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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在一片喧闹嘈杂之中,囚车缓缓启动,从东街一路朝着西街艰难行进。


姜卢父子被死死押在囚车内,此刻的他们蓬头垢面,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街边百姓早已从告示榜上知悉姜卢父子犯下的滔天罪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百姓心中怒火燃烧,他们纷纷拿起家中不要的烂菜叶子、散发着恶臭的泔水,一边高声叫骂,一边用力朝着囚车泼去。


囚车被各种秽物淹没,就连旁边护送的侍卫,也未能幸免,身上溅满了汤汤水水。


刑场之上,观者如堵。


百姓们翘首以盼,眼睁睁看着姜胥被施以凌迟之刑。随着行刑刀的起落,姜胥发出阵阵凄厉惨叫,痛得死去活来。而台下的百姓们不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拍手称快,声声叫好回荡在刑场的上空。


朱宝贞身着便服,隐于人群之中,目睹着眼前场面,心中感慨万千。


姜卢和姜胥平日里作恶多端,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实乃罪有应得。


她在心底暗自赞叹,陛下是一代明君,能将这等恶徒绳之以法。


然而,她的思绪陡然一转,不禁忧虑起来,若陛下不幸被奸人蒙蔽蛊惑,那朝堂之上的忠臣良将,会不会无端遭受冤屈,落得此等下场。


这时,李年安侧身靠近朱宝贞,小声说道:“宝贞兄,你瞧姜胥受这般刑罚,可够凄惨的?”


朱宝贞目光盯着刑台上的姜胥,回应道:“他虐杀那些女子的时候,手段之残忍,丝毫不亚于这凌迟之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理应承受的惩罚。”


李年安微微皱眉,面露不忍之色,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可咱们同为男子,眼睁睁看着他遭受这痛苦,我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忍。”


朱宝贞闻言,转过头看着李年安,严肃说道:“你这良善之心,可算是用错了地方。他就是个手段凶残、毫无人性的畜生,根本不值得同情。”说罢,朱宝贞不再多言,转身拨开人群,大步朝着外围走去。


李年安见状,急忙跟在她身后,追问道:“宝贞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朱宝贞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身上公务繁多,得赶紧回府处理。明日便是女科选拔的重要日子,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去忙,只能先行告辞了。”


在科举开考的这一天,养心殿内一片静谧,唯有棋盘上棋子落下时清脆的声音。


赵祈与褚淳贤相对而坐,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棋局。


赵祈轻轻捻起一枚白子,目光并未从棋盘上移开,口中说道:“今日是科举的大日子,那高太傅向来不安分,恐怕又要借机兴风作浪。”


褚淳贤微微颔首,伸出玉指夹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沉稳回应:“我们只需静候便可。”


赵祈随即跟上,落下一枚白子,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得意,说道:“这一步,我弃掉这几枚白子,看似是给你可乘之机,实则我已布下后续杀招。你若贪吃这几颗子,下一步,我便能借势将你这一片黑子截断,让你难以招架,右边这一片棋,恐怕就要归我掌控了。”


谁知淳贤浅笑着,目光盈盈望向赵祈,又落下一子,“你的构想虽妙,可我也并非毫无防备。你这续截断黑子的计划,怕是难以施展了。”


赵祈微微挑眉,耍起赖了,“这局不算重来。”说着就要拿走几颗棋子。


褚淳贤伸手拦着,“你是皇帝,怎么还能悔棋耍赖。”


赵祈被她拦住,索性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


褚淳贤笑着走上前哄她,“陛下,臣妾惹您生气了?”


赵祈顺势伸出手,勾住褚淳贤腰间的衣带,轻轻一扯,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蹭了蹭她的脸颊,“你就不能让让我。”


赵祈说话声音软软的,带着少女的娇俏,热气洒在褚淳贤耳畔,褚淳贤耳根一热,便要从赵祈身上起来。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祈这才松开手。


徐玟进殿禀报:“陛下,贡院之外突发乱象,一群试子聚集一处,情绪激愤。他们作了诗词,于贡院外高声吟诵,言辞间满是怨怼。已有不少试子受此影响,纷纷罢考。”


“哦?什么诗词?念给我听听?”


徐玟微微犹豫,随后开口念道:


乾坤既定序昭彰,女主临朝悖上苍。


闺阁从来侍夫婿,金銮岂许凤称皇。


牝鸡司晨威权僭,同性相欢伦理伤。


宫闱秽乱腥风漫,黎庶颠连苦日长。


但期正道驱邪妄,再焕清平世运昌。


赵祈听罢,心中已然明了。


她早料到高晋会在科举之事上动手脚,却没料到对方竟利用自己的女子身份大做文章 ,煽动士子罢考,企图让她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使出这样的手段,不正说明已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吗?


赵祈不禁冷嗤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些陈词滥调,妄图以此扰乱朝纲,简直荒谬至极,惹人耻笑。传朕旨意,即刻调遣侍卫赶赴贡院,将闹事之人全部抓捕,一个都不许放过。那些弃考之人,全部记录在案,终身禁止参加科举,永无入朝为官的机会。”


徐玟见陛下并无发怒之兆,忙领了圣旨去办差了。


待徐玟离去,褚淳贤轻声说道:“真正一心向学、刻苦攻读的士子,只为能入朝为官,报效国家,怎会轻易被这些人蛊惑怂恿。”


徐玟率领侍卫赶到贡院时,闹事的试子们仍在叫嚷。其中不少试子身上暗藏匕首,大有以死明志的架势。


徐玟心中清楚,若贡院门口闹出人命,自己实在无法向陛下交代。


所幸,此次挑选的侍卫皆是身手不凡,机警过人之辈。


他们早早便察觉到这些试子的异常举动,一番观察下来,发现这些闹事者大多会些武艺,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下,众人都看明白了,这些人分明就是蓄意来贡院捣乱的。


只是那些被蛊惑、跟着起哄的无辜试子,可就倒了大霉。


在徐玟的处置下,闹事者被一一制服。


贡院的考试得以继续进行。


贡院内也有一些试子抱着别样心思,暗自盘算着:每次科举录取人数有限,如今罢考的人越多,自己入选的机会岂不是越大。


女科这边,由朱宝贞负责监管,一切进展顺利,并未出现任何差错。


朱宝贞对女科选举的标准把控极为严苛。


她心里清楚,陛下对外宣称女科选拔是为了让女子入后宫为官,可这不过是陛下为获取朝臣认可,不得已采用的缓兵之计。


实际上,选拔出的人才最终是要进入朝廷,担任官职或为将领,承担起治国理政、保家卫国的重任。


正因如此,朱宝贞丝毫不敢懈怠,对待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


此次女科开考,报名人数多达二百人,其中大部分是京城女子。


朱宝贞从文武两个方面展开选拔,在武试环节,还特意请了徐玟协助筛选。


整个过程历时三天,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脱颖而出的人才共有二十人,其中文科十八人,武科仅有两人。


朱宝贞并未对这些女子进行排名,一切静候陛下安排。


在养心殿内,赵祈见了这二十位女子。


她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只见她们个个眼神明亮聪慧,面貌皆是朝气蓬勃,极有神采。


赵祈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问道:“你们可知朕开设女科,选拔你们入宫,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一位年约三十的女子率先站了出来,恭敬地欠身行礼后,说道:“回禀陛下,依民女浅见,此举之意,大略可分为三点。”


“其一,陛下心怀天下女子,欲为我们开辟一条道路。长久以来,女子总被困于深闺,只能依附他人而活。陛下开设女科,无疑是给了我们依靠自己的机会,让我们能在这世间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不再仰人鼻息。”


“其二,古往今来,女子虽受男子压制,却在才学方面丝毫不输男子。可一直以来,女子的才华被埋没,无法施展。陛下开设女科,正是为了打破这一禁锢,让女子的学识得以绽放。”


“其三,此乃民女的大胆揣测。如今朝堂之上,官员皆为男子。陛下开设女科,想必是有意让女子步入仕途,参与朝政。”


此女的回答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句句都说到了赵祈的心坎里。


赵祈心中大悦,微笑着点头道:“你所言不差。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姓苏,名秀。”女子回答道。


“家中还有何人?”赵祈接着问道。


苏秀微微低头,神色有些黯淡,说道:“民女双亲已逝,夫君也早早离世,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女儿。”


“那你现居何处?”


“民女同女儿住在如意居。”苏秀答道。


朱宝贞在一旁适时解释道:“如意居是盼兮姑娘新开设的客栈,主要供往来客人住宿。”


这时,另一位名叫李月的女子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苏姑娘提到的第一点,正是民女的亲身经历。民女原本要被家中双亲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看到张贴的榜文后,民女乔装打扮,收拾行囊,偷偷离家。如今双亲听到民女入选女科,也不再逼民女成婚了。”


这姑娘不问自答,真是好胆量。


赵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入了宫,只要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事。”


朱宝贞接着引荐道:“陛下,这二位姑娘是本次武试入选的人才。”


“民女名叫韩木兰,来自西平县。西夏侵犯西平县时,民女家中父母兄嫂皆不幸遇难,只留下民女一人。民女当时恰好进山打猎,才侥幸逃过一劫。”


“西戎贼子,朕定不会放过他们。女子习武本就少见,你的武艺是谁传授的?”


韩木兰回道:“民女父亲和兄长都是西平县的士兵。父亲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从小就教导民女和兄长习武。民女进京后正想找些事做,恰好看到女科选举的榜文,便报名应试了。”


赵祈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女子。只见她身高五尺六,体重足有一百八十斤,体态魁梧壮硕,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感,一看就是一员猛将。


能被朱宝贞选中,想必武艺十分高强。


“民女武娇娇,是京城人士。民女的武艺是父亲及其军中同僚传授的。”


“你父亲如今在何处任职?怎么不早些将你带来见朕?”赵祈问道。


武娇娇神色哀伤,“父亲曾追随叛王将领盛羽,后被叛王杀害。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也随父亲去了。”


听着这些女子的悲惨身世,赵祈心中感慨万千。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往后好好为朕效力,做朕的股肱之臣,为大周社稷尽心尽力。也要为天下女子树立榜样,让她们看到,女子也能顶天立地,有所作为。”


众人纷纷跪地,齐声说道:“民女谨遵陛下教诲,定当全力以赴!”


第二日,朝堂之上赵祈依次见了男科的三甲。


此时,女科入选的二十人,正与男科入选的进士一同在殿外静静候着。


朱宝贞踏出一步,拱手奏道:“陛下,女科文试选拔出十八人,武试选拔出两人,不知陛下对她们作何安排?”


“武试的这两人,安排到朕身边,担任御前侍卫。文试的十八人,则与男科试子一同进入翰林院学习。”


话音刚落,高晋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大声谏言:“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翰林院多年来一直都是男子出入的地方,如今骤然让这些女子进入,成何体统?这简直是坏了祖宗规矩!”


部分官员随声附和,一时之间,反对之声在朝堂上此起彼伏。


毕竟在他们看来,翰林院是官员选拔的重要场所,十八名女子进入,就意味着占据了十八个男子的晋升机会。


朱宝贞再次挺身而出,言辞犀利地反驳道:“诸位大人,这些皆是通过科举选拔出的、一心报效国家的栋梁之才,何必非要执着于男女之分?选拔官员,看重的是个人的才学。无论是男是女,若只会夸夸其谈而无真才实学,即便侥幸为官,也不过是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的庸官罢了。”


朝堂之上,但凡有官员出言反对女子进入翰林院学习,朱宝贞皆以有力的言辞一一怼了回去。


她据理力争,使得那些顽固守旧的官员们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第82章


赵祈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俯瞰着殿下群臣。


见朱宝贞言辞激昂,朝堂上一众反对的官员被她辩驳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能再找出言辞反驳。


赵祈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宝贞所言,深合朕意。无论是女科选拔的人才,还是男科选拔的才俊,皆是为我大周江山社稷挑选而出。世间万物,皆在变化,规章 制度若陈旧不堪,就理应及时修正,一味守旧,固步自封,只会让大周停滞不前。”


那些原本极力反对的官员,见朱宝贞说得头头是道,如今皇上又这般表态,心知此事已无法更改。


高太傅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


朱宝贞身为高家的女婿,却处处与自己作对。


他之前还纳闷皇上为何如此爽快地下旨赐婚,如今看来,分明是早有算计,想利用朱宝贞来制衡高家。


高太傅心中恨意翻涌,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将朱宝贞逐出朝堂,否则日后必定是个大患。


赵祈将高太傅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待朝会结束,在返回养心殿的途中,徐玟上前,恭敬地禀报道:“陛下,臣已遵照您的吩咐,安排武娇娇和韩木兰在养心殿外候着了。”


“你可仔细核查过她们二人的身世背景?”


“臣已派遣得力人手,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她们所言句句属实,并无任何破绽。臣还派人暗中跟随了她们多日,这期间也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徐玟之前便已经料到,陛下对武娇娇和韩木兰会极为看重,极有可能先安排在身边担任护卫,后续再根据她们的表现另行安排重任。


为了陛下的安危,早在陛下接见二人的当天,她便着手展开了周密的调查。


赵祈满意地点点头,“毕竟是日后要在朕身边日夜护卫的人,谨慎些总归没错。你心思聪慧,行事向来缜密稳重,将她们交给你培养,朕很放心。倘若她们之中有具备将帅之才的,千万不可埋没了,要好好加以培养。”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徐玟郑重领命。


赵祈又想起朝堂上的情形,接着说道:“今日朱宝贞为了让女子入翰林,得罪了不少大臣。虽说她身为驸马,有些官员能暂且容忍宝贞的性子,但高太傅今日的眼神不善,我不太放心。你挑选一些身手高强的侍卫,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徐玟连忙应下,陛下向来心思深沉,疑心颇重,此次安排究竟是真心为了保护朱宝贞,还是对她心存疑虑,想要暗中监视呢?


行至养心殿门口,武娇娇与韩木兰远远望见赵祈的身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此前,她们从徐大人那里听闻,陛下有意让她们担任贴身侍卫,当时只觉仿若做梦一般,几乎不敢相信。


她二人私下谈论时,也不过是以为能在宫中谋个普通侍卫的差事,保护宫内的平安。


谁能想到,竟能得到陛下重用,有幸侍奉在陛下左右,这对她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荣宠。


赵祈走近二人,二人半跪着抱拳行礼。


赵祈看到她们激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示意,轻声说道:“免礼,都起来吧,随朕一同进殿。”


踏入殿内,赵祈一眼便瞧见褚淳贤正候在那里,她的眼眸瞬间温柔起来,牵起褚淳贤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爱妃,你来的正好,快来见见今年女科武举中脱颖而出的两位姑娘。”


武娇娇和韩木兰见状,立刻走上前:


“民女武娇娇,见过贤妃娘娘!”


“民女韩木兰,见过贤妃娘娘!”


“免礼。”褚淳贤目光温和地打量着二人。


当她的视线落在武娇娇身上时,不禁微微一怔。


武娇娇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巍峨的小山,往那儿一站,气势十足。


她背后背着一个流星锤,锤身泛着冷冽的光泽,光是看着,便能感受到其强大的威慑力。


再看韩木兰,她身形高挑矫健,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显利落。


褚淳贤想着,有这两位武艺高强的女子贴身保护赵祈,自己往后便能多一份安心。


赵祈转向武娇娇和韩木兰,语重心长地说道:“宫中的规矩繁杂,有些规矩朕并不在意,可后宫之内有些人十分看重。你们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熟悉,且先跟着徐侍卫好好学习,务必谨言慎行,不可莽撞行事。”


武娇娇和韩木兰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齐声应道:“民女谨遵陛下教诲!”


领了旨意后,二人便随着徐玟一同退下。


赵祈留意到褚淳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武娇娇和韩木兰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开,眼神中似乎还藏着几分思索。


她轻声开口问道:“你一直盯着她们,可是前世曾听过这二人的事迹?”


褚淳贤缓缓摇了摇头,“燕君烨向来只对娇柔妩媚、容貌出众的女子感兴趣。像武娇娇这么魁梧,或是韩木兰这么清秀的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前世我也未曾在宫中听过她们的名讳。我只是看着她们,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今世的种种。现在一切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心中颇多感慨,一时有些出神罢了。”


赵祈温柔地握住褚淳贤的手,语气舒缓地说道:“今非昔比,前尘往事早就面目全非。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当下。”


接着,赵祈兴致勃勃地向褚淳贤讲述起朝堂之上朱宝贞舌战群儒的精彩场面,言语间满是对朱宝贞的赞赏。


褚淳贤静静地听完,原本舒展的眉头却渐渐紧蹙起来,“高太傅是万万不敢直接对你下手,必然会先从你身边的人入手。朱宝贞是你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若是她遭遇不测,对你而言,就如同壮士断腕。”


赵祈心里也明白,当下微微颔首,“她毕竟是太后的女婿,性命之忧暂且不用担心。我就怕高太傅暗中使坏,所以我已经命徐玟暗中保护她,以防万一。”


“她身份特殊,暗中保护她是未雨绸缪。依我看,高太傅最有可能在朝堂事务上给她使绊子。不过这阵子朱宝贞忙着修改律法,此事关乎国家根本,高太傅就算想从中作梗,一时也找不到机会。”


赵祈感慨道:“她一心为我办事,我要想法子护她周全。”


话音刚落,赵祈便瞧见褚淳贤拿起一个明黄色的香囊,轻轻系在自己腰间。


褚淳贤的声音轻柔,“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香囊,里面放了我特地为你求来的护身符,愿它能保你平安,护你周全。”


赵祈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香囊,感受着那细腻的绣工,这承载着褚淳贤对她满满的心意。


她另一只手牵起褚淳贤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眉眼间满是笑意,“爱妃如此用心,朕甚是欣慰。”


褚淳贤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抽回手,故作嗔怪道:“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可要把香囊收回去了。”


赵祈连忙护住腰间,佯装着急地说道:“哪有送出去的礼还能收回去的道理?哦,我明白了,爱妃定是觉得我回礼不够丰厚,在同我置气呢。”


说着,赵祈再次凑近褚淳贤,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笑着打趣:“朕四肢不勤,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稀罕物件,只能以身相许,回报爱妃的深情厚意了。”


这一回,褚淳贤的脸瞬间红透了。


赵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趁机牵着褚淳贤的手走到内殿,将她温柔地压在榻上。


褚淳贤的脸和脖颈都羞得通红,她轻轻推搡着赵祈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这……这可是白日,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祈的唇温柔地堵住,一室旖旎。


公主府内,朱宝贞刚从朝堂归来,还未及换下朝服,便被赵禅缠上。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赵禅对朱宝贞的女子身份并不抗拒,反而愈发珍视朱宝贞。


二人日夜相伴,同榻而眠,夫妻间的情事也不止洞房花烛夜那一回。


此时正是二人情浓之时。


回想起朱宝贞昨夜的温柔缱绻,赵禅的心底仍满是欢喜。


朱宝贞见赵禅今日起得格外早,随口说道:“公主今日起得这般早。”


赵禅一听,俏脸微微一红,还以为朱宝贞在调侃昨晚两人欢好折腾到很晚,心想她肯定以为自己今天会睡懒觉。


于是佯装生气,轻轻拍了拍朱宝贞的肩膀,嗔怪道:“你竟敢取笑本宫!”


天地良心,公主平日里作息随性,不按时起床本是常有的事,朱宝贞只是单纯地随口一问,毫无其他调侃之意。


她连忙一本正经地解释:“臣绝无此意,只是见公主今日起得早,有些意外罢了。”


赵禅又轻轻捏了捏朱宝贞胳膊上的软肉,娇嗔道:“你这个榆木疙瘩,就不会说些贴心话。”


二人正亲昵地说着话,侍女匆匆走进来,恭敬地禀报:“驸马,李年安大人求见。”


赵禅一听,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满,小声嘟囔着:“他怎么三天两头就来找你,真是恼人。”


她打从心底里不喜欢李年安,总觉得他老是缠着自家驸马,让她生厌。


朱宝贞耐心安抚道:“应是有公事要与我商议。”


“皇姐总是给你安排那么多事,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陪我出去游玩赏景?”赵禅委屈地说道。


朱宝贞温柔地哄着她:“等律法修正完善了,我就向皇上请两天假,专门陪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赵禅这才转怒为喜,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放朱宝贞去见李年安了。


朱宝贞来到书房,与李年安商议公务。


在修正律法这件事情上,朱宝贞让李年安也参与其中。


她并非想结党营私,只是现在身处高位,要推动各项新政的施行,身边确实需要几个得力的帮手。


她与李年安同科出身,比之旁人总要多上几分情谊,更重要的是,李年安才华横溢,并无任何道德瑕疵,所以才大力提携他。


两人说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中午。


李年安说道:“宝贞兄,今日我在如意坊特意备下一桌丰盛的酒席,想宴请宝贞兄,还望赏脸。”


朱宝贞面露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李年安感慨万分,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若不是宝贞兄的大力提携,我如今恐怕还在翰林院做个普通修撰呢。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特备薄宴,略表感激之情。”


“年安兄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自身才华。若年安兄无真才实学,陛下也不会认可,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


李年安坚持道:“宝贞兄于我,如同伯乐之于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对宝贞兄的感激,难以言表,还望宝贞兄务必赏光。”


话说到这份上,朱宝贞不好再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在如意坊,李年安安排了一间上等厢房。朱宝贞一进门,便说道:“年安兄,你这太破费了。”


“宝贞兄,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正好可以抛开拘谨,畅饮畅谈,不醉不归。”李年安边说边热情地为朱宝贞斟酒。


朱宝贞酒量不佳,三杯烈酒下肚,便感到头晕目眩,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天旋地转,很快便有些不省人事了。


这正是李年安的算计,他特意让人上了烈酒,酒量不好的人,三杯内就会醉倒。


李年安见朱宝贞醉倒,放下酒杯,开始仔细观察她。


朱宝贞因饮酒,白皙的脸颊,镀上一层粉红。


她面上不见一丝胡须,眉眼细长,唇色红润温婉动人。肩膀纤细身体线条柔美,喉部也没有喉结,怎么看都不像男子。


他心中疑惑愈发浓重,缓缓伸手搭在朱宝贞的手腕处,仔细地为她把脉。


把完脉后,李年安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哪有男子会在朝堂上为了让一群女子进入翰林院学习,不惜得罪众多官员?


之前他就觉得朱宝贞举止神态有些女气,这次力争女子入翰林之事,更是让他坚定了心中的怀疑,朱宝贞果然是个女子。


这事情皇上和太后应该都不知情,毕竟没人会把公主嫁给一个女子。


要是朱宝贞这秘密传出去,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李年安打开房门,看到如意坊的姑娘在门口候着,便说道:“烦请姑娘端壶醒酒汤来,我这兄弟有些醉了。”


胭脂朝里望去,见朱宝贞安然趴在桌子上,心中稍安,连忙应道:“公子稍等,醒酒汤马上就来。”


如意坊常备醒酒汤,不一会儿,胭脂就端着汤进来了。她费力地扶起朱宝贞,小心翼翼地将醒酒汤灌进她口中。


朱宝贞这才慢慢转醒,强忍着喉咙里的恶心感,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靠在胭脂怀中,问道:“我怎么喝醉了?”


胭脂解释道:“屠苏酒极为浓烈,不善饮酒的人三杯就会醉倒。朱大人您也不是逞强好酒之人,怎么会喝这种烈酒呢?”


朱宝贞望向李年安,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可此时头痛欲裂,实在无心多想。


“宝贞兄,我只想着和你开怀畅饮,便要了这最烈的酒,是我考虑不周。”李年安装作愧疚地说道。


朱宝贞此时头痛欲裂,恶心难受,实在无心往下思索。


胭脂见状,关切地说:“朱大人,如意坊有专用马车,我送您回府吧,这样也方便些。”


朱宝贞点头致谢:“那就麻烦胭脂姑娘了。”


胭脂又叫来帮手,搀扶着朱宝贞下楼,上了马车。


李年安看着马车远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转身朝着高太傅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83章


李年安朝着高府行进,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思绪翻涌,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闪过。


如今的朝堂局势复杂,他已经置身于这场权力的边缘,一个抉择,便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走向。


当今皇上是女子,后宫妃子同样皆是女子。


两个女子,自然无法诞下子嗣。


即便皇上以后招纳皇夫,有了自己的子嗣,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争斗中,皇子能否平安长大成人,也是悬而未决之事。


毕竟,恒郡王日渐长大,背后又有太后和高太傅这等朝中权势滔天之人扶持,皇上的皇位想要稳固,谈何容易?


再看皇上身边的势力,真正能全心追随、为其所用的,不过是朱宝贞和郑宓等寥寥几人。至于齐忠之流,皆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哪边势力强盛便倒向哪边,根本难以依靠。


这些还并非是李年安最为忧心的。


最让他惶恐的是,他知自己在皇上心中并无多少分量,如今不过是借着与朱宝贞的交情,在朝中谋得一席之地,行事也多要看朱宝贞的脸色。


一旦朱宝贞女子的身份被皇上或者太后察觉,自己与朱宝贞平日里走得亲近,到时必定会被牵连。


想到此处,李年安心中一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眼下,向高太傅揭发朱宝贞的身份,不仅能摆脱潜在的危机,还能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场,说不定能得太后和高太傅的重用。


终于,李年安来到了高府门口。


他整了整衣冠,便对门外看守的仆从自报家门。


仆从前去府内询问家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引着他进府。


见到高太傅,李年安立刻拱手行礼,姿态恭敬,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学生见过太傅,冒昧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高晋坐在太师椅上,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问道:“你有何要事要与老夫商议?”


李年安见状,小心翼翼地凑近高太傅,用极低的声音,将朱宝贞的身份之事缓缓道出。


高晋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到李年安的话语后,瞬间起了波澜。


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侧头紧紧盯着李年安,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再次确认道:“你所言属实?此事可容不得半点虚假!”


“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李年安神色笃定,随即一五一十地将在如意坊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高太傅。


高晋听完,脸上的震惊之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神态。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李年安身上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问道:“老夫要是没记错,你如今能进入刑部任职,全是朱宝贞一手提携。你现在却来向老夫揭发她,这其中又是什么缘由?”


李年安心中一紧,他早就料到太傅会有此一问。


这问题背后,暗藏深意。


若回答稍有差池,太傅便会怀疑他是忘恩负义之徒,从而对他的为人产生质疑。


李年安定了定神,恭敬说道:“太傅明鉴,学生对朱宝贞往昔的提携之恩,铭记于心。然而,女扮男装考取功名,此乃欺君大罪,更甚者,她竟以女子之身尚公主,欺瞒太后。学生深知此事重大,不敢有丝毫隐瞒。太傅对学生同样恩重如山,学生不敢因私废公,故而如实相告,以报太傅知遇之恩。”


稍作停顿,李年安又接着说道:“学生始终认为,自古以来,真龙天子应以男子为正统。那朱宝贞身为女子,却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妄图颠覆朝堂秩序,学生实在是痛心疾首。学生此举,皆是为了维护朝堂的正统,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


这话一出,高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全然明白李年安的立场,心中对李年安的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你先回去吧,此事不宜声张,切不可泄露半分。老夫自有主张。”


李年安连忙拱手行礼,恭敬地告退。


李年安离去后,高晋立刻前往宫内去见太后。


朱宝贞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他必须要与妹妹商议出对策。


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罢黜朱宝贞的官位,断掉皇帝的左膀右臂,没想到这绝佳的机会,现在送到了眼前。


永寿殿内,气氛凝重。


高瑾玉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听着兄长将朱宝贞的身份揭露。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的脸色骤变,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盛怒之下,她猛地伸手,将面前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一声脆响,在殿内回荡,震得人心惊胆战。


“哀家精明一世,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戏弄!”


高瑾玉回想起曾经对朱宝贞的百般喜爱,以及对她与自己作对之事的千般容忍,此刻她只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兄长,哀家要即刻派人将朱宝贞押进大理寺验明正身。若她真是女子,便按律法处置,绝不姑息!”


高晋轻声劝道:“小妹,你且先想想,朱宝贞是皇帝的心腹爱将,皇帝会不会早就知晓她的身份?”


高瑾玉闻言一怔,随后逐渐冷静下来,“皇帝要是知道朱宝贞是女子,又怎么会让她做驸马?”


“皇帝本就行事离经叛道,钟爱女子,她又怎会在意朱宝贞的女儿身!”


高瑾玉听后,心中的怒火再次烧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恨不得将赵祈千刀万剐。


若赵祈明知朱宝贞是女子,还执意让禅儿嫁给她,那简直是毁了禅儿的一生幸福!


高晋见她情绪激动,又接着说道:“若是皇帝不知道朱宝贞的身份,那等她得知此事后,必定会大发雷霆。从古至今,可没见过哪个帝王能容忍被臣子如此愚弄。”


高瑾玉皱着眉头,“要是皇帝明知朱宝贞身份,却想要包庇她呢?毕竟朱宝贞是她的得力助手,她会轻易舍弃吗?”


高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要是敢承认早就知晓朱宝贞的女子身份,那便是欺瞒百官,身为帝王,如此行径,如何服众?她若真这么做,她的皇位也将岌岌可危。”


高瑾玉稳了稳心神,示意宫女重新续上一盏茶。她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也一并熨帖了她翻涌的心绪。


“兄长,哀家以为,还是要派人将朱宝贞押到大理寺,验明正身。只有这样,在朝堂之上,才能让皇帝无从辩驳,也省了诸多麻烦。朱宝贞竟敢欺瞒哀家,此等大罪,绝不能轻易饶恕。至于对朱宝贞的刑罚,就逼着皇帝亲自去判,让她尝尝痛失心腹的滋味。”


高晋微微颔首,暗自思忖片刻,妹妹所言确实在理。


若是贸然在朝堂之上与朱宝贞对峙,他们的形势也会陷入被动。


朱宝贞口才出众,思维敏捷,定会抓住机会为自己辩驳。


皇上又对朱宝贞极为倚重,到时也会出面为她开脱,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变得超出掌控。


但若是提前派人将朱宝贞关进大理寺,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大理寺行事严谨,律法森严。


在那里,一旦查明她确实女扮男装,欺君罔上,那便是铁证如山,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此一来,不管是朱宝贞巧舌如簧,还是皇上有心袒护,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罪行。


他心思一转,脑海中又生出一计,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死罪,有时候并非是最严厉的惩罚,我倒是想到一个既能折磨朱宝贞,又能让皇帝难受的法子。”


高瑾玉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疲惫地说道:“兄长看着安排便好。”


待高晋离开,高瑾玉叫来贴身的时嬷嬷,低声吩咐道:“去,把公主叫过来,就说哀家有要事找她。”


不多时,赵禅欢喜地走进永寿殿。


一见到高瑾玉,她便亲昵地贴了上去,撒娇道:“母后,禅儿来看你了”


高瑾玉看着赵禅那一脸纯真娇憨的模样,心中对朱宝贞隐瞒身份欺骗公主的行径愈发的痛恨。


赵禅察觉到母亲面色不善,笑容一收,关切地问道:“母后,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告诉禅儿,禅儿帮您出气!”


高瑾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问道:“母后问你,驸马平日里待你如何?”


“驸马对女儿可好啦!”赵禅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道,“她知冷知热,温柔体贴,就是皇姐给她安排的公务太多了,要是能少一点,她就能多陪陪我了。”


赵禅一脸甜蜜,完全没去想高瑾玉突然问起这个,背后藏着怎样的深意。


“这个朱宝贞,竟将禅儿哄得如此死心塌地,实在可恶!”高瑾玉心中暗自冷哼一声。


突然又想起赵禅成婚那日,自己赐给了二人合卺酒。第二日嬷嬷便呈上两块带血的白色锦帕。


想到此处,她眼前一黑,定了定神,迫不及待地问道:“禅儿,你可知道,你的驸马其实是个女子?”


第84章


赵禅听到母后的质问,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心中清楚,母后既然这么问,那就意味着驸马的女子身份已经暴露。


若回答说自己不知道驸马是女子,以母后的手段和脾气,驸马必定性命不保。


可要是承认知晓此事,又等同于欺骗了母后,母后对自己向来疼爱有加,得知真相后,该会多么伤心失望。


赵禅心一横,咬了咬嘴唇,“禅儿和驸马日夜相伴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能不知道驸马的真实身份?”


高瑾玉听闻此言,脸上的怒意汹涌而出,厉声质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一直瞒着哀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


赵禅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解释道:“女儿是真心喜欢她,无关乎她的身份。”


高瑾玉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斥责道:“简直荒唐至极!你二人同为女子,哪里来得真心,这……这有违伦理,简直不成体统!”


赵禅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母后的眼睛,反驳道:“母后,起初禅儿对朱宝贞并无特别之意,不正是您非要让她做驸马的吗?如今您又说不合常理。再说了,皇姐和贤妃不也都是女子吗?您还给皇姐纳了那么多妃子,那又合乎伦理了吗?”


高瑾玉被女儿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胸口,脸色涨得通红。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了缓后,冷冷地说道:“朱宝贞女扮男装考取状元,这是欺君大罪,她还胆敢欺瞒哀家,娶了你这个公主,罪无可恕,必死无疑!”


赵禅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急切地说道:“皇姐向来看重驸马的才华,一定不会伤害驸马性命的。”


高瑾玉看着女儿,心中又气又恼,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维护朱宝贞,全然不顾自己的颜面。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如此戏弄哀家,让哀家沦为笑柄,就算皇上念及旧情,放过她,哀家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赵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哀求道:“求母后饶了驸马性命,女儿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求您放过她这一次吧……”


高瑾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心中的怒火更盛,恨不得将朱宝贞碎尸万段。


可再看女儿为了朱宝贞如此哀求的模样,她心里清楚,若是真的伤害了朱宝贞,禅儿恐怕会恨自己一辈子。


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朱宝贞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高瑾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你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允许你做出和女子相恋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你要想让我饶她性命,就得听我的,和她断绝关系。”


赵禅听到这话,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瘫坐在地上,绝望地说道:“女儿做不到,母后,求求您,不要逼我……”


“那哀家就让她在大周彻底消失,从此再无朱宝贞这个人!”高瑾玉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赵禅知道母后向来言出必行,她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在一阵沉默之后,她终于缓缓开口,“禅儿应下便是,母后可要遵守诺言,不许伤害驸马分毫。”


另一边,朱宝贞回到公主府,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群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京畿卫侍卫涌入公主府。


朱宝贞神色一凛,厉声质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公主府。”


为首的侍卫向前一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冷硬地说道:“驸马,我等奉太后旨意,特请您即刻前往大理寺协助调查。”


朱宝贞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思忖:太后突然要调查我,肯定不是因为女子入翰林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近期发生的种种事情,可一时之间,竟毫无头绪。


朱宝贞没有理会侍卫,而是转身看向公主府的管事,问道:“公主呢?她现在在哪里?”


管事赶忙上前,恭敬地回道:“回驸马的话,太后半个时辰前派人来,将公主召进宫中了。”


朱宝贞听闻,心中愈发不安。太后之前对自己态度一直热情有加,如今却突然翻脸,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她努力回忆着,到底是哪里出现的端倪。


李年安刚才邀自己去如意坊,自己只是浅酌了三杯酒,便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这件事本就透着古怪。


可自己昏睡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李年安他肯定知道内情。


想到这儿,朱宝贞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侍卫见朱宝贞沉默不语,没有要配合的意思,便又催促道:“驸马,请吧,莫要耽误了时间。”语气中虽然还算客气,但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硬。


“我身为朝廷命官,只听从陛下的差遣。你们仅凭太后一道旨意,就要带我走,这于理不合,我断难从命。”


这些侍卫早已接到太后的严令,若朱宝贞胆敢违抗,便直接强行拿下送到大理寺。


为首的侍卫脸色一沉,“驸马,得罪了。”


众侍卫朝着朱宝贞冲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闪现,他们动作敏捷,迅速与侍卫们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


就在战况胶着之时,门口突然又涌进一波侍卫,为首的正是徐玟。


原来,暗中保护朱宝贞的暗卫看到宫内侍卫闯入公主府,要强行带走驸马,深知事情不妙,立刻将消息上报给了徐玟。


徐玟得知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皇上。


皇上听后,当即下旨,让徐玟带着圣旨,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公主府。


徐玟手持圣旨,快步走进府内,高声喊道:“圣旨到!”


众人听到“圣旨”二字,立刻停止打斗,齐刷刷地跪地,静静地等待着徐玟宣读旨意。


徐玟缓缓展开圣旨,一字一句道:“朱宝贞乃朝廷命官,一切事宜皆由朕做主。无关人等若擅自捉拿,视为谋害朝廷命官,违者斩!”


侍卫们听到圣旨内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今日无论如何也带不走朱宝贞了。


见对方人多势众为首的侍卫只能心有不甘地一挥手,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开,回太后处复命去了。


待太后的人马离去,府中的紧张气氛方才稍稍缓和。


朱宝贞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向徐玟,“徐侍卫,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怕是已被他们强行带走。这份恩情,宝贞铭记于心,多谢了!”


徐玟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解释道:“这都是陛下的安排。你在朝堂上与高太傅针锋相对,陛下担心高太傅暗中使坏,危及你的安全,特意命我安排暗卫,日夜护你周全。”


朱宝贞听闻,眼中满是感动,感慨道:“陛下圣明,事事都能提前考虑,宝贞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却劳陛下如此费心,实在惭愧。”


徐玟微微皱眉,问道:“驸马,太后突然派京畿卫来拿你,要带去大理寺调查,究竟所为何事?你可有头绪?”


朱宝贞陷入沉思。


徐玟见她苦思冥想,适时提醒道:“暗卫来报,李年安从如意坊与你分别后,便径直前往高太傅府。”


朱宝贞心中一震,顿时恍然大悟,看来果真如她所料。


今日在如意坊,她三杯酒下肚便人事不知,定是李年安动了手脚。


他略通岐黄之术,趁我昏睡把脉,知晓我的女子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此处,朱宝贞满脸懊悔,咬牙切齿道:“都怪我有眼无珠,错信了李年安这个卑鄙小人,竟还一心提拔他,真是养虎为患!”


徐玟见她想通其中关节,“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无济于事。这些侍卫回去复命,太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派人来。依我看,你不如到我府上暂避一晚,明日还能直接上早朝,你意下如何?”


朱宝贞当下点头应允:“如此,便有劳徐侍卫费心了,宝贞感激不尽。”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她们心里都清楚,明日早朝,必然不会太平了。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


赵祈端坐在龙椅上,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站在末尾处的李年安。


见他身形畏畏缩缩,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眼神左顾右盼,飘忽不定。


目光落到朱宝贞身上时,又迅速收回,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令赵祈心生厌恶。


第一次见李年安时,他跟在齐明善身后,眼神中透着一股狡黠与谄媚。


赵祈当时就隐隐觉得,这小子绝非心术端正之人。


果不其然,朱宝贞念及同科情分,有心提携他,他却恩将仇报,做了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赵祈暗自冷笑,他也不想想,没了朱宝贞的举荐与扶持,谁还会多看他一眼?难道他真以为投靠了高太傅,往后就能平步青云、前程无忧了?


就在这时,高晋从群臣中站了出来,高声说道:“老臣有本奏。臣弹劾驸马朱宝贞,她欺下瞒上,女扮男装考取功名,不仅欺瞒太后,还蒙骗公主下嫁,罪大恶极,依律当处死!”


第85章


高太傅这一番话,立刻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听闻,皆面露震惊之色,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朱宝贞,顿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们,此时眼底都藏不住审视与探究,仿佛在打量着一件新奇的物件。


赵祈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


朱宝贞是她的心腹爱将,为朝廷尽心尽力,对她也忠心耿耿,她又怎忍心看着朱宝贞遭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朱宝贞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在这关键时刻,朝中竟无一人站出来为她仗义执言。


赵祈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神色冷峻地问道:“太傅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事情的?”


高晋回道:“陛下,是朱宝贞的同僚李年安告知老臣的。”


赵祈闻言,嗤笑一声。她斜睨了李年安一眼,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李年安被赵祈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臣于昨日宴请朱大人到如意坊吃酒,朱大人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便昏睡过去。臣略懂岐黄之术,担心朱大人身体有恙,便为她诊脉,没想到竟发现她脉象异样,分明是女子脉象。”


朱宝贞听着李年安的陈述,与她昨夜料想的别无二致。


她辗转反侧,思忖了整整一夜。


自己身份暴露,如今已到了两难的绝境。


陛下若想保下她,就势必得承认早已知晓她的女子身份,可如此一来,陛下便会陷入欺瞒百官的不仁不义之境。


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为了自己背负骂名;若是陛下不保她,她手中还有陛下赐予的免死金牌,这是陛下为她留下的最后退路。


只是,一旦走到这一步,她与公主的情分怕是要变得岌岌可危。


太后本就对她不满,如今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必定更加反对她与公主的婚事,她们的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朱宝贞心中五味杂陈,她实在不想让皇上因自己而被高太傅刁难,犹豫片刻后,毅然向前迈上一步,声音决绝:“臣确实是女子。”


高晋听闻朱宝贞亲口承认,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旋即猛地对着朱宝贞戟指怒喝:“好你个朱宝贞!你自己都承认了女子身份,你身为刑部要员,知法犯法,犯下这等欺君大罪,按照律法,该当何罪?”


高晋的声音在朝堂内炸响,震得众人耳鼓生疼,群臣们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朱宝贞身上。


朱宝贞双唇微张,刚要开口作答,却见赵祈抬手示意她噤声,紧接着,赵祈开口说道:“朕早已知晓她是女子,何来欺君之说?”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众人面面相觑。


高晋像是抓住了赵祈的把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紧接着提高音量,言辞犀利地质问:“陛下既然早就知道朱宝贞是女子,为何还与她一同欺瞒满朝文武?陛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难道陛下是想违背祖宗定下的规矩,扰乱朝堂秩序吗?”


高晋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语气中满是兴师问罪的意味。


面对高晋的步步紧逼,赵祈神色平静,面容上不见丝毫慌乱。


她微微抬眸,目光从容地扫视着朝堂,淡然说道:“朕行事自有朕的考量。朕身为一国之君,一举一动关乎天下苍生。难道朕每做一个决定,都要向天下人昭告,事事都要遵循旧例,不容有丝毫改变?”


高晋并未因皇上的话语而退缩,他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说道:“陛下,女子不可为官,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历经数代而未改。如今陛下重用女子,无疑是动摇国之根本。长此以往,朝纲必定大乱,大周的社稷如何能安稳?”


高晋言辞恳切,一副忠心耿耿为江山社稷着想的模样。


赵祈缓缓开口:“高太傅,那不过是旧章 罢了。朕要治理国家,需要的是真正有才能、有担当的贤才。朕重用人才,只为大周百姓谋福祉,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一味守旧又如何让大周繁荣昌盛?”


高晋仍不死心,脸上闪过一丝阴沉,“即便如此,那朱宝贞欺瞒公主下嫁,这又该如何解释?此等行径,实在是对皇家威严的公然挑衅!”


赵祈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回应道:“既然太傅存疑,那便叫来公主,当面对质一问便知。”


高晋心想,公主之前痴恋燕君烨,他是知道的。以他对公主的了解,根本不相信她会知晓朱宝贞的女子身份,若是知道,早就一五一十地告知太后了。


不多时,赵禅走进大殿。


赵祈目光温和地看向赵禅,轻声问道:“禅儿,你可知你的驸马朱宝贞是女子?”


赵禅缓缓说道:“皇姐,禅儿知道。宝贞早已经告诉我了,我与宝贞情同姐妹。宝贞从未瞒我。”


朱宝贞闻言,微微抬头,目光与赵禅交汇。


以赵禅直爽的性格,断不会说出“情同姐妹”这般言不由衷的话。


若在往常,她定会大声宣告:“皇姐,朱宝贞是本宫的驸马,本宫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如今这般说辞,想必是受了太后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想到此处,朱宝贞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赵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而对高太傅说道:“太傅可都听见了,禅儿既然早就知道朱宝贞的身份,那便不算欺瞒公主。至于太后那边,朕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朱宝贞被选为驸马时,可是百般推辞,千般不愿,是太后执意让朕下旨赐婚,朱宝贞这才勉强同意做了驸马。”


高晋接连受挫,心中满是不甘,脸色愈发难看。


他眼珠子一转,又说道:“话虽如此,可她身为女子在朝为官,总归有违祖制,不合规矩。”


赵祈直视高晋,冷冷问道:“那依高太傅之见,该当如何?”


高晋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紧不慢地说道:“朱宝贞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看在这份功绩的份上,不如撤去她的官职,也堵上了悠悠众口。再将她赐婚给李年安,如此一来,既免了她的刑罚,又能彰显陛下的皇恩浩荡。”


赵祈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好你个高太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恶心我呢!


将朱宝贞赐婚给那个出卖她的小人李年安,这不是明摆着要让朱宝贞时刻铭记这份背叛之痛,还要让他们二人日夜相对,受尽折磨吗?


这时,李年安突然“扑通”一声跪地,脸上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大声说道:“陛下,臣与宝贞两情相悦,恳请陛下成全我们的婚事,让我们能长相厮守。”


朱宝贞听到这话,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年安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真要让她嫁给李年安,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赵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不假思索地大喊一声:“不行,驸马绝不可以嫁给李年安!”


赵祈看着赵禅,心中一阵烦躁。她只听信太后的片面之词,根本不静下心来想想朝堂局势。朱宝贞是自己的心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赵祈说道:“既然你说和朱宝贞只是姐妹之情,那朕便解除你二人的婚事。从今往后,你们婚嫁自由,各不相干。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公主府吧。”


赵禅抬眼,看到皇姐满脸的不悦,便知此刻不宜再多言。皇姐强硬的态度不正是说明了宝贞的性命肯定无忧。


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冲动,确实有些欠考虑。以皇姐对李年安的厌恶,怎么可能真的将驸马赐婚给他?想到这儿,赵禅微微叹了口气,行了个礼,退出了大殿。


赵祈的目光射向李年安,冷冷地问道:“李年安,你刚才说同朱宝贞两情相悦,这话可属实?”


李年安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说道:“陛下,臣原本只是个翰林编纂,官位卑微,在朝中无人问津。自从宝贞被陛下重用后,她却唯独对臣另眼相看,不仅在仕途上大力提携臣,平日里对臣的态度也格外温柔。宝贞若不是对臣心有爱慕,又怎会如此呢?”。


朱宝贞听着李年安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腹中阵阵翻涌,暗自骂道:“真是无耻至极!”她本是念及同科情谊,又见李年安确有几分才华,才在仕途上对他多有提携,助他在刑部站稳脚跟。可如今,李年安竟将她的善意曲解成爱慕之意,这般厚颜无耻的行径,实在令她恶心。


人一旦不要脸,当真是什么荒谬的话都说得出口。赵祈也被李年安的这番言论惊得一时语塞,不禁转头看向朱宝贞,问道:“朱宝贞,事情可是如他所说?”


“陛下明鉴,臣蒙陛下重用,又有幸成为驸马,身担爵位,心中唯有朝堂之事,一心想着不负陛下的看重与信任。念及李年安与臣同是科举三甲出身,才华出众,臣不愿见他的才华被埋没,所以才出手提携。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误解臣的一番好意,自以为臣对他有男女之情。”


李年安见朱宝贞并未顺着他的话回应,心中却仍存侥幸,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宝贞,你莫要害羞。这大殿之上,百官林立,你当着众人的面,自是难以吐露心声。我懂你的心意,又怎会怪你。”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仿佛认定了朱宝贞对他有意,只是碍于场合无法承认。


朱宝贞心中厌恶至极,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神色,嘴角牵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缓缓说道:“李大人,还请你莫要再对我纠缠不休。实不相瞒,宝贞自始至终,中意的皆是女子,对男子实在毫无感觉。你这般执着,不过是在我身上白费力气罢了。”


此言一出,朝上的官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年安,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


众人皆非愚笨之人,李年安的自以为是和厚颜无耻,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实在令人不齿。


高晋见局势有些失控,连忙站出来,“陛下,自古以来,阴阳和合方为天道。朱宝贞如今执迷不悟,若能与男子成婚,亲身经历为人|妻人母的过程,想必日后便不会再说出这等有违常理的话了。”


赵祈冷冷地瞥了高晋一眼,“当初,太后执意让朕下旨赐婚朱宝贞与公主,如今太后又因宝贞身份心生不满。现在,高太傅你又提议让朕赐婚朱宝贞与李年安。但太傅应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般强行撮合,又有何意义?”


语毕,赵祈将目光转向朱宝贞,“高太傅的提议,你可愿意?”


朱宝贞毫不犹豫,言辞决绝:“臣宁愿嫁猪娶狗,也绝不愿与李年安成婚。”


她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在她眼中,李年安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朝臣*们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这笑声中,充满着对李年安的嘲讽。李年安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


赵祈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对高太傅说道:“宝贞不愿,朕也实在是无计可施。”


“陛下……”


高晋还不死心,又要继续说下去。


赵祈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既然朱宝贞是女子,公主又只把宝贞当作姐妹,那就解除二人的婚事。等律法修改完善后,朱宝贞就去户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高晋一听,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劝阻:“皇上,如此任人唯亲,实在有失偏颇,不合规矩啊!”


赵祈神色一凛,冷冷地说道:“朕一向是任人唯贤,能者居之。朱宝贞才华出众,能力超群,胜任此职绰绰有余,何来任人唯亲之说?”


高晋又追问道:“既然户部侍郎任命为朱宝贞,那尚书之位又该任命何人呢?”


赵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户部尚书之位,责任重大,掌管着国家的钱粮命脉,必须由坚守本心、清正廉洁、非贪腐之辈担任。朕会从百官之中仔细考量,慎重抉择。”


众官员听了此话,虽心中各有想法,但都不敢轻易开口。


朱宝贞一事,本是棘手难题。她以女子之身考取功名,欺瞒皇帝,本是欺君大罪。皇上不仅没有追究,还让朱宝贞恢复女子身份,调任户部,主管钱粮。官员们心中暗自思量,之前大家追随太后和高太傅,是因为他们把控着朝廷大权。如今皇上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局势已然不同,大家的心思也开始动摇了。


赵祈扫视一圈朝堂,见众人都不再言语,便开口说道:“若无事,便退朝吧。”


退朝后,赵祈回到云光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褚淳贤给赵祈斟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赵祈接过茶,轻抿一口,舒缓了一下略显干涩的喉咙。


褚淳贤接着缓缓说道:“朱宝贞这次有惊无险,度过了一劫,往后她在识人方面,想必会多加小心,有所度量了。”


赵祈微微点头,应道:“总得让她经历些波折,才能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吃一堑长一智嘛。”


“你之前不是打算把户部的职位留给徐玟吗?怎么最后让朱宝贞去了?”


赵祈解释道:“朱宝贞身份被揭穿,留在齐忠手底下,我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先让她在户部站稳脚跟,要是有人因为她的身份故意针对她,我便安排新选的几个女科官员,填补那些空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至于徐玟,她是个人才,往后还有更重要的任用。”


褚淳贤微微皱眉,提醒道:“你这般用人,难免会被其他官员指责任人唯亲,你就不怕他们议论吗?”


“眼下最重要的是**朝堂,我就是要让百官看到,谁真心向着我,我就重用谁。太后和高太傅现在又能突然提拔谁?我就要让他们明白,这朝堂之上,到底谁说了算。郑宓马上就要回来,等解决了燕啸鸿,朝堂上我才能真正高枕无忧。”


第86章


二人正说着话儿,锦清进殿道:“陛下,徐玟和朱宝贞在殿外候着,求见陛下。”


赵祈微微颔首,示意允其入内,又转头对褚淳贤轻声笑道:“我瞧着,朱宝贞定是为朝堂上的事儿来的。”


须臾,朱宝贞踏入殿中,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地,声中满是愧疚,“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重重降罪!”


“你先起来说话。”赵祈微微蹙眉。


徐玟见此,赶忙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将朱宝贞扶起,两人站在一处,显得极为和谐。


赵祈抬眸看向朱宝贞,目光温和却又带着探究,徐徐问道:“朝堂之上,我早说过知晓你的身份,你究竟有何罪过?莫不是你也觉着女子为官,便是触犯天条、大逆不道了?”她声音不大却安抚了朱宝贞慌乱的心绪。


朱宝贞脸上满是自责之色,“臣实在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竟被那等小人察觉身份,险些误了陛下的事!”


赵祈轻轻摇头,神色间尽是包容,“你的身份,我本就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昭告天下,眼下虽说时机稍早,却也并非不可。经了这事儿,你也看清了李年安的真面目,往后在用人、识人上头,可得多留个心眼儿,仔细斟酌才是。”


这番话语,令朱宝贞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朱宝贞愤然道:“臣做梦都想不到,李年安竟是如此卑鄙无耻之徒,知晓臣的身份后,毫不犹豫地跑去告诉高太傅,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


赵祈追问道:“那依你看,李年安为何宁可投靠高太傅,也不愿把这事儿告知于我?”


朱宝贞稍作犹豫,抬眼看看陛下,又瞥了瞥端坐一旁的贤妃,斟酌着字句说:“陛下,良禽择木而栖,臣子也一样。李年安盘算着太后与陛下的权力之争,觉得陛下就算胜出,和贤妃也无子嗣。就算往后招纳皇夫有了身孕,皇嗣能否平安降生也未可知。如此,恒郡王最有可能继位。新皇登基,他纵有才干,也只是旧臣,难以受重用。所以他想趁此时机投靠高太傅,为自己谋条出路。”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赵祈的心上。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是除掉燕君烨,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大周江山。


让女子不再受男子的束缚,能在这世间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却从未认真思考过皇位传承这一关键问题。


她正值青春盛年,应付当下朝堂诸多事务自是游刃有余,哪怕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也不在话下。


可往后呢?


皇位究竟该传给谁?


传给恒郡王?


那岂不是白白让太后多年的谋划得逞,自己这些年为女子入朝为官所做的种种努力,也都要付诸东流。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传给赵禅?


可赵禅的脾性,与原主极为相似,整日只沉浸在眼前情爱之中,毫无长远眼光与治国谋略,把江山社稷交到她手里,自己如何能放心得下?


若有朱宝贞在旁辅佐,或许还能勉强放心。


可她二人即便日后在一起,也注定不会有子嗣。


倘若赵禅与男子有了孩子,朱宝贞还能毫无保留地全心辅佐吗?


即便朱宝贞胸怀宽广、毫无私心,赵祈也绝不愿让自己的心腹陷入这般两难困境。


想到这儿,赵祈只觉一阵头疼,这皇位传承之事,一时之间竟毫无头绪。


赵祈目光投向徐玟,神色间带着几分审慎,问道:“宝贞所言,你有何见解?”


徐玟回道:“陛下,朱大人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臣心中所想。自古以来,帝王广纳妻妾,其一为稳固朝堂臣子,以姻亲之缘加固君臣纽带;其二,虽难免有满足私欲之嫌,但最为关键的,还是为了绵延皇室血脉。皇帝若无子嗣,于臣子而言,心中难免忧虑皇权根基不稳。一旦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朝堂局势也极易因此陷入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局便再难安稳。”


赵祈听闻,沉沉不语。


少顷,赵祈抬眸,目光在朱宝贞和徐玟身上缓缓扫过,又问道:“那你们觉得恒郡王如何?”


朱宝贞和徐玟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


两人心里清楚,恒郡王身份特殊,一言一行都牵扯着朝堂各方势力,陛下突然提及,其中定有深意。


徐玟微微垂眸,眼睑半掩住眼中的思忖,片刻后,缓缓说道:“陛下正值大好年华,有足够的时间和心力去谋划朝堂诸事。至于皇位后继之人,着实应当从长计议,陛下无需忧虑过甚,以免劳神伤身。”徐玟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劝慰的意味,陛下向来深谋远虑,只是皇位传承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草率。


朱宝贞紧接着上前一步,“臣以为,恒郡王并非皇位的最佳人选。恒郡王是太后亲子,这些年太后在朝堂上的种种举动,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在为恒郡王日后登基铺路。陛下若将皇位传给恒郡王,那之前陛下为革新朝政、推行女子为官等新政所做的努力,极有可能付诸东流。毕竟,太后立场与陛下多有相悖之处。再者,陛下与恒郡王年龄相差不过十岁,一旦朝臣听闻陛下有传位于恒郡王的打算,恐怕会引发诸多猜测和不安,这于陛下的也会产生不利影响。”


“如此一来,难道眼下就无解了吗?”


朱宝贞见状,连忙说道:“陛下,徐大人所言也十分在理。陛下正值盛年,后继之人不妨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甄选。陛下日理万机,无需现在就为这事儿忧心忡忡。”


赵祈轻轻点头,神色稍缓。


而后,赵祈将目光转向朱宝贞,“宝贞,我将你安排在户部,你且用心做事。待到朝堂稳固,我便要着手兴修水利,造福百姓。”


“陛下放心,宝贞定当竭尽全力。”


赵祈又温和说道:“你现在孤身一人到了户部,前路必然困难重重。但你莫要担忧,一切有我为你兜底。你只管安心做你的事情,若是人手不够,便去翰林院挑选合适的帮手。女科的人都是由你亲自选拔出来的,她们的才学和品行你最清楚,用起来也安心。”


朱宝贞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忙道:“宝贞必然不负陛下所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祈微微犹豫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你和禅儿之间,我已将婚事作废,这也是为了保你一命。你若还是驸马,太后必定不会放过你。”


“臣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为宝贞考虑周全,宝贞感激不尽。”


赵祈轻轻叹了口气,“至于你二人日后的缘分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朱宝贞微微垂首,缓缓说道:“公主待我一片赤诚真心,宝贞心中明白。朝堂之上,公主那番说辞,想来定是受太后逼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后舐犊情深,爱女之心拳拳,她恨我隐瞒身份,欺瞒皇室,这也是人之常情。公主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母女情深,在这般重大的事情上,一时听信太后的话,而未与陛下商议,也实属情理之中。”


朱宝贞的话语说得极为委婉隐晦,其中深意却不言而喻。


赵禅身为太后的亲生女儿,太后对她宠爱有加,在公主的心中,母后与皇姐相比,她自然在情感上更倾向于信任母后。


此次事情突发,她在慌乱之中选择听从母后的安排,也在众人的预料之内。


朱宝贞这番话,实则是在委婉地希望陛下不要因朝堂上的事而与公主计较。


赵祈静静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朱宝贞的肩膀,和声说道:“你只管安心做事,不必为此忧心。禅儿是我的妹妹,血浓于水,我心中有数,你且放宽心。”


朱宝贞闻言,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抬眸望向赵祈,眼中满是敬意,陛下的这番回复仿佛一颗定心丸,让她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这时,徐玟神色凝重,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敬说道:“陛下,这是父亲写给臣的家书。父亲几次与西夏交锋,皆损失惨重。他此前已写了加急军报送往宫中,却一直未收到回音,故而才寄来家书。”


赵祈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接过信件缓缓展开。


信中所述,让她的神色愈发凝重。


原来,徐岩鄂此前在西平县周边与西戎交战,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大周军队士气正盛。


可谁能料到,一日深夜,西戎竟趁夜色突袭西平县。


西戎人不知从何处搞来一批奇特武器,一个个如同燃烧的火球,被投掷到城内。


刹那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士兵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徐岩鄂得知消息后,立刻带兵冲出城外,誓要与西夏军队决一死战。


然而,待他们赶到时,西夏人却如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这火球突袭又反复上演了两次,城内士兵伤亡惨重。


待到了战场上,敌方将领是西夏公主的驸马,一个头戴面具、自称炎狼的神秘人物。


徐岩鄂与他数次交手,那炎狼武艺高强,徐岩鄂也只能勉强与他战成平手。


战场上,大周将士伤亡不断,局势愈发不利。


徐岩鄂见势头不对,当机立断,领兵撤退。


可那炎狼虽未追击,却不知从何处搬来几架古怪器具,从中射出一个个黑色圆球。


圆球落地,轰然爆炸,方圆一里内的将士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这些怪异的武器,徐岩鄂在战场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心急如焚,立刻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可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朝廷的回音。


无奈之下,他只好写了一封家书,命亲信寄给在陛下身边当差的大女儿徐玟,想着女儿定会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陛下。


赵祈看完信,神色沉重,她将信件递给了褚淳贤。


褚淳贤接过,同样细细研读起来。


第87章


褚淳贤读完信件,不禁眉头紧锁。


信中提到的将士兵炸伤的黑球,名为破阵炮。


她记得,这是燕君烨登基称帝后,为收服南滇国特意研制的。


南滇国地形复杂,常年瘴气弥漫,易守难攻。


为此,燕君烨召集了大周国内精通奇门异术之人,耗时良久才研制出这破阵炮。


当时,燕君烨好大喜功,还特意安排后宫众人前去观摩其威力。


虽说她那是身处冷宫,未能亲赴现场,但身边的宫女也将此事的一二细节说与她听。


而那火球,名为烈焰球,同样也是在那个时候发明出来的。


可如今,这些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武器,却现身于与西夏的战场上,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赵祈见褚淳贤久久不语,料想她必定是在深思些什么。


赵祈转头对徐玟吩咐道:“去把兵部尚书和高太傅唤来,我倒要问问他们,如此重大之事,为何私自压下徐将军的折子,我身为帝王,竟对此一无所知!”语气中难掩愠怒。


徐玟刚要领命而去,却听褚淳贤赶忙说道:“等一下。”


]褚淳贤看向赵祈,神色慎重地说道:“陛下,兵部压下徐将军的折子,想必事出有因。此刻贸然将他们唤来质问,恐怕会打草惊蛇,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赵祈因着早朝时被高太傅和李年安气得不轻,此刻又得知高太傅压下徐岩鄂的折子,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她强忍着怒意,挥手示意朱宝贞和徐玟退下。


待二人离开后,殿内只剩赵祈与褚淳贤。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褚淳贤微微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陛下,我怀疑如今的燕君烨并非原本的燕君烨。”


赵祈闻言,不禁蹙眉,满脸诧异:“什么……”


褚淳贤紧接着说道:“他应该与我一样,是重生归来之人。”随后,褚淳贤将心中的疑虑讲给了赵祈。


赵祈听完褚淳贤的话恍然大悟说道:“如此一来,我便知晓为何高太傅和兵部要压下徐岩鄂的折子了。”


褚淳贤听闻,缓缓抬眸,目光落在赵祈脸上,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赵祈瞧见她这般表情,微微一笑,“你拦下徐玟时,应该就已经想明白了吧。”


褚淳贤轻轻点头,默认了赵祈的猜测。


赵祈缓缓说道:“最开始得知兵部压下徐岩鄂的折子,我还以为高太傅又要在背后搞什么鬼。这可是军机要事,稍有耽搁,便可能酿成大祸。他要是真敢这么做,那便是给我留下了把柄,所以我才让徐玟把高太傅和兵部尚书叫来,打算兴师问罪。”


顿了顿,赵祈接着道:“高太傅能压下折子,背后定是太后授意。而怂恿太后做这件事的,十有八九就是燕啸鸿。”


褚淳贤接过话茬,“不错,应该就是燕啸鸿。他想必是在太后面前说徐岩鄂是陛下的心腹,太后这才起了打压他的心思。先压下折子,再伺机弹劾他领兵无方,顺势命燕啸鸿接替。一旦这几十万兵马落入燕啸鸿手中,他再与燕君烨里应外合,攻入大周。到那时,就算郑家赶来京城救驾,也怕是无力回天了。”


赵祈满脸愠色,愤然道:“真是歹毒至极的心思!我封燕君烨为武安君,让他受大周百姓爱戴;又赐燕啸鸿伯爵位,让他享尽荣华富贵。燕啸鸿非但不知感恩,竟还恩将仇报,一心与我作对!”


褚淳贤见状,连忙上前,抬手轻轻抚上赵祈的面颊,柔声劝慰道:“你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他有他的阴谋诡计,咱们也有应对的良策。”


赵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将耳朵凑近褚淳贤唇边“爱妃有何良策?”


褚淳贤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却满是宠溺。许是情难自抑,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轻轻咬了一下赵祈细嫩的耳骨。


赵祈顿时嘤咛一声,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只觉一股热意涌上心头。


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紧紧拥住褚淳贤,半拥半抱着将她带到寝殿,口中念念有词:“朕还要跟爱妃咬耳朵。”


“陛下不想听我接下来的计划了吗?”褚淳贤话音未落,下一秒,双唇就被赵祈堵住。


一时间,寝殿内春光旖旎。


一番缱绻过后,褚淳贤在榻上浅睡,面色绯红,更添几分妩媚。


赵祈轻轻吻了吻褚淳贤的脸颊,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她。


而后,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赵祈一袭常服,端坐在桌前,身姿笔挺却难掩疲惫。


她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游走,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西平县的棘手战事。


徐岩鄂信中提及的烈焰球和破阵炮,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古代,无疑是威力巨大的战争利器。


大周军队目前主要依靠刀箭、战车和战马作战,面对如此强大的兵器,仅凭血肉之躯,实在难以抵挡。


赵祈陷入了沉思,心中暗自谋划。


首先,必须做好防御工事。当务之急是修建坚固厚实的城墙,同时让徐岩鄂带领将士们挖出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以此来抵御后续烈焰球和破阵炮的攻击。她也知道,这些防御工事虽不能完全抵御敌人的进攻,但至少能为大周军队争取宝贵的时间。


烈焰球和破阵炮的制造离不开特定的矿品。


西夏以草原为主,这些矿产资源稀缺,与地大物博的大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除非有稳定的后方供给,否则西夏难以长期大量制造这些兵器。


想到此处,赵祈眼神一凛,心中已有了决断,她决定将矿产资源完全控制在朝廷手中,严禁民间私下买卖,从源头上切断敌人的补给。


就这样,赵祈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不知耗费了多少纸张,才终于将最终的想法一一落实。


不知何时,褚淳贤已经悄然起身,轻轻地走到赵祈身后。


沉浸在思索中的赵祈毫无察觉,直到放下笔的那一刻,熟悉的淡雅香气萦绕身旁,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赵祈微微侧头,将身子轻轻靠在褚淳贤身上,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疲惫与温柔:“爱妃醒了?”


褚淳贤抬手,轻轻摩挲着赵祈的发丝,动作温柔而舒缓,轻声问道:“累吗?”


赵祈将脸颊贴在褚淳贤的掌心,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轻轻蹭了蹭,缓缓点了点头,“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缘法,又有谁能不累?只是所忧所思之事不同罢了。百姓为了温饱,日夜辛苦操劳;官员为了仕途顺遂,每日费尽心机。而我身为一国之君,若不殚精竭虑,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牵连身边之人。不过,好在无论多累,身边总有你相伴,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便觉得宽慰许多。”


褚淳贤动作轻柔,缓缓将赵祈的头轻轻拥入怀中,声音温柔坚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你排忧解难,你也该多保重自己,往后的路还长,我们一同走下去。”


二人温存片刻。


过了一会儿,赵祈轻缓地起身,抬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神色间还是带着几分眷恋,可一想到朝堂战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她抬眸,对门外候着的宫女说道:“去把徐玟叫来。”


不多时,徐玟踏入殿内,垂手立于一旁,静候陛下吩咐。


赵祈走到桌前,拿起早已写好的应对策略。


她将信件递给徐玟,“这是我为应对西平县制定的策略,你将它寄给你父亲,让他依此行事。”


徐玟接过信件,赶忙应了下来。


赵祈微微眯起眼,目光望向远方,“郑宓应该快到京城了吧?”


徐玟:“回陛下,按照行程推算,郑宓将军应是还有两日便能抵达京城。”


赵祈微微颔首,“待她回来,有些事情也该落下帷幕了。”


两日后,天色才微微亮起,晨光还未完全驱散京城的薄雾,徐玟便神色匆匆地赶来云光殿禀报。


她脚步急促,踏入殿内时,额头上已微微沁出细汗,“陛下,兵部紧急来报,郑宓将军率领边疆三万士兵,现已抵达京城外。”


赵祈原本还在檀椅上闭目养神,听闻此言,立马睁眼,心下瞬间涌起一阵欣喜。


盼了这么久,终于把郑宓等来了!她眼眸一亮,立刻开口说道:“快去带她来见我!”


徐玟面露难色,“陛下,郑宓将军携兵来京一事,引发了朝臣们的不满。众人纷纷揣测,认为郑宓将军有谋反之意。太后听闻此事后,已下令让燕啸鸿派兵捉拿郑宓。”


赵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燕啸鸿掌管的京畿兵力加起来,才与郑宓带来的人数相当。太后未经我允许,哪里来的胆子,就想捉拿郑宓?她是不是派人到玄机营借兵了?”


徐玟点了点头,如实回道:“陛下圣明,确实如您所料。太后已命兵部到玄机营借兵,企图以此来捉拿郑宓。”


赵祈听后,不禁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冷冷道:“简直是可笑至极!”


徐玟接着说道:“太后此举,想必不敢真的大动干戈。其目的,一是想借此施压郑宓将军,迫使她自动缴械投降。而郑宓将军并无谋反之心,自然不会与他们起冲突;其二,是想让京中百姓看到,营造出郑家有谋反之举的假象,好坐实郑家谋逆的罪名。”


赵祈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写下一封圣旨,你即刻带到城门处宣读。只要圣旨一到,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第88章


郑宓身披战甲,威风凛凛地立在城门外,身后是三万边疆士兵,军容整肃,气势不凡。


然而,京城的大门却紧紧闭着,将他们拒之门外。


城墙上,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贼子郑宓,你领兵进京,莫不是想要谋反?”


郑宓抬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身着官服,面容俊秀,神色倨傲,看着有些眼熟。


她定睛又仔细瞧了几眼,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是之前在齐明善身边摇尾乞怜的狗腿子李年安。


郑宓心中暗自冷笑,看来自己离京的这段日子,京中应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连李年安这样的跳梁小丑都能登上城墙,与自己公然叫板了。


郑宓身旁的将士满脸愤慨,忍不住说道:“将军,咱们跟着您进京,本是想着报效朝廷,为陛下尽忠,怎么到了这狗崽子嘴里,就成了谋反之辈?”


郑宓目光望向紧闭的城门,缓缓说道:“你以为京城是那么好待的?这不过是让你们先见识一下,京中这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日后入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千万别被他人当枪使了。”


“将军说得是,属下跟着将军,可真是长见识了。”将士连连点头,神色中满是对郑宓的敬佩。


郑宓微微颔首,又开口问道:“军中那几个细作,可都处理干净了?”


将士连忙回道:“按照将军的吩咐,早就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只是还有一事,下面的人怕将军怪罪,一直不敢告知将军。”


“秦风,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还不快说!”郑宓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被唤作秦风的将士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那在京中犯事,被流放边疆的严承栋死了。”


郑宓神色平淡,对于严承栋这样的人,她本就不屑一顾,死不足惜。不过能被下属特意提起,想必死因有些蹊跷,便顺口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秦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他是在马厩中,被将军从京中带回的士兵……排队玩死的。”说完,他偷偷抬眼,瞧见郑宓拧起了眉,以为将军要发怒,心中顿时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


郑宓挑眉,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玩死的?到底是怎么个玩法?”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将军皱眉是因为困惑此事,可将军是个女子,这事儿实在难以启齿,他挠了挠头,“将军,您严禁军中设立妓营,边疆将士忙于训练和抵御外敌,对此倒也能忍耐。可您从京中带回的那些将士,有些不太守规矩,又管不住自己的欲望。他们见那严承栋细皮嫩肉的,便起了歹念,对他动手动脚。这些人没日没夜地折腾他,手段不堪入目。”


“那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死吧?”


秦风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说道:“唉,他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非人的折磨。马厩里,每到晚上就能听到他凄惨的哀嚎。他死的那晚,臀部血流不止,那些士兵见情况不妙,吓得纷纷回营,谁也不敢声张。等到第二日早上,人就没气了。”


“那几个闹事的人,你找出来了吗?”


秦风连忙回道:“属下早已参与者查出了来了,严承栋毕竟不是女子,无法对欺辱他的人按军法斩首示众,末将只是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受了一百军棍,以此作为惩戒。只是有几个京中士兵,实在受不住刑罚,也跟着严承栋去了。”


郑宓微微点头,神色稍缓,说道:“目无法纪,理应受到军法处置,此事你处置得不错。严承栋在京中残害妇女,犯下累累罪行,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他的报应。”


秦风抬头,望向城楼上还在叫嚣的李年安,满脸不屑地说道:“将军,城楼上那狗崽子喊个不停,一口一个谋逆、贼子,他难道不累吗?”


郑宓冷笑一声,“他这话可不是说给咱们听的,是说给京中官员和百姓听的,想要营造出咱们要谋反的假象。”


“那狗崽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心思竟如此阴险。”秦风啐了一口,满脸厌恶。


郑宓神色淡定,沉声道:“先让他尽情喊,等他喊得没力气,开不了口了,就该轮到咱们发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年安就喊得嗓子沙哑,每说几个字便剧烈咳嗽几声,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渐渐难以开口说话了。


郑宓见时机已到,立刻单膝跪地,身姿挺拔,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地说道:“末将谨遵陛下吩咐,率领将士归京,恳请城中同僚大开城门,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刚落,身后数万将士整齐划一地跪地,齐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如滚滚雷霆,震耳欲聋,气势排山倒海,仿佛要冲破云霄。这些将士皆是郑宓从边疆带回京城的精锐力量,他们身姿矫健,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一幕震撼,城中百姓听闻这震天的呼喊声,也不禁为之动容,心中对郑宓等人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几分。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列军队风驰电掣般驰至城门外。


为首之人正是徐玟,她身姿矫健,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神色透着一股干练与果决。


身侧紧紧跟着武娇娇和韩木兰,三人并肩而立,气势不凡。


徐玟带着众人迅速登上城墙,动作干净利落。


武娇娇身壮如牛,声如洪钟般高喊道:“圣旨到!”


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城门口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跪地,神色恭敬。


武娇娇大步上前,从徐玟手中双手接过圣旨,展开后用那仿若狮吼般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郑宓将军,久戍边疆,屡立奇功,保我大周疆土之安宁,护我百姓之太平。今朕有要事相商,特召其率精锐之师归京。着令大开京门,迎接郑宓将军率军入城,不得有误。凡有阻拦者,以抗旨论处,严惩不贷!钦此!”


一字一句,在武娇娇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中,清晰地传至在场的人耳中。


百姓们原本悬着的心,此刻终于稳稳落地。


原来郑宓将军是奉旨进京,并非如传言那般意图谋反。


徐玟站在城墙上,对着城下的郑宓高声喊道:“郑将军,快快进京,皇上还在宫中等着您呢!”


而此时的李年安,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坐在一旁。


他满心懊悔,只觉得自己这次是彻底完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应下*了这个差事。


他本以为,这是一次绝佳的立功机会,想着能在高太傅那里再添一大功。


在他的看来,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将士私自带兵进京,所以他笃定这次除掉郑宓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这圣旨一到,他才如梦初醒,原来郑宓带兵入京竟是得到了皇帝的许可。


回想起之前朱宝贞的事,他也满心不解。他原以为朱宝贞身份揭露后,必定无法再为官,高太傅让朱宝贞做他的妻子,他当时还觉得这主意不错,朱宝贞才华出众,不逊色于自己,往后定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即便眼下二人之间有些隔阂,他想着相处久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谁能料到,皇上知晓朱宝贞身份后,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封她为户部侍郎,只是免去了驸马之位。他心里也明白,这是皇上在袒护朱宝贞,不想让太后为难她。


如今高太傅要除掉郑宓,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是太后在为恒郡王铺路,企图铲除郑家这个绊脚石。他自认为这是个飞黄腾达的好契机,便自告奋勇前往。


他满心期待,若是能成功除掉郑宓,往后必定能成为高太傅的心腹重臣。他年纪尚轻,未来的仕途前途无量。


可此刻,圣旨已下,陛下大开城门迎接郑宓,他彻底绝望了。


他不禁想,要是当初老老实实跟着朱宝贞做事,即便陛下瞧不上自己,可凭借朱宝贞的提携,日积月累,总能慢慢升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犹未可知。


郑宓在军中素有“杀神”之称,得罪了她,自己哪里还有活路?想指望高太傅救自己,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看看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哪一个不是高太傅的死忠,可关键时刻,高太傅又何曾救下他们?


思来想去,眼下能帮他的,似乎只有一人了。


他缓缓起身,双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郑宓似有所感,目光如刀般冷冷瞥向李年安,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漠然与杀意,瞬间让李年安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


郑宓一身戎装,身姿挺拔,骑着一匹矫健的骏马,率领着众将士有序进城。


京城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是郑宓将军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率先响起,紧接着,欢呼声此起彼伏,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百姓们纷纷向郑宓投去崇敬的目光。


郑宓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一旁的秦风见状,打趣道:“将军,您这人缘可真好。瞧那边,有好几个小娘子都朝您扔帕子呢。”


郑宓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回应。


徐玟已快步上前,迎向郑宓,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郑将军,这些日子可好?”


郑宓身姿轻盈从从马背上落下,身子轻轻撞了撞徐玟的肩膀,佯怒道:“徐玟,你跟我还这么客套?咱们之间可别这么见外。”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徐玟身边的两名女子身上,好奇地问道:“这二位姑娘,我倒是从未见过。”


徐玟连忙介绍道:“这二位是女科武举选拔出来的人才,陛下看重她们的武艺,安排在身边做了侍卫。”


随后,她又转向武娇娇和韩木兰,说道:“快来见过郑宓将军。”


武娇娇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地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武娇娇见过将军!”


郑宓上下打量了一番武娇娇,眼中满是欣赏,点头说道:“一看就是个做武将的好苗子,日后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韩木兰也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韩木兰,见过将军。”


郑宓微微颔首,“能在武举中脱颖而出,必定有过人之处。改日有时间,咱们可要好好切磋切磋,我也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韩木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道:“能与将军切磋,是木兰的荣幸,还望将军到时多多指教。”


武娇娇一听,更是来了兴致,拍着胸脯应道:“早就听闻将军武艺高强,娇娇一直都想找机会跟将军讨教一番。”


郑宓爽朗地笑起来,“好!等忙完这阵儿,咱们找个时间好好比划比划,可都别藏着掖着啊。”


随后,徐玟按照陛下的吩咐,将郑宓带来的将士妥善安排在玄机营。


一切安置妥当后,她便领着郑宓,匆匆赶往皇宫,去面见皇上。


第89章


养心殿内,赵祈身着一袭常服,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她早已命人大摆宴席,迎接郑宓回来。


褚淳贤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赵祈来回踱步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


待赵祈稍作停歇,她走上前,下巴轻轻磕在赵祈的肩头,“难得见你这般高兴。”


赵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歪着头看向褚淳贤,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道:“郑宓回来,所有问题都有了解法,我自然是高兴。”


褚淳贤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沉吟片刻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信任她,是因为你先确定她不会背叛你,才如此信任,还是你本身就从心底里不会怀疑她?”


褚淳贤心存疑惑,赵祈如今根基未稳,无条件信任郑宓或许是当下的明智之举,但往后一旦大权在握,身边若再有奸佞之人挑拨,又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赵祈闻言,她微微低头,转过身去,认真地回道:“郑家手握重兵,要是有了谋逆之心,那威胁可不次于燕君烨。按道理,我身处这个位置,本不该全然信任任何人。”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可郑宓不同,从最初相识,我就从未怀疑过她,以后也绝不会。”


她在心底默默补充着后半句,若是郑宓成婚生女,她甚至打算将皇位传给郑家后人。


只是这个想法目前还只是萌芽状态,时机未成熟,实在不便说出口,更何况,她也不清楚郑宓是否会赞同。


褚淳贤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她若是知晓你对她的这份心意,必定会深感欣慰。郑宓能得你如此信任,也是她的幸事。”说着,她抬手轻轻为赵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


“表姐!表嫂!我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郑宓爽朗的呼喊从养心殿外传来,带着边疆风沙磨砺出的洒脱不羁,打破了殿内原本的宁静。


赵祈眼眸中笑意绽放,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上前去。


只见郑宓身着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气,瞧见赵祈,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她身姿挺拔,尽显军中风范。


赵祈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亲昵,关切道:“这一别都快小半年了,表妹你在边疆又晒黑了些。舅舅身子可好?”


郑宓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回道:“表姐,我天天带着士兵训练,整日风吹日晒的,能不黑嘛。不过您放心,父亲身子骨硬朗着呢,他也时常念叨您,盼着您诸事顺遂。”


“好,你回来便好。”赵祈眼中满是欣慰,转头吩咐身边的宫女,让徐玟和朱宝贞一同到养心殿赴宴。


不多时,徐玟和朱宝贞并肩走进殿内。


两人皆是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站在一处,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得益彰。


郑宓一眼便瞧见徐玟身旁身姿婀娜,面容娟秀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温婉。


这女子看着面容熟悉,可郑宓在记忆里反复搜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结识过她。


郑宓不假思索地开口对徐玟问道:“这是你心悦之人?”


这话一出口,原本正慢悠悠品茶的褚淳贤,差点一口茶水喷在赵祈身上。


赵祈也难得见到褚淳贤这般失态的模样,心中暗叹,果然任谁也比不上郑宓这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总能让人猝不及防。


徐玟和朱宝贞闻言,脸色瞬间一沉,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徐玟无奈地白了郑宓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郑宓,这才半年没见,你眼神怎么不好使了?你再仔细瞧瞧,你面前的人是谁?!”


郑宓盯着那女子的脸,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好几眼,眼睛越睁越大,半晌才缓缓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朱……朱宝贞?”


朱宝贞站起身,按照以往的习惯,作揖行礼,语气平和地说道:“正是在下。”


“我的天呐!”郑宓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真发生了不少事儿啊,朱公子居然变成朱姑娘了。”


众人被她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随后,朱宝贞耐心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郑宓听。


郑宓听完,脸色阴沉下来,忍不住骂道:“我就说那李年安今日怎么敢登上城楼跟我叫嚣,原来是攀上高太傅的大腿了。这个狗东西,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宝贞,这口气,我帮你出了!”


朱宝贞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郑宓姑娘,不必如此。他自有他的因果报应,我并不放在心上。”


赵祈笑着说道:“你也不必生气,他敢在城墙上污蔑你是谋逆贼子,就已经难逃惩处。今日是你回宫的好日子,我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咱们几人今日不分君臣,尽情畅饮几杯,好好聚聚!”说罢,亲自为郑宓斟酒。


表姐发话了,郑宓性情豪放,她大笑着拉过众人,热情地推杯换盏,一时间,殿内欢声笑语不断。


赵祈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心情格外舒畅。


在座的诸位,皆是她的心腹之人,是她在朝堂中最忠实的依靠。


这些日子,她心中时刻紧绷着,直到郑宓平安归来,她才真正的踏实起来。


郑宓回京声势浩大。


朝堂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弹劾郑宓的折子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堆积在赵祈的案几上。


她一概置之不理,将所有折子都压了下去。


赵祈甚至几次推迟了早朝。


一时间,朝堂上下议论纷纷,可她却不为所动,依旧按自己的节奏行事。


高太傅等人见赵祈一直不露面,坐不住了。


他们齐聚在养心殿外,请求觐见向赵祈施压。


赵祈对这些求见一概回绝。


不过几日,京中又传出流言蜚语。


传言郑宓与贤妃娘娘暗通款曲,两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情,甚至还说郑宓此次带兵进宫,实则是为了逼宫,要从皇上手中抢走贤妃。


这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广,一时间,皇宫内外人心惶惶,谣言甚嚣尘上。


养心殿外,前来求见的官员日渐多了起来。


此时的郑宓,正在玄机营中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回京后,她便一头扎进了士兵的训练之中,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不仅如此,表姐还秘密吩咐她组建火器营,这更是让她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


每日天不亮,她便起身,直至夜幕深沉,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休息。


郑宓在营帐中忙碌时,偶然间抬头,发现下属秦风神色异样,欲言又止,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平日里秦风做事干脆利落,今日这般模样,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


郑宓放下手中的军务,神色严肃看向秦风,“你有话对我说?”


秦风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属下……属下听到宫外传来的谣言,说您跟宫内的贤妃娘娘私下里……有不正当关系,还说您带兵进宫是要跟皇上争夺贤妃娘娘的。”


“什么?竟有这等荒谬之事?”郑宓满脸的不可置信,脸上写满了震惊。


在她心中,贤妃是表姐的挚爱之人,也是她敬重的表嫂,自己对她只有尊敬,何来非分之想?


秦风见郑宓动怒,连忙说道:“属下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这流言传得太厉害,营中的兄弟们也都略有耳闻,我怕影响士气,所以才告诉将军。”


“纯属胡说八道!我得立刻进宫面圣,向陛下和贤妃娘娘澄清此事。”


郑宓眉头紧皱,这谣言来得蹊跷,背后必定有人蓄意为之。


营中都已经传开了,可想而知宫中的流言会有多猖獗。此事若不尽快澄清,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声誉,还可能会给表嫂带来麻烦。


郑宓撂下手中事务,直奔皇宫而去。


郑宓一路疾行,匆匆赶到养心殿。


踏入殿内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发丝有些凌乱,呼吸也略显急促。


赵祈正坐在案前审阅折子,瞧见郑宓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表妹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此时,褚淳贤正站在一旁,静静地为赵祈研墨。


听到声响,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郑宓身上,只见郑宓因脚步匆忙,面色绯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褚淳贤轻声问道:“表妹,可是营中出了什么变故?”


郑宓抬眸,目光在赵祈和褚淳贤二人脸上扫过,见她们面色平静如常,心中暗自思忖,看来二人并未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表姐流言已经到了我的耳中,说我与表嫂有私情,更荒谬的是,还说我此番带兵进京是为了夺回表嫂。”说完,她一脸紧张地盯着二人的表情,眼中满是不安。


赵祈听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你是为了这件事特地来找我的?”


郑宓见表姐并无丝毫不悦之色,这才微微点头,应道:“玄机营中已有流言传开,宫中传播的人只怕更多。我对表嫂只有敬重之情,绝无私情,表姐千万不要误会。”


赵祈闻言,细细思索一番,心中顿时明白郑宓内心的忧虑。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能容忍臣子与自己的宠妃传出这般流言蜚语?即便自己对郑宓再信任,郑宓也难免会有所顾虑。


赵祈轻声说道:“你且放宽心,这谣言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传开的。”说罢,她将明华的事情说给郑宓听。


郑宓听完,恍然大悟,不禁愤然道:“敢情这一箭双雕之计是太后想出来的。她身为女子,竟然想出如此损人名节的招数,实在是可恶!”


褚淳贤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她的目的是想引起陛下对你我的怀疑,从而借机将我们除掉。不过,她注定是白费心机的。”


这话无疑是给郑宓吃了一颗定心丸。


赵祈又开口道:“你来的正好,这是徐岩鄂刚从西平县寄来的密信,你看看。”


郑宓双手恭敬地接过信件,仔细通读下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徐将军已经发现西夏驸马就是燕君烨了。”


赵祈微微颔首,说道:“我已经写好了回信,关于西夏驸马是燕君烨的消息,我已命徐岩鄂在西平县大肆宣扬。不出几日,便能传到京内。明日便恢复早朝,先看看高太傅等人会说些什么。”


“表姐,先容我猜猜。他大概会参我一本,说我带着精兵入京,惊扰百姓,让百姓惶恐不安。肯定还会提及我和表嫂的流言,多半会说我秽乱后宫。若是不能将我治罪,便会要求我带着兵马返回边疆。”


赵祈和褚淳贤听闻,相视一笑,眼中似有不同意见。


郑宓又见表姐和表嫂眉目传情,觉得自己在此处有些多余。


她识趣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表妹便先告退了,不打扰表姐和表嫂。”说罢,转身缓缓退出养心殿,心中的担忧已消散大半。


第90章


翌日早朝,大臣们身着朝服,整齐排列,神色恭敬。


郑宓站在队列之中,身姿挺拔。


高太傅首先出列,开始参奏郑宓。


郑宓听后,嘴角上扬,不着痕迹地向赵祈挑了挑眉,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表姐,你瞧和我猜的差不多吧。”


然而,高太傅的话锋突然一转:“臣认为,此等流言皆是因为郑宓总是身着男装,频繁出入后宫,从而引发了不必要的误会。若想平息这些流言,依臣之见,不妨收回郑宓的兵权,再为她赐婚。待她身着红妆,安心相夫教子,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赵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缓缓说道:“朕倒是不知,高太傅如此热衷于给人做媒,莫不是想改行做媒公了?”


“媒公”二字一出,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官员们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话中的深意。


众人偷偷瞥了一眼高太傅,纷纷抿紧嘴唇,强忍着笑意。


高太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正欲出口反驳。


赵祈却不给他机会,继续说道:“高太傅既然提出此建议,想必心中已有合适人选。不妨说来听听,到底是哪家青年才俊,能与朕的表妹相配?若真的合适,朕也不是不能考虑太傅的提议。”


高太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陛下,臣的犬子高元洲,倾慕郑宓姑娘已久。他年少有为,与郑宓姑娘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郑宓一听,双眼瞪大,眼中满是愤怒。


她怎么也想不到,高太傅会说出这么卑鄙无耻的话。


先是想用婚姻束缚她,收走兵权断她前程,接着又让她嫁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郑宓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再也按捺不住:“姓高的!姑奶奶我刚回京城,就被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纠缠。紧接着,你就在朝堂上让我嫁给你儿子。那些流言就是你这老东西放出来的吧!就为了逼我嫁给你儿子?你真是癞蛤蟆恋青蛙——想得美,玩得花!你儿子也敢肖想娶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郑宓言辞毫无顾忌,一句句粗话如连珠炮般射出,不给高太傅留有丝毫情面。


高太傅被骂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怒吼道:“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片子!老夫今天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便撸起袖子,张牙舞爪地要冲向郑宓。


郑宓也毫不畏惧,不但不闪躲,反而迎上前去。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


关键时刻,朱宝贞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伸出手臂,用力将郑宓拦在怀里。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人隔开。


朝堂上瞬间乱作一团,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往日的肃穆荡然无存。


赵祈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佯装大怒,猛地一拍龙椅,大声呵斥道:“朝堂乃是庄严之地,你们二人在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简直与市井菜场一样!还不速速住手!”


这一声怒喝,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位。


高太傅僵立当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一生顺风顺水,高家几代人都在朝廷担任要职,妹妹更是贵为太后,权势滔天,如今自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这等奇耻大辱,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愤,声音颤抖地对皇帝哭诉道:“陛下,恳请您为老臣做主啊!郑宓这黄毛小儿,口出狂言,肆意侮辱老夫,全然不把朝廷规矩和臣的颜面放在眼里,求陛下严惩,还臣一个公道。”


郑宓毫不畏惧,也紧跟着“噗通”跪地,身姿笔直,昂首挺胸,毫无惧意地说道:“陛下,高太傅处心积虑,先是造谣污蔑我的名声,如今又妄图夺走我的兵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诛啊。求陛下明察秋毫,为臣做主,还臣一个清白!”


高太傅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猛地站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郑宓,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污蔑你的名声了?你莫要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此时的高太傅,气得浑身剧烈地哆嗦,平日里的儒雅风度荡然无存。


“你造谣我和贤妃娘娘有私情,目的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儿子,再趁机夺了我的兵权,高老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放屁,纯属放屁!老夫要撕了你的嘴!”高太傅彻底被激怒,口不择言,不顾一切地冲郑宓扑去,若不是身旁的官员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他恐怕真要和郑宓扭打在一起。


郑宓却不慌不忙,侧身闪过,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是正一品位高权重的一国太傅,说出这般粗鄙之语,简直是有辱斯文,丢尽了朝廷官员的脸面。”


高太傅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竟一时冲动,着了这丫头的道。


他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朝服,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周围同僚的目光,心中懊悔不已,不知满朝文武大臣会如何看待自己这狼狈的模样。


郑宓见好就收,此时不再跟高太傅争吵,而是神色一凛,转向皇帝,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前几日率兵进京,有个官员在城墙上公然冤枉臣谋反,这等污蔑,实在让臣痛心,求陛下给臣做主,彻查此事,还臣一个公道。”


“哦?还有这等事?你可知他是谁?”赵祈声音不疾不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臣今日在大殿上还见到了此人。”说完,郑宓猛地转身,手指如剑,直直指向李年安,大声说道:“就是他!”


李年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陛下,臣……臣冤枉啊!郑将军率军进京,人数众多,当时臣也是一心为国,忧心恐生变故,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城墙上阻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恳请陛下明鉴,莫要听信郑将军的片面之词啊!”


赵祈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如此说来,朕应嘉奖你才对了?”


“臣不敢,臣只是做了臣应做之事。”李年安把头埋得更低了,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姿态卑微至极。


赵祈扫视一圈朝堂,最终落在朱宝贞身上,不欲与李年安再多费唇舌,直接开口问道:“朱宝贞,新律法可修改完善了?”


朱宝贞连忙出列,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律法已全部修订完成,臣已第一时间命人分发至全国各个府衙,不出几日,便能全部送达。”


赵祈微微颔首,“若有人公然诽谤朝廷命官叛国,依照新律法,应判何罪?”


朱宝贞立刻回应:“陛下,依律公然诽谤朝廷武将,情节较轻者,处以徒刑;情节严重者,流放边疆,更严重者处以斩刑。”


赵祈目光锁定跪在地上的李年安,声音冷厉,“李年安公然诽谤朝廷武将,心怀不轨,其心可诛。现即刻撤去其官位,将其关押至刑部,等候审讯。”


“齐忠!”赵祈高声唤道。


“臣在!”齐忠迅速上前一步。


赵祈语气严肃:“诽谤朝廷命官,此乃大事,关乎朝廷纲纪与官员清誉。朕命你主审此案,务必严查,看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一旦查出,不论是谁,一律按律处置,不得有丝毫徇私。”


齐忠郑重领命:“臣遵旨!”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两旁的侍卫上前,将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年安押送至刑部。


朝堂上的众官员目睹这一幕,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根本无意处置郑宓,甚至郑宓带兵进京一事,很可能就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众人心中暗自揣测,陛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高晋站在一旁,面色阴沉,此刻他也终于回过神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谋划,他们设计让细作挑唆郑宓带兵入京,诬陷她谋反,没想到却正中皇帝下怀。


皇上本就忌惮京畿卫的兵力,徐岩鄂远在西平县,玄机营将士数量又不及京畿卫,一旦京畿卫有异动,皇帝确实难以应对。


如今郑宓带着精锐兵马回京,恰好解了皇帝的心头之急。


高晋满心懊悔,自己实在是糊涂。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除掉郑宓,削弱皇帝的势力,没想到反倒帮了皇帝大忙。


他心中涌起一阵绝望,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谋划都被对方洞悉,仿佛陷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棋局,自己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当时……当时就该让胡太医加大药量,直接将皇上毒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


高晋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微微抬首,目光望向皇上,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陛下,臣有本奏。徐岩鄂驻守西平县期间,战事频繁,却多次失利。西戎一族向来狡诈多端,行事诡谲难测。如今,西平县的局势愈发严峻,依臣之见,此地实不能再继续交由徐岩鄂掌管。”


说到此处,高晋稍作停顿,眼中的忧虑不似作假,他长叹一声,语气愈发沉重:“一再战败,不仅有损我军士气,更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安危。长此以往,不仅西平县危在旦夕,更会让我大周边疆防线千疮百孔,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恳请陛下明鉴,重新考量西平县的防务安排,莫要让我大周的大好河山和万千子民置于危险境地。”


高太傅这番话说得是恰到好处无懈可击的。


无论赵祈是否知晓前世之事,高太傅的这番言论,她不得不仔细斟酌。


“依太傅之见,若将徐岩鄂调任回京,那又该派遣谁人前去西平县,才最为合适?”


高晋见陛下言语间隐隐流露出认同之意,他微微欠身,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可先派遣燕啸鸿将军前往西平县御敌。燕将军戎马半生,在军中威望极高,且他多次与西戎交锋,历经大小战役无数,经验丰富。由他前去,说不定能稳住西平县局势,保我大周边疆平安。”


这一番话,皆是高晋的肺腑之言。


他心里清楚,朝堂之内的争斗,不过是各方势力的博弈,关起门来各显神通。


可一旦涉及外族大事,绝不能掺杂半点私心。


毕竟西戎虎视眈眈,若战况恶化,敌军破城而入,大周山河必将陷入动荡,到那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对他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燕啸鸿将徐岩鄂战败的折子递给他时,他就已在心中盘算,徐岩鄂几次失利,换将已是迫在眉睫。


燕啸鸿作为统帅,能力与徐岩鄂不相上下,甚至在应对西戎的策略上,或许更有独到之处,派他前去,无疑是当下的最佳选择。


高太傅话音刚落,燕啸鸿便大步上前,神色坚毅。


他单膝跪地,抱拳请命:“陛下,战事耽搁不得。臣恳请前往西平县,定当竭尽全力,驱逐西戎!”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