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特别是端亲王,他是先帝那一辈中仅余的亲长了。搜索本文首发: 今晚吃鸡 在皇族中颇有威望。且又在闽地带兵。闹出此等事来,他会如何看这个刚继位的皇侄?
新帝威信何存?
朱瑁又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来。
她机缘巧合,被先帝一朝临幸。却因寡言粗笨,不为先帝所喜。
阖宫女子,她是唯一一个诞下皇子却没有受封的。为此,被人讥笑了一辈子。
朱瑁连一句“母妃”都叫不得,只能叫她“阿娘”。
幼时,她跪在地上给朱瑁换衣裳,她叫他“三郎”。
她仿佛永远都是沉默的、低微的,伏在尘埃里。
朱瑁受了欺负,她就抱着他哭。除此,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也说不出什么漂亮的道理来。
她只知朴拙地待自己的孩儿好。棉被里给他多缝一些絮,夜半起来给他做羹汤,四处求了好久,给他求来一支上好的狼毫笔,企盼他写出锦绣文章来,讨梁帝的欢喜。
少不经事,他曾经怨过她。
“为什么我没有托生在元德皇后的肚里?”
她淌着眼泪,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她真的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
她临终的时候,他还没有被封为太子。
她躺在病榻前,摸着他的脸,留恋万分。
“三郎,冷了添衣,渴了喝汤,将来求着你父皇,封你一块藩地,讨一个良善女子,生几个娃娃,你将喜讯烧与阿娘知道。”
她该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做了皇帝吧。
他终于让她做了“皇太后”,灵牌与她从前觉得高不可攀的元德皇后摆在一处。
可是,合葬之际,竟出了这等事。
她一日都没享到儿子的福。如今连得到这份哀荣也曲折艰难。
居心叵测之人,想借这件事,来让他成为朝野的笑柄。
“阿娘,儿连累你了。”朱瑁以手扶额,眼眶湿润。
马车行到距皇陵五里处的一个山坡。
忽然剧烈颠簸起来。
那马好像疯了一般,一霎时猛地往山地处蹿。
马车快要翻了。
朱瑁猛然从回忆中抽离。
杨令佩惊呼。
“陛下,佩姐姐,别慌。”
说时迟那时快,小盒子灵活地钻出马车,一跃上了马背,死死地抱住马头。
马蹄渐缓。
腾挪出这细微的工夫,御林军已拉好了弓,乱箭射向疯马。
马车可算停下。
御林军统领跪在地上:“臣等罪该万死,陛下、德妃娘娘受惊了。”
朱瑁厉声道:“这马是怎么回事?”
御林军统领勘察一番,道:“回禀陛下,不知怎的,这片山坡附近来了许多黄鼠狼。马最是闻不得黄鼠狼放骚的气味。故而疯癫。”
幸得小盒子,临危不惧,稳住了马。
若容它蹿到山坡顶上,纵是被射杀,马车也将从坡顶滑下,马车内的朱瑁和杨令佩势必要受伤。
朱瑁将小盒子拉到身边,心中对他的信任、怜爱,较之以往更甚。
他摸着小盒子的脸:“星阑啊,好孩子。”
杨令佩惊魂未定,抚着胸口,道:“星阑,本宫竟不知,你会御马。”
小盒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看着朱瑁和杨令佩:“星阑不会御马,只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儿。星阑不要命,也要陛下和佩姐姐平安……”
他伸出被缰绳勒出血的手。
朱瑁大为唏嘘。
这孩子与他的母亲意和一般,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冷暖千般态,真心独感人。
世间谄媚者多,能这等对他的,能有几人呢?
杨令佩背过身去,呕吐起来。
小盒子忙道:“佩姐姐,你怎么了?”
“只觉心内如着火一般,烧得很。”
朱瑁遂命一队人马送杨令佩与小盒子回宫,自己继续往皇陵赶去。
棺材里头,是空的。
朱瑁的手颤抖着。
陵寝周边有新土的痕迹。
据工部官员推断,盗墓事件,发生在新帝登基之后。
端亲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皇陵。
他向朱瑁行礼,朱瑁连忙将他搀起。
先帝留给朱瑁的旨意,朱瑁记得牢。将来,或要指望这带兵的皇叔来掣肘苻将军。朱瑁待他甚是礼遇。
端亲王满脸愁容道:“陛下,大梁开国以来,赫赫扬扬六十载,从未发生此等事由。臣忧心不已。明日大行皇帝下葬,该如何是好?”
朱瑁道:“皇叔所虑,正是朕之所虑。”
端亲王道:“陛下,务必要找到太后,方是人子之德、天子之德啊。”
京都城门口的出入记录被翻了个遍。
盗墓之人一定还在京内。
朱瑁想了想,吩咐刑部尚书道:“调集京中所有官差,以查找失窃之物为由,翻遍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揪出贼人。”
“是。”
这一夜,京中乱糟糟的。
让朱瑁始料未及的是,原本封锁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
坊间有谣言传出:新帝失德,故而,生母陵寝被盗。
第65章 朕封你为后,好吗
朱瑁一夜未眠。
先帝伸出两根手指的模样,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闭上眼,那两根手指似乎戳到他心里。
天启二十六年的那场巫蛊之祸。
自二哥朱珝一家逐出皇籍,被流放后,父皇已经十多年没有提及此事了。就好像二哥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父皇为何在断气之前忽然想起二哥呢?
难道父皇真的心有悔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