,老臣许久没见两位娘娘,甚是想念,如今见到贵妃娘娘,很是欣喜,只是不知…慕妃娘娘,为何不在?”


终于等到慕修松坐不住,慕云筝烟眉挑起,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扶蓁。


却见赵扶蓁只是微微一笑,一派坦然道:“英国公,慕妃本应前来,却因偶感风寒不宜出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慕云筝将视线移回正前方,看见慕修松面色已是十分不好。


但赵扶蓁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也只能拱手躬身谢恩一声,而后愤愤坐回席中。


赵扶蓁不带慕思凡出席,她并不意外。她原本也不指望,这么容易就能引蛇出洞。


只是没想到,赵扶蓁竟然连像样的理由也不编一个,来给慕修松一个交代。


是破罐子破摔,还是有恃无恐?恐怕只能是后者。


自她进宫后,除了偶尔来她宫里偏殿留宿,赵扶蓁便是将自己关在金鸾御院里。


想来是自己已经坐稳了皇位,害怕这些并不完全服从于自己的老臣居功自傲,担心他们想要功高盖主,准备开始着手打压、敲打京城的世家大族了。


慕修松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否则不会这么生气。


随着丝竹声起,舞姬鱼贯而入,方才的插曲已过,众人都专心欣赏起了歌舞。


赵扶蓁注意到慕云筝有些走神,握了握她的手道:“阿筝,怎么了?”


慕云筝倏地被拉回现实,莞尔冲赵扶蓁摇了摇头,轻柔道:“没什么,只是看见祖父,一时有些感慨。”


赵扶蓁颔首,将头转了回去。


他看不到的地方,慕云筝微微昂起下颌,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生辰宴结束后,已是将近子时。


赵扶蓁宴上喝了几杯酒,结束时不由分说地要随慕云筝回摘玉阁。


慕云筝本以为他想像往常一样,留宿在偏殿休息,于是她方进了摘玉阁,便想领着他去偏殿,却被他伸出手拽住。


慕云筝回眸看他,却见赵扶蓁白皙的面上因酒醉泛起薄红,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慕云筝指尖微颤,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扯了扯嘴角道:“怎么了陛下?”


赵扶蓁靠近她几分,慕云筝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赵扶蓁挑起她的下巴,嗓音有些黏糊:“阿筝,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吗?”


慕云筝杏眸睁大,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赵扶蓁见她不答复,继续循循善诱:“阿筝,日子总要向前看,我们要白头偕老,总不能一辈子不行房事。”


慕云筝仍想挣扎一番,微张朱唇想再辨驳几句。


下一刻,赵扶蓁便将唇覆了上来。


慕云筝呼吸几乎屏住,她下意识就想推开赵扶蓁,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半晌,赵扶蓁才放开了她,两唇相离时他又在她颊侧落下一吻,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慕云筝强抑制住恶心欲呕的感觉,脸色苍白。


赵扶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慕云筝的变化,指尖捻起她鬓边一绺发丝,缱绻道:“阿筝,用与朕之间新的回忆,抹除你不愿记起的过往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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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凑到她耳边,暧昧低语:“朕会让你很舒服的。”


慕云筝掀起眼帘,缓缓将头抬起:“好。”


像是没有想到她一下子答应得这么爽快,赵扶蓁眼露欣喜:“此话当真?”


慕云筝点点头:“当然。”


“那,那我们……”赵扶蓁高兴地不知该说些什么,牵起慕云筝的手便想带着她往寝殿走。


慕云筝却拦住他:“等等,陛下,怎这般猴急。”


她佯装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望了一眼殿外道:“小桃,将那酒拿来,本宫想暖暖身子。”


赵扶蓁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小桃端着酒壶和几盏玉杯走入殿内,将它们放在桌上后又匆匆离去。


“这是?”


慕云筝欲语还休,最终含羞垂下眼眸,从酒壶里到了一杯酒,递给赵扶蓁。


“陛下,这是助兴用的,”慕云筝素白的指尖微微颤着,像是已经害羞至极,“臣妾想到会有这一天,便提前准备了这酒,这样办事时…我们都会更快活。”


赵扶蓁不仅怔了怔。


前世慕云筝从来本分拘谨,断不会做出这种逾矩之事。


可如今看她那雪腻似得脸颊泛着红晕,赵扶蓁只觉得从来温雅的她此刻明艳无比,心跳得异常的快。


他想也没想地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痴痴看着慕云筝:“好,好。”


慕云筝捂嘴娇怯怯一笑,而后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入寝殿。


短短的一条路,他们走得异常的久。


不只是哪杯酒的后劲上来了,赵扶蓁愈走愈觉得昏昏沉沉。


终于到了榻旁,床帐落下后,赵扶蓁将慕云筝平放在榻上,方想轻解罗衫,却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虚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慕云筝疑惑的声音仿佛远在天外,隔着千丈云层:“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赵扶蓁扶着额侧,强撑着说完了这句话后,便一头栽了下去,倒在慕云筝颈侧,再没了意识。


“陛下?”再三确认过赵扶蓁确实昏过去后,慕云筝冷哼一声,轻手轻脚把他从自己身体上移开。


慕云筝眸底含着冰,理了理衣襟后,掀开床幔从寝殿中走出去。


听雨已在偏殿候了她许久,看到她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娘娘,没出什么岔子吧?”


慕云筝摇了摇头,用丝帕反复擦拭着唇周,直到肌肤有些微红。


“没事,还好提前准备了那酒。”


听雨将慕云筝扶到一旁坐下,附和道:“那酒里掺了大量的助眠的薰衣草,还加上了能够致幻的荃芜草,陛下恐怕一阵子醒不来,还能梦到…他眼下最想做的事情。”


慕云筝瞥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冷笑一声:“是啊,还得感谢苏浮白,从红拂那替我将这药材捎来,否则今天这种情形,我要是再找理由推脱,定然会使得他生疑。”


说完,慕云筝又看了看听雨,问出了今夜最关切之事:“对了,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听雨对上慕云筝视线,露出一个十拿九稳的笑:“一切顺利,娘娘且看。”


听雨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本花名册,在慕云筝面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