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块牌匾
姮亲王世女与大司马嫡女同行,贾娘子擦擦额角的汗,念叨着院长不厚道,把两尊大佛扔下自己跑了!
一切办妥,燕小金自告奋勇领她去学堂,路上不忘介绍太学景致。
远处隐约传来朗朗书声,宋观澜跟着她左右绕弯,读书声反而越来越小。
“再绕就该出大门了,你就是不想读书是吧?”
“我作为朋友好心帮你带路,你居然这样想我!”
她委屈地别开头,等半天没人来哄,回头一瞧,宋观澜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嘿,你个铁石心肠的宋三娘!”
燕小金话多,宋观澜尽量提炼出要点。
太学内分六艺三舍。
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太学学子皆要修习六艺、参加学考。
三舍则是甲乙丙三个学舍,按照学考成绩分配,六艺得三甲者可留在书院,而这些人中,成绩最优越者入甲,次者入乙,再次入丙。
宋观澜没有参加学考,按理来说该在丙舍,但规矩是死的,大司马是活的,谁敢打大司马的脸?
反正贾娘子不敢。
“贾娘子倒是会做人,直接把你放进甲舍,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先带你参加了诗会,否则那群自命不凡的娘子们肯定又要念经!烦都烦死了!”
“那些诗社成员也都出自甲舍?”
燕小金撇嘴,腰间金灿灿的荷包随动作晃来晃去:“她们啊,甲舍以外的学子她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经过上次诗会,应该不会再为难你。”
说着偷偷去看宋观澜的脸色,都说她病情大好,瞧着脸色仍病殃殃的,深秋时节却已经披上轻裘。
二人并肩,苦涩的药味直往鼻腔钻。
燕小金有点心虚,陛下为萧韫定下妻主之前,她得看紧宋观澜,免得她错了主意与萧韫再度纠缠,所以才会悄摸把人弄进太学。
心中有愧,语气难得正经:“三娘,你还在生我气吗?”
宋观澜摇头,略一推算便知燕小金的用意,可即便没有燕小金,有皇女在,宋母还是会想法子送她入太学。
但这并不代表她认同燕小金的做法。
“只此一次。”
这便是不生气了!
燕小金笑了:“三娘大度!我特意给你备了礼赔罪,命人送去你的马车上了,是重礼,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特意强调“重”字,宋观澜心里生出几分好奇,不等细问,听燕小金轻呼一声。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学堂门口,学官正在授课,学子们正襟危坐,安静无比,门口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陶豆蔻。
轻薄的学子服被内里衣裳浸湿,发丝粘在苍白的脸上,水滴在她脚边几乎蓄成小水坑。
冻红的双手捧着一本书,耳朵贴着木门听课,二人到来也不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以为她被同窗欺凌,宋观澜也不例外:“你这是?”
看见两人,陶豆蔻眼中划过讶异,随即行礼:“见过三娘子,见过金世女。”
燕小金挑眉,她可是陛下亲封的世女,陶豆蔻却先拜宋观澜,这俩人……有秘密。
陶豆蔻有些尴尬地理了理头发,说话时牙关打颤:“在下来时不慎落水,因此形容狼狈,失礼了。”
学堂内点着炭火,热烘烘的暖意从窗缝倾泻。
“怎不进去?”
她红了脸:“我迟到了。”
原来是在罚站。“何人喧哗?”
来人约莫四十出头,她双手背后,神色严肃,一双眼扫过燕小金和宋观澜,最后在陶豆蔻握书的手上暂留。
燕小金笑嘻嘻,行了个不甚标准的学子礼:“蒋学官,学生在路上遇到刚入学的同窗,带她去验了举荐信,因此来迟了。”
宋观澜同样行礼:“学生宋观澜见过蒋学官。”
蒋慧芳早知她今日会来,略一点头:“进来吧。”
进学堂前,宋观澜脱下轻裘交给陶豆蔻:“劳烦。”
举止间分明把她当做侍奴对待。
不知是谁笑了声,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蒋慧芳见状沉声道:“她是你的同窗,你怎可如此羞辱她?”
宋观澜的脸上浮现歉意:“学生见她立在门口,还以为——”
还以为她是伺候人的侍奴?
心中自动补齐她的未尽之言,蒋慧芳更加生气。这些高门贵女,轻狂骄横,目之所及皆是奴,大司马之女亦是其中翘楚!
她甩袖回身:“都进来吧!”
燕小金先行一步,趁着蒋慧芳看不见,给她竖了根大拇指。
宋观澜没有拿回轻裘,而是对陶豆蔻偏偏头。
融融暖意包裹冰冷的双手,陶豆蔻抱紧轻裘,跟在她身后进了学堂。
如燕小金所说,堂下众人十分眼熟,有诗会的情面在,再加上她对寒门出身的陶豆蔻“无意识”的羞辱,众人对她并不排斥。
被她戏耍一通的穆茹婷还对她点头示意,看来是已经被家中长辈教训过,收敛情绪的功力见长。
偶有几道不喜的目光也都被宋观澜忽视,唯有一人目光灼热,令她侧目。
燕小金做口型:二皇女,燕环。
于是宋观澜回之以微笑。
等三人落座,也不管刚入学的宋观澜能不能听懂,蒋慧芳拿起书继续授课。
她负责六艺中的书,今日授课内容是《三经新义》中的一篇,通篇不过两百字,言语格外晦涩,她引经据典解释一番,虽然枯燥,但通俗易懂。
没一会,宋观澜倒真听进去了,反观邻侧的燕小金,人还坐着,可双肩内扣,脑袋低垂,俨然酣眠许久。
半个时辰后,蒋慧芳留下课业离去。
一群书童提着瓜果糕点涌入,丛青也在其中,她端上热茶,刚要开口,听得前方一阵惊呼。
“你说什么?!”
被呼声惊扰的学子们闻声看去,只见最前方的女子猛地站起身,步履匆匆向外走去,不忘交待书童:“代本殿向学官告假,本殿先行回宫!”
动作掀翻低矮的学桌,瓜果滚落一地,书童来不及收拾,急急追了上去。
“二皇女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态?”
“我方才听那书童似乎提到了泓庙。”
“难道是泓庙出事了?不可能吧!”
……
江慕宁倾身靠近:“茹婷姐姐,你可知内情?”
议论纷纷的娘子们默契噤声。
穆茹婷面色凝重:“我也是刚得知消息,今日卯时,明朗县下有个渔娘自江底捞出一块牌匾。”
什么牌匾能让二皇女如此惊慌?
在一众急切的目光下,穆茹婷缓缓启唇:“泓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