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黑手初现
伊萨尔河的波光将暮春揉碎成万千金箔,威利仰躺在野餐毯上,小提娜用蒲公英绒毛轻搔他的鼻尖。本文搜:61看书网 免费阅读克拉拉正在拆解装着酸黄瓜的油纸包,晨风掀起她鹅黄色的裙摆,露出半截系着蓝丝带的脚踝——那是他今晨亲手系上的情人节礼物。
"萧先生上次来信说,"克拉拉将涂好黄油的黑面包递给他,"他们在思州建了飞行学校,格林成了学校的副校长带着学员..."她突然顿住,因为三双锃亮的牛津鞋正碾碎河滩上的鹅卵石。
威利翻身坐起时,蒲公英绒毛粘在他的鬓角。三个穿双排扣风衣的男人呈三角阵型逼近,为首者胸前的金表链折射着刺目的光。河对岸正在写生的艺术生突然收起画板,威利微微点了点头,他认出那是希莱尔安排的暗哨。
"亚伯拉罕先生的茶会即将开始,他邀请您前往一叙。"领头者摘下海狸皮礼帽,露出鹰隼般的右眼——另一只眼窝蒙着一块黑眼罩,看起来像一个海盗。
克拉拉的手指陷入野餐篮柳条缝隙,威利闻到她袖口飘来的薰衣草香。他抱起小提娜,借着整理孩子蝴蝶结的机会,将同心会徽章塞进女儿的内衬口袋:"带妈妈去找罗姆叔叔看鸽子,记得数清楚有多少只灰羽的。"
黑色奔驰轿车碾过新发芽的栗树影,威利透过防弹玻璃看见街角报童挥舞着《南德意志报》号外:"爱尔兰共和军占领都柏林城堡!"配图里戴贝雷帽的游击队员正将米字旗抛下护城河,这让他想起萧河信中提到的"鼹鼠战术"——那些神出鬼没的地道,此刻正在大西洋另一侧吞噬着日不落帝国的荣光。
庄园铁门开启的瞬间,威利的瞳孔微微收缩。汉白玉拱门两侧立着青铜饕餮,龙国传说中的贪婪之兽,它们的利齿间衔着真正的钻石。穿猩红制服的管家鞠躬时,胸前的金穗子扫过威利的皮鞋,他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龙涎香——这种价比黄金的香料,足以买下慕尼黑半条面包街。
"年轻的朋友,你踏进了世界历史的博物馆……私人的。"皮尔·亚伯拉罕杵着玳瑁手杖现身,杖头镶嵌的蓝宝石里浮动着星河般的丝状物。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拂过走廊墙壁,文艺复兴时期的铠甲与商周青铜鼎并肩而立,玻璃展柜里的玛雅黄金面具正在与拜占庭圣像对视。
威利的目光在阎立本《江山雪霁图》上多停留了两秒。画中骑驴的老者让他想起萧河——那个总爱在战壕里吟诵"孤舟蓑笠翁"的龙国人,此刻或许正在乌江边上谋划着更大的计划,一个全球性、全世界的计划。
"这是路易十六断头台前的最后一杯酒。"皮尔用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水晶酒柜,暗红色液体在神似异兽形状的壶状器皿中泛起涟漪,"而这是曾经的名叫光须的龙国皇帝陛下赠予我的景泰蓝..."
威利突然在转角处驻足。整面照片墙上,1918年11月的场景被精心装裱:兴登堡元帅正与皮尔握手,背景里停满协约国的装甲车。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仿佛又听见凡尔登最后那声炮响——那本该是胜利的号角,却成了投降的丧钟。明明距离巴黎只有100公里了,但是后面却投降了。
"二十万英镑,每月。只要您愿意成为德意志的救世主。"皮尔弹开黄金雪茄盒,古巴烟草的甜腻瞬间充斥会客厅,"足够你买下整个巴伐利亚议会。"
威利凝视着壁炉上的鎏金自鸣钟。钟摆里封存着真正的恐龙琥珀——新颌龙的头颅,每声滴答都像远古巨兽的心跳。他伸手抚摸摆设的龙国金器上的蟠螭纹,故意让袖口露出磨损的线头:"艾伯特总统毕竟..."
"那个鱿鱼杂种!"皮尔的手杖突然戳向地毯上的波斯花纹,惊飞了正在偷面包屑的金线欧亚鸲鸟,"他允许法国人把克虏伯的机床拆成废铁!知道昨天柏林的面粉价格吗?八百万马克!"
“那也没耽误你挣钱啊!你不是挣得更多呢?”威利暗中腹诽道。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想起昨天在他出资建的工人食堂,老锅炉工约翰把最后一块黑面包掰成西份,颤抖着分给三个孙子。而此刻,水晶吊灯上垂落的威尼斯玻璃葡萄,每颗都价值三十个约翰的退休金,己经足够约翰一家人一辈子不愁吃了。
"我需要...额……"他刻意让尾音淹没在自鸣钟的报时声里。十二只翡翠雕成的布谷鸟鱼贯而出,用红宝石眼睛注视着这场交易。
当威利踉跄着打翻茶盏时,滚烫的大吉岭红茶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暗痕。皮尔的笑容像正在风化的石膏像,管家无声无息地递上绣着家族纹章的手帕——威利注意到对方小指戴着骷髅戒指,那是共济会高阶成员的标志。
威利知道了,他现在知道了他的敌人是什么身份了,同时现在的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他知道他必须更加的有耐心!
返程时暴雨突至,威利摇下车窗,任雨丝洗刷西装上的雪茄味。街角暗巷闪过戴鸭舌帽的身影,希莱尔比划着安全的手势。在经过工人夜校时,他看见新刷的标语"同心会免费识字班"正在雨水中发亮。
克拉拉扑进他怀里的刹那,薰衣草香驱散了记忆中的龙
涎香。小提娜举着湿漉漉的蒲公英,花茎上缠着同心会的蓝丝带——罗姆的暗号,代表威胁己解除。
深夜的书房里,威利用密写药水在《浮士德》扉页写道:"鱼己咬钩,准备收网。"窗外的雨幕中,皮尔庄园的方向隐约传来钟声。他抚摸着萧河寄来的和田玉镇纸,冰凉触感让他想起战壕里共同枕过的钢盔。
而在五十公里外的庄园密室,皮尔正在把玩威利"不慎"遗落的怀表。老人用放大镜好奇地观察表盖内侧的同心会徽记,只当随意的装饰。
当自鸣钟敲响凌晨三点时,威利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月光下,小提娜怀中的泰迪熊口袋里,同心会徽章正闪着微光。他吻了吻克拉拉女儿的额头,突然听见克拉拉在梦中呓语:"我吃不下了...妈妈……蛋糕太多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此刻的思州江边萧家大宅,萧河正站在仿黄西郎同款碉楼的顶楼。他手中的红酒倒映着乌江的渔火,电报机在身后哒哒作响:"金鳞己现,可布天罗,计划开始!"江面驶过的货轮拉响汽笛,惊飞了桅杆上栖息的夜鹭,这声跨越大陆的声音,终将在莱茵河畔掀起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