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浴

浴室的水汽氤氲成雾，文暖暖调试水温时，听见轮椅碾过防滑垫的声响。

"我自己可以。"商司瀚停在磨砂玻璃门前，左手攥着毛巾边缘，指节发白。

文暖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解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商司瀚的呼吸骤然停滞，锁骨处的疤痕在暖光下泛着珍珠色光泽——那是神经毒素留下的痕迹，与她手臂上的蓝点遥相呼应。

"转过去。"她轻声说，手指搭在他腰间的绷带上。

水流冲散泡沫，露出商司瀚背上狰狞的凤凰烙痕。文暖暖的指尖悬在伤痕上方，突然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别看。"他声音沙哑，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很丑。"

文暖暖挣开他的手，俯身将唇贴在那道疤上："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送我的蓝翅蝴蝶？"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滑入她发间。热水淋下来，冲走了他眼角可疑的水痕。

"你这里..."文暖暖的指尖轻触他右腰的弹孔，"是为我挡的。"

水流在凹陷的疤痕处形成小漩涡。商司瀚突然转身，残缺的右手抚上她左臂的针眼："现在对称了。"

浴室的镜子蒙着水雾，隐约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文暖暖发现他右手的蓝光神经纹在遇水后更加明显，蜿蜒如河流般汇向她锁骨间的胎记。

"灵梧阿姨的设计图..."她抵着他额头低语，"是用水的导电性激活神经再生？"

商司瀚的吻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作为回答。

秦悠悠的尖叫从客厅传来："你们在用我买的浴盐洗鸳鸯浴？！"

文暖暖慌忙抓过浴巾，却听见商司瀚镇定自若的声音："报销单放书房第三个抽屉。"

"才不要看你们的结婚证！"秦悠悠的脚步声远去，"等等...这浴盐配方是妈妈实验室的？"

文暖暖看向浴缸边缘的琉璃瓶，标签上确实印着灵梧的蝴蝶徽章。商司瀚的左手从水下找到她的，十指相扣时，浴盐突然泛起幽蓝的微光。

深夜，文暖暖在梳妆台前发现商司瀚落下的助听器。电池仓里藏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水浸湿大半：

「如果有一天听见了，第一声想听你说___」

空缺处画了个笨拙的心形，墨水晕染开，像在水中绽放的花。

她转头看向熟睡的商司瀚，轻轻吻了吻他残缺的右手。那些蓝色的神经纹路在月光下脉动，仿佛在回应她锁骨间同样发烫的胎记。

晨光透过纱帘，文暖暖醒来时发现商司瀚的轮椅停在阳台。他左手捧着一杯咖啡，右手垂在膝头，指尖沾着水彩颜料——昨夜她睡着后，他竟偷偷画下了她沐浴时的侧影。

画纸上的她笼罩在淡蓝水雾中，锁骨间的胎记被点染成金色，与浴缸边缘的荧光浴盐相映成趣。角落里题着一行小字：「我的小夜莺，终于找到了浴火的凤凰」。

"侵权。"文暖暖从背后环住他脖子，"肖像权。"

商司瀚耳尖微红，左手将咖啡杯递到她唇边。杯底沉淀的褐色药渣形成奇特的蝴蝶形状——是他偷偷换掉了她常喝的蓝山，改成了安神的薰衣草茶。

温玉的水疗室飘着淡淡硫磺味。

"灵梧阿姨的温泉配方。"她调试着仪器，屏幕上显示商司瀚右手的神经纹正在水雾中缓慢舒展，"含有特殊矿物质，能激活休眠神经。"

文暖暖浸泡在相邻的浴缸里，锁骨胎记泛起珍珠光泽。当两人的手在水中相触时，监测仪突然发出清脆的"滴"声——蓝色的神经纹路像藤蔓般向她的方向延伸了0.3毫米。

"奇迹。"温玉推了推眼镜，"基因互补性达到99%了。"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掀起水花，泼湿了监测屏幕。文暖暖笑得前仰后合，没看见他偷偷用指尖蘸水，在浴缸边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心。

闺蜜之夜改在了温泉会所。

"这算什么？"秦悠悠戳着漂浮的浴盐球，"残疾夫妇康复训练观摩会？"

文暖暖将沉在水底的琉璃瓶捞起，瓶身上刻着灵梧的研究编号：07。透过晃动的液体，她看见隔壁男汤的玻璃墙上映出商司瀚的轮廓——他正艰难地用左手系浴衣带子，右手无意识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虚握。

"别看啦！"秦锦溪往她脸上拍火山泥，"你老公的右手明明有知觉——刚才你尖叫时，他的手指动了三下。"

水面突然荡起涟漪。文暖暖低头，发现自己的胎记不知何时已变成璀璨的金色，倒映在水中宛如一轮小太阳，正好照亮了商司瀚映在玻璃上的身影。

深夜的浴室氤氲着薰衣草香。文暖暖帮商司瀚擦干头发时，发现他右手无名指微微蜷起——这是神经坏死后的第一次自主动作。

"疼吗？"她轻吻那根手指。

商司瀚摇头，湿发垂在眼前，像个青涩的少年。他左手摸索着找到她的右手，引导她抚上自己心口的疤痕："这里更疼。"他声音很轻，"每次你为我哭的时候。"

文暖暖的眼泪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那些蓝色的神经纹路突然泛起微光，像夏夜萤火虫组成的银河，从他们相触的皮肤一直流淌到浴缸边缘，与浴盐的荧光融为一体。

晨露未干时，文暖暖在梳妆台发现一张新纸条。

「如果有我一天听见了，第一声想听你说"早安"」

那字迹工整有力，每一笔都透露出书写者的用心和专注，而这竟是商司瀚用左手写下的！旁边静静地放置着一枚蓝翅蝴蝶造型的助听器，其翅膀精致而灵动，仿佛随时都能展翅飞翔。翅膀可以开合，内侧还刻着一行小字：“给我会唱歌的小夜莺”。

她轻轻地拿起助听器，小心翼翼地帮商司瀚戴在耳朵上。然后，她缓缓转身，目光恰好与商司瀚相对。他的轮椅停在晨光里，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他残缺的右手搭在膝头，食指和中指微微抬起，这个动作在手语中代表着“我爱你”的起手式。

窗外，一只真正的蓝翅蝴蝶轻盈地掠过初绽的樱花，翅膀上的纹路与两人身上的伤痕惊人地相似，仿佛是灵梧从时光深处送来的祝福。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宁静而美好，仿佛时间都为这一幕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