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97章

他记得,天启二十六年的时候,意和还未进宫,周镜央与意和的关系、与他的关系,尚还融洽。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周镜央曾经无意中跟他说过:“二皇子不除,我等永无出路。”

天启二十六年的周镜央,早已诞下皇子,深得先帝宠爱,被封为“镜嫔”了。

那场巫蛊之祸,跟周镜央到底有没有关系?

当年的周镜央只有双十年华,真的有如此大的胆量,如此狠的手腕吗?

二哥为人,从小便跋扈嚣张,而乏于心机。他仗着父皇的眷爱、仗着出身高贵,总以为东宫之位非他莫属。这样一来,被周镜央算计也并非没有可能。

盛夏,晚风吹进殿内。

朱瑁躺下,又起身。起身,又躺下。

天上的繁星忽明忽灭。

如果二哥真的是被陷害的……

二哥曾是炙手可热的皇子,礼法上名正言顺的“储君”。他若是清白的,那自己……

记得,二哥被流放的第六个年头,有人向父皇禀报,二哥在黔州石场搬运石头的时候,掉下了深渊,差役四下搜寻,没有找到尸首。黔州山谷野兽纷杂,被豺狼叼走,也未可知。父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众人看他不提,也都不敢再提。此事算是掀过去了。

二哥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朱瑁的心里,乱糟糟的。

卯时,上了朝。

刑部尚书回禀,但凡京中所有府邸,包括公门侯府、文武官员府邸,通通都搜了,一无所获。

端亲王问道:“陛下,太常所卜的安葬吉日已定,要改吗?所有的皇亲,仪仗队,已聚集在正乾门。”

朱瑁想了想:“大行皇帝灵柩,今日如期下葬。”

众臣齐声道了声:“是。”

京兆府尹道:“陛下,昨夜,差役全城搜查。今日寅时,城中突现妖书,如雪花般散在京西,上写陛下德行有亏,故而,初初继位,圣母陵寝便遭大祸。此乃天怒人怨。还写……”

他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朱瑁,怯怯缩缩的,不敢再说下去。

朱瑁的面孔冒着寒气:“说。”

京兆府尹跪下来:“妖书上写,陛下身为皇子之时,曾为了储位,屠戮兄长……”

“一派胡言!朕承先帝之命,继位河山,何来这些妖邪之说!”朱瑁一声厉喝,下面跪倒一片。

京兆府尹叩头道:“臣已命人将所有妖书焚毁。并逮捕了京西数十名士子。臣揣测,多半是潦倒文人,以此哗众取宠。”

“糊涂!把那些士子都放了。朕问心无愧,不必如此!”

“是,是,是。”

朱瑁挥挥手,众臣都退出殿外。

唯有端亲王留了下来。

朱瑁道:“皇叔,自父皇驾崩,朝野多事。朕,当真是心劳意攘。”

端亲王道:“陛下,当此时,您该大行仁政,让百姓们看到您的心胸。譬如,先帝在时,曾治罪的皇族,您不妨赦免他们的罪。如此,闲言定会休止。”

朱瑁凝眉不语。

端亲王连忙跪下:“臣多言了。”

朱瑁起身,搀起端亲王:“皇叔乃是为朕思量,为皇家思量,朕明白。”

丧乐响彻云霄。

朱瑁与端亲王站在前头。七十二人抬棺。皇族与官员们随后。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皇陵。

皇陵。

史太后的遗体竟又安然出现在灵棺中。

昨夜搜了一夜,没有找到,突然又好端端地回来了。

仿佛这只是一场闹剧。

陵寝不曾发生什么。

朱瑁问道:“是谁最先发现太后归棺的?”

工部官员道:“是皇陵中一个叫作吴大兴的差役。”

朱瑁低声吩咐刑部尚书:“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务必详尽。”

说完,朱瑁不动声色地主持丧仪。

史太后终是顺遂地移了棺,与先帝“死同穴”。

忙碌一整日,合葬事毕。

到晚间,回宫。

方听医官说,德妃娘娘有喜了。

这是朱瑁的第一个孩子。

众人纷纷跪下:“恭喜陛下,陛下万年。”

朱瑁却有些心不在焉。

杨令佩道:“昨日,幸亏只是一场虚惊,否则,臣妾真是……”

朱瑁点头:“这是星阑的功劳,应重重赏赐。”

月明千里。

朱瑁看着杨令佩身后的小盒子,想了想,道:“传旨,星阑救驾有功,赐皇姓,可入尚书房,与皇家子弟一同读书。”

小盒子跪下,磕头道:“谢主隆恩。”

从此,他再也不是太监小盒子了。

他有了得见天日的身份。

他是朱星阑。

正说着,刑部尚书求见。

瑁屏退诸人。

刑部尚书回道:“陛下,臣已将吴大兴查了个明明白白。他原是苻妄钦将军手下的一个兵丁,因母亲重病,被遣退回乡。母亲痊愈后,他没有回军中,反倒是到皇陵做了个差役。五月间,因为在皇陵救火有功,得以晋升为役长。”

朱瑁手中攥着一颗棋子,来回磨着,那棋子已经秃了边。

“原来曾是苻妄钦的人……”

能在皇陵神出鬼没地行事,非手握重权之人而不能。

刑部尚书道:“陛下,要不要将这吴大兴绑起来。”

朱瑁道:“你去告诉苻妄钦,就说皇陵监管不力,戍守皇陵的役长吴大兴很可疑。因吴大兴在他手下当过兵,找他了解一下情况。看他怎么说。你要一字不漏地回来禀报与朕。”

“是。”

刑部尚书退下。

朱瑁命人端上酒。

他自斟自酌。

马之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