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是笨蛋

不知去了什么脏地儿,又在那待了多久才会染上挥之不去的浓香!

“郎君,这肯定是哪个小贱蹄子故意的,您可千万别因此跟娘子置气,倒叫贱人得意!”

衣裳摔回盆里,声音像是淬了冰:“拿把剪子给它绞碎,全部绞碎!”

盼绿是最怕他生气的:“是是!奴这就去办,绞碎之后,奴还要把它烧了,省得晦气!”

“不行。”

江暮秋气红眼睛,理智尚存:“活人衣裳烧了不吉利。”

前世屡陷绝境,他也曾寄希望于鬼神,可鬼神从未显灵,他便不信了。

但她从前身体不好,该避讳还是要避讳。

桌上汤碗被侍奴收拾过,整洁如初。

内室里,宋观澜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

江暮秋用冷水打湿帕子,擦擦干涩的眼睛,神色如常地走到她身后。

“妻主在瞧什么呢?”

宋观澜转过身,把手中的东西给他看:“喏,给我绣的?”

是个荷包,碧波云纹,风卷波澜,针脚密实,配色相宜,美中不足的是右上角染着干涸的暗色血痕。

他没舍得扔,一直压在妆奁最

他伸手去拿:“这个绣的不好,我改日再重新绣一个。”

宋观澜捉住他的手,翻开看指尖,烛光下看不出有伤,又去看另一只,还是没有。

“用药了吗?”

江暮秋低声笑:“哪有那么金贵?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小伤也会疼,这荷包我喜欢,就这么扔了太过可惜,针线呢?”

江暮秋拿来针线筐,见她穿针引线的生疏模样,忍不住帮忙:“还是侍身来吧,妻主要绣什么?”

她指着血点,跃跃欲试:“就在这绣个太阳,我扎两针试试。”

第一针落点就不对。

江暮秋意欲提醒,但她实在专心,柔和的烛火映照下,越发眉目如画,丰神秀美。

等他再回神,又错了三针。

江暮秋俯身,冰冷的黑发盘踞她肩头,五指握住她拿针的手,下针又准又稳。

丝线穿梭,眨个眼的功夫,一轮骄阳浮现。

灵活地打上结,而后花瓣似的唇抿着红线,将它咬断。

荷包在她手中,凑近时对方的呼吸透过缎面,仿佛在吹拂掌心。

痒。

“绣好了,妻主戴上试试?”

“好。”

他便跪在地上为她系荷包。

“地上凉,起来。”

地上铺着软毯,一点都不凉。系好荷包的手无声扶在腰侧,他仰起小脸,微睁的狐狸眼勾人的厉害。

“伺候妻主,侍身不怕凉。”

宋观澜抬手抚过他的眉眼,他侧过脑袋,半边脸埋进她掌心。“你是何时的生辰?”

江暮秋愣怔,下意识答道:“元辰前三日。”

元辰就是大年夜,还有段时间才到呢。

“我还以为是暮秋初冬时节。”

小爹生他时是冬日,太冷了,而春秋都是好时节,小爹更喜欢硕果累累的秋日,也希望他以后能有个好前程,于是取名慕秋。

但柳氏以嫡庶有别为名,以暮换慕……

原是随口一问,倒惹起他的伤心事了,“可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做生辰礼。”

他不语,一味盯着她。

“妻主准备什么我都喜欢。”

“好吧。”被看得脸热,宋观澜扶他起身:“早点洗漱休息吧。”

大概是她今夜太温柔,江暮秋顺着力道起身,大着胆子攥她袖口:“妻主,您若有喜爱的公子,大可接进府里,侍身并不是容不下人的妒夫。”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

他欲言又止,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那些烟柳之地,娘子还是莫要轻易涉足,侍身不是约束您,而是担心您的身子。”

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难道身上的香味没洗干净?腌入味了?

宋观澜低头嗅嗅,闻不出来。

“其实都是意外。”

他低眉顺耳,眼圈微红,忍着妒意与愤怒哽咽道:“侍身明白的。”

不同于以往刻意演戏示弱,这次泪珠子掉的格外凶,滚进唇缝,化在舌尖,滋味又咸又涩。

“怎么还哭了?”

旁人的眼泪令人厌烦,江暮秋的眼泪却会让她心疼。

“我去青楼是受金世女所托帮她拍个伶人,仅此而已!”

说完,自己都觉得敷衍,但再多的细节不能说,裴家姐弟的秘密,最好永远到此为止。

江暮秋已经知足,这些话不能打消他的猜忌,但她愿意解释,总好过甩袖离去,嫌他手太长,管太多。

“侍身明白的。”

“你明白个——”

幸好踹门的是傅娆玉,要是江暮秋,她跳进泓江也洗不清,到时候他估计会在岸旁一边烧纸,一边委屈地掉眼泪:侍~身~明~白~的~

宋观澜拧他脸颊肉,摸到满手泪水,又看他呆呆傻傻地不反抗,气消大半。

“给你带了东西回来,去看看喜不喜欢。”

妆奁最底层的抽屉半开,躺着一条双层珍珠璎珞,珍珠链上零星点缀着红宝石和蓝玛瑙,样式简单又显富贵。

他一眼就喜欢。

宋观澜躺下刚合眼,被他推醒,湿漉漉的眼潋滟含春。

只得坐起身,接过璎珞帮他戴上。

“好看么?”

好看到宋观澜移不开眼,她意有所指:“我挑的当然好看。”

江暮秋失落地捻着正中央的蓝玛瑙:“那我呢?”

“你是笨蛋。”

璎珞是她挑的,郎君就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