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试探

慕云筝到偏殿时,苏浮白已经落座许久。


宫人早已奉上了上好的洞庭碧螺春放在他椅子旁的方桌上,他却连拿也未拿起过。


他浓密的长睫掩住那双总是蕴着寒霜的眼,听见慕云筝走过来的动静,才缓缓掀开眼帘。


听雨扶着慕云筝坐在了贵妃宝座上,苏浮白顺势行了一礼。


“起来罢。”慕云筝冲他抬了抬皓腕,示意他禀明来意。


苏浮白束袖而立,洁白长袍不染尘埃,开门见山道:“娘娘,您本就与陛下有过婚约,却因钦天监流出的您与陛下命数相克之说导致婚事告吹,您可还记得?”


慕云筝眉梢微抬,微微扬起下颌:“这事过后,本宫便被家母送至道观‘消灾’,三年过后所谓灾祸之说便已翻篇。如今你旧事重提,所为何意?”


苏浮白抬眸瞧她,抿了抿唇后语气沾染上些许冷气:“此事尚在商榷之中,陛下不愿太多人知晓。”


慕云筝冲听雨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


“都下去吧。”听雨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宫人们闻讯纷纷躬身离开,连带着听雨和小桃也一同碎步退至室外,站在偏殿门口守候。


苏浮白全程盯着铺着华美地毡的地面,直到殿内只剩他与慕云筝二人时,才抬脚向慕云筝走了几步。


“陛下,想封您做皇后。”


苏浮白用仿若“今天天气不错”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此言便如平地起惊雷般,直击慕云筝的内心。


慕云筝睁大杏眸,十指握紧扶手,身体不由得稍稍前倾:“什么?”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苏浮白紧紧凝着慕云筝的脸色,仿若想揭开她的伪装,洞察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陛下在早朝时,佯装随口提及此事,立刻便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他言语尖锐,眉眼不知何时淬上了锋芒:“天下人不会允许一个命中带灾之人入主中宫,故而陛下想让臣来替您修改命格,堵住百官的攸攸之口。”


慕云筝咬紧牙关,因着心中明白苏浮白是“自己人”,故而不经意间在他面前卸下了重重的包袱。


“他真是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浮白从进殿起便绷着一张脸,此刻听到她话语竟是冷笑一声:“臣也斗胆想问问,娘娘想做什么。”


慕云筝怔住,视线一凌,不由得重新审视苏浮白:“你什么意思。”


自从苏浮白听到慕云筝做了赵扶蓁的贵妃后,他的心底便好像被埋入了一根银针。


随着时间渐近,随着心脏跳动,银针进一寸,又出一寸,反反复复,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如今真的见到她时,他的心好似骤停了,心不再痛了,却也不再会跳了。


他一直绷紧的那根弦也断裂开来,不可控制地说出逾越身份的话:“贵妃娘娘为什么要离开主公,转投赵…陛下。”


苏浮白横眉冷对,胸膛不断起伏着:“你明明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他离开你就活不下去。”


“到底为什么?”苏浮白语如连珠,咄咄逼人不断发问。


“明明,明明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苏浮白怒不可遏,可他的眸底却掩隐着悲伤,仿佛假借为贺子规抱不平,将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宣之于口。


慕云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满头雾水,也染上些许薄怒,她嗤笑道:“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又是什么人,来质问我?”


苏浮白愣住,当头一棒般僵在原地,良久才苦涩自嘲一笑:“是啊,臣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娘娘的事。”


慕云筝见他仿若被人泼了桶冷水般,周身气焰顿时熄灭,声音缓和了些:“本宫明白,你是替他不值,觉得本宫背叛。”


慕云筝转了转腕间玉镯,以为他只是一片赤胆忠心,略略叹息道:“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浮白觉察她话中玄机,原本低垂的头缓缓抬起。


在知道贺子规也并非缴械投降,而是留好了复起的余地后,慕云筝便觉得自己再不是身后空无一人。


她原本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做好了背负和承受一切骂名的预想,却没想到她从来不是孑然一身。


李青棠、赵令卿,贺子规,以及他身后的玄刹营。


这些人都是她并肩作战的伙伴,都是她助长公主反败为胜的东风。


慕云筝试着去袒露心扉,去旁敲侧击。


懂者自懂,点到为止,言尽于此。


将心绪梳理清明后,慕云筝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启了启朱唇,娓娓道来。


“正如苏大人您在贺子规倒台后选择留任宫中,依附陛下一般,”慕云筝勾唇看向苏浮白,已经将话中暗藏的含义说得十分明白,“本宫也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


苏浮白领会她弦外之音,看着慕云筝俏丽面庞,心神晃动,眸中寒意渐渐消融,亮起光芒:“娘娘说的是。”


他扯了扯嘴角,罕见地露出了笑容:“只是,一只禽鸟只能在树木上搭建巢穴,依附于它。千万只禽鸟却可以敲骨吸髓,啄空它的养料,毁了这棵树木。”


“时移势易,沧海桑田,焉知是谁笑到最后。”


慕云筝双眼弯成月牙,将食指放在唇部中间:“嘘。”


“有些事你我明白便好,说出来便不美了。”慕云筝挽起长裙,作纤纤细步走到苏浮白身旁,用气音轻声道。


苏浮白长睫一颤,耳后泛起了红。


慕云筝没注意到他异常,与苏浮白拉开距离,又道:“陛下如若想封本宫为后,他要怎么应对慕家?”


“以及……”


“你可知晓,慕思凡究竟在哪。”慕云筝正色,看向苏浮白。


直觉告诉她,慕思凡是眼下破局的关键。


以赵扶蓁的性子,不会冒着被慕家记恨、被言官弹劾的风险,将人囚禁起来。


按他所说,是为了替自己报前世之仇,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疑点重重。


折磨人的法子太多,这绝对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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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策。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赵扶蓁有不能让旁人接触慕思凡的理由。


苏浮白摇了摇头,不假思索道:“金鸾御院那位虽然将臣留在宫中,却处处防备。臣想打探内廷琐事,是绝无可能。”


“他肯留用臣,除了臣与主公明面上没有太多联系外,还有就是找不到可以取代臣的人罢了。就连今日来替您‘改命’,也是他极不情愿后的妥协。”


慕云筝蹙眉,只觉此事愈发棘手。


苏浮白见慕云筝神色凝重,略微沉吟后郑重看着她:“不过娘娘不必担心,纸包不住火,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们多待在这宫中一日,那位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们只需静待时机。”


“臣也会找机会着人调查慕妃的下落。”


慕云筝叹了一口气,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多谢你了,苏大人。”


说完,慕云筝冲他莞尔一笑,苏浮白却如被她目光烫到一般将视线转移,轻咳一声道:“娘娘,若无别的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慕云筝叫住他,眸露疑惑:“陛下不是让你来替本宫改命格,不需要做些什么吗?”


苏浮白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娘娘,您莫忘了,您所谓的灾星命格,也是臣虚构的结果。”


“您本来就是天生福相,哪怕过程曲折,也终究会柳暗花明的。臣不过是将你本来的命格,悉数禀告给陛下罢了。”


顿了顿,苏浮白又道:“何况,娘娘又何曾信过,这所谓命数之说呢。”


慕云筝愣住,一时为苏浮白话语所撼动,心中有些感激,又有些感触。


她方想感谢他一直替自己隐瞒了重生秘密这么久,苏浮白便一拱手:“娘娘,我们谈话也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若臣再不离开,恐怕陛下…”


慕云筝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香炉,还未来得及感慨苏浮白心思细腻,便听见一个温润声音传来。


“恐怕什么?”赵扶蓁背着双手,凤眸眯起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慕云筝瞪大双眸,看向殿外候着的听雨和小桃,却见他们皱着一张脸,用口型默声道:“陛下不允我们通传。”


赵扶蓁掠过已然跪在地上的苏浮白,狠狠剜了一眼他后,牵起福身行礼的慕云筝。


慕云筝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杏眸弯起:“陛下怎么来了?不是说政务缠身,今日不来用膳了吗。”


赵扶蓁笑盈盈地看着她,却透着几分危险气息。


他握紧慕云筝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慕云筝不禁有些吃痛。


“陛下…”慕云筝烟眉皱起,想收回手,却被紧紧捉住。


“朕问你,刚刚在和苏大人说什么。”赵扶蓁嘴角勾起,看着慕云筝的眼神仿若鹰隼盯着猎物:“怕朕什么,又或者说是……”


“在防朕什么?”


慕云筝心脏剧烈地跳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都听到多少了?


赵扶蓁不断深呼吸,仍是控制不住心中怒火,一个用力拽住慕云筝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前,颈间青筋凸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