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弦无声 作品
21. 觉阴谋
“什么？”阿萦像是没听清，转过头看向床边人。
萧晏靠在床边半寐，他生的好，墨发披着，此刻受了伤，扯了扯苍白的唇，竟有几分病弱西子之感。
“你可知州牧是何人？”
阿萦坐到他身边去，探头，“先前只听说州牧是前朝的一位将领，因投靠了陛下而保全。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本以为他依旧会像前几次一样，挑拣着讲，却没想到他这次没有再隐瞒，一股脑的全给讲了出来。
阿萦不知道，身边人逃亡之时，脑中第一出现的竟然是她，不顾一切，想奔向她身旁。
见到她时，本以为心会定下来，却没想到却因她担忧的神情、细致的动作跳得更快。
他知道，他早已为她心动，只是故作镇定，以为自己能阻挡爱欲蔓延，却在一次次相处中被更深地俘获。
当然，这些阿萦全然不知。
她的关注点永远不在情爱上头，从未尝过，何来沉沦？
“他确实是前朝的将领，但他还是琅琊王氏的旁支。”萧晏一边回忆，一边总结。
这也是他在查探期间发现的，扬州州牧不仅是前朝将领，也是士族子弟，这个事情居然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他查探那批余孽轨迹时，不仅再次潜入了他的宅中，看到他私藏的刀剑，而且顺藤摸瓜发现了扬州山中隐藏的大批武士。
陛下厌恶士族，这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当初攻打建康，士族冷眼旁观，还大肆收购良田，促使百姓流离失所，我方将士士气大减。
陛下表面没说什么，但登基后暗里动作不少。
上任以来，不知换了多少士族官员。
而他此行，原是查探前朝余孽，居然查到了士族头上。
良久，待萧晏讲完，阿萦还有些回不过神，“你的意思是，士族有不臣之心。”
历代以来，士族一直是皇权之患，若说不臣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
只是新朝以武发家，士族无法制衡，收敛了不少锋芒，她还以为士族有改变，却没想到一切反叛都在暗地里进行。
想起自群先生曾经同她讲过的课，士族护佑百姓，也吸附百姓的血肉。只要士族存在一日，这个关系就无解。
“士族之心，从来都不掩盖，只是如今改天换日了，这个天不会允许第二个太阳。”她喃喃道，似有所悟。
她忽然抬头，“后来呢？”
“他们发现我的踪迹，我与部下被打散，被他们逼进了埋伏之中，我拼尽全力才得以逃出，便来寻你了，我那些部下不知所踪。”
“如今士族之势依旧强大，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铲除的。前朝余孽联系士族，当真是一个棘手的事情。我明日就要随他们入建康了。”阿萦忽然停顿，拨了拨灯芯，让烛火烧得更亮一些。
对面人的面庞在烛光下变得更清晰，阿萦忽然注意到他的眼，像注入了清泉的沟谷，变得更柔了，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部下天亮之前应该会找来，届时他们会护着我往建康去。”萧晏似看出了阿萦的担忧。
他说天亮之前来，果真在天空微微亮，第一缕晨曦出现前就有人找来了。
来人是他的两个随身护卫，一个叫清风，一个叫阿雷，他们被人设伏引开，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却不见萧晏的踪迹，寻了许久才找到了这里。
他们见到阿萦时有些惊讶，他们早知主上与阿萦私交甚好，从前常见着她来王府习剑，但没想到主上在危难之际这样信任她，对她在主上心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
*
翌日清晨，柳雪亭来寻，在门口敲门：“李姊！李姊！”
“来了。”门被打开，阿萦收拾得整整齐齐，背上包袱站在门口。
柳雪亭挽上她的手臂，“走吧！”
阿萦回头望了一眼，兄长的侍从昨夜已将他带回江边的宅子了，这屋内应当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到了江边，又等上了许久，孙兰若才出现。
刺史派了几个仆从给她大包小包地带上不少东西，又给她带上了一个侍婢帮衬着，才让她舒心着上了船。
阿萦在一旁瞧着，刺史大人确实珍爱这个女儿。
“你们要么？”孙兰若坐在舱房里，一边的侍婢给她拿出她阿娘带上的扬州糕点，摆在食案上。
柳雪亭没想太多，欢喜地拿上一块，“那就多谢了。”
阿萦本想拒绝，却看见盘中的茉莉糕造型奇特，也道谢，拿上一块。
船舱里的窗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青山连绵，碧水横波，向后缓缓移动。
吃食最能增进人与人的感情。
不一会，柳雪亭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与孙兰若聊得不亦乐乎。
只是孙兰若有意无意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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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引向阿萦。
“李娘子原先常居何处？”
孙兰若早从阿耶那知道这两人在扬州都住客栈，想必并非常居扬州。
此刻见阿萦对盘中糕点没有太大兴趣，有些讶异，这些糕点都出自她府中厨子之手，瞧着精致异常，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起，她怎会对此毫无兴趣？
“我双亲早逝，又无亲兄弟，一人独居建康。”阿萦扯了扯唇道。
姜姒替她寻的身份恰是个亲缘淡薄的，正方便她顶替。
谁知对面两人闻言俱惊，柳雪亭道：“怎么从不曾听李姊提起？”
“都是些伤心之事，不提也罢。”
“李娘子为何入宫？你无亲眷，凭借这幅好相貌，应当能寻到好人家，相夫教子不比入宫侍奉人要强些吗？”孙兰若状似无知，一双含情目却紧盯着阿萦，像是要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
这个李娘子乍一眼只见她通身的气质，低调得很，细细打量着，她相貌竟然这样出色，眉如远山、眸如凝霜，身上的葛布衣衫没有将她的容色减弱半分，反倒是让她更加出尘。
她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危机感，若她们目的相同，她将是她最大的对手。
她有些紧张地注意着对面人的神情，半响才听见对面人开口：“混一口饭吃罢了，若能凭自个的本事赚得吃食，谁愿意雌伏人下，得人施舍？”
说罢，对面人抬眸望向她，眼神清凌凌的，像是能洞察人心。
“孙娘子不是这样想的吗？”
李娘子这话……瞧着不像是有那样想法的人，这样想着，她的心一下落定，端起茶盏含糊地应着，“是啊。”
“孙娘子怎么不问问我？”一旁柳雪亭插话道。
“你的意愿都摆在脸上，任谁经过都能看到几个大字。”放下了心防后，孙兰若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真心的笑。
“什么字？”
“为你阿耶争光。”
柳雪亭年纪小，虽有才华，却单纯，孙兰若一眼就能将她看透，再加上她之前的作态，其实不难联想。
柳雪亭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头一埋，险些打翻茶盏。
“小心些。”阿萦及时扶住。
孙兰若直笑，带得阿萦也染上笑意。
只是在笑过之后，阿萦暗自思量孙兰若方才的话语。
指着容貌说事？
这个孙娘子似乎所图不小。
萧晏靠在床边半寐，他生的好，墨发披着，此刻受了伤，扯了扯苍白的唇，竟有几分病弱西子之感。
“你可知州牧是何人？”
阿萦坐到他身边去，探头，“先前只听说州牧是前朝的一位将领，因投靠了陛下而保全。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本以为他依旧会像前几次一样，挑拣着讲，却没想到他这次没有再隐瞒，一股脑的全给讲了出来。
阿萦不知道，身边人逃亡之时，脑中第一出现的竟然是她，不顾一切，想奔向她身旁。
见到她时，本以为心会定下来，却没想到却因她担忧的神情、细致的动作跳得更快。
他知道，他早已为她心动，只是故作镇定，以为自己能阻挡爱欲蔓延，却在一次次相处中被更深地俘获。
当然，这些阿萦全然不知。
她的关注点永远不在情爱上头，从未尝过，何来沉沦？
“他确实是前朝的将领，但他还是琅琊王氏的旁支。”萧晏一边回忆，一边总结。
这也是他在查探期间发现的，扬州州牧不仅是前朝将领，也是士族子弟，这个事情居然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他查探那批余孽轨迹时，不仅再次潜入了他的宅中，看到他私藏的刀剑，而且顺藤摸瓜发现了扬州山中隐藏的大批武士。
陛下厌恶士族，这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当初攻打建康，士族冷眼旁观，还大肆收购良田，促使百姓流离失所，我方将士士气大减。
陛下表面没说什么，但登基后暗里动作不少。
上任以来，不知换了多少士族官员。
而他此行，原是查探前朝余孽，居然查到了士族头上。
良久，待萧晏讲完，阿萦还有些回不过神，“你的意思是，士族有不臣之心。”
历代以来，士族一直是皇权之患，若说不臣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
只是新朝以武发家，士族无法制衡，收敛了不少锋芒，她还以为士族有改变，却没想到一切反叛都在暗地里进行。
想起自群先生曾经同她讲过的课，士族护佑百姓，也吸附百姓的血肉。只要士族存在一日，这个关系就无解。
“士族之心，从来都不掩盖，只是如今改天换日了，这个天不会允许第二个太阳。”她喃喃道，似有所悟。
她忽然抬头，“后来呢？”
“他们发现我的踪迹，我与部下被打散，被他们逼进了埋伏之中，我拼尽全力才得以逃出，便来寻你了，我那些部下不知所踪。”
“如今士族之势依旧强大，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铲除的。前朝余孽联系士族，当真是一个棘手的事情。我明日就要随他们入建康了。”阿萦忽然停顿，拨了拨灯芯，让烛火烧得更亮一些。
对面人的面庞在烛光下变得更清晰，阿萦忽然注意到他的眼，像注入了清泉的沟谷，变得更柔了，分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部下天亮之前应该会找来，届时他们会护着我往建康去。”萧晏似看出了阿萦的担忧。
他说天亮之前来，果真在天空微微亮，第一缕晨曦出现前就有人找来了。
来人是他的两个随身护卫，一个叫清风，一个叫阿雷，他们被人设伏引开，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却不见萧晏的踪迹，寻了许久才找到了这里。
他们见到阿萦时有些惊讶，他们早知主上与阿萦私交甚好，从前常见着她来王府习剑，但没想到主上在危难之际这样信任她，对她在主上心中的地位有了新的认知。
*
翌日清晨，柳雪亭来寻，在门口敲门：“李姊！李姊！”
“来了。”门被打开，阿萦收拾得整整齐齐，背上包袱站在门口。
柳雪亭挽上她的手臂，“走吧！”
阿萦回头望了一眼，兄长的侍从昨夜已将他带回江边的宅子了，这屋内应当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到了江边，又等上了许久，孙兰若才出现。
刺史派了几个仆从给她大包小包地带上不少东西，又给她带上了一个侍婢帮衬着，才让她舒心着上了船。
阿萦在一旁瞧着，刺史大人确实珍爱这个女儿。
“你们要么？”孙兰若坐在舱房里，一边的侍婢给她拿出她阿娘带上的扬州糕点，摆在食案上。
柳雪亭没想太多，欢喜地拿上一块，“那就多谢了。”
阿萦本想拒绝，却看见盘中的茉莉糕造型奇特，也道谢，拿上一块。
船舱里的窗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青山连绵，碧水横波，向后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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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亲早逝，又无亲兄弟，一人独居建康。”阿萦扯了扯唇道。
姜姒替她寻的身份恰是个亲缘淡薄的，正方便她顶替。
谁知对面两人闻言俱惊，柳雪亭道：“怎么从不曾听李姊提起？”
“都是些伤心之事，不提也罢。”
“李娘子为何入宫？你无亲眷，凭借这幅好相貌，应当能寻到好人家，相夫教子不比入宫侍奉人要强些吗？”孙兰若状似无知，一双含情目却紧盯着阿萦，像是要从她面上看出些什么。
这个李娘子乍一眼只见她通身的气质，低调得很，细细打量着，她相貌竟然这样出色，眉如远山、眸如凝霜，身上的葛布衣衫没有将她的容色减弱半分，反倒是让她更加出尘。
她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危机感，若她们目的相同，她将是她最大的对手。
她有些紧张地注意着对面人的神情，半响才听见对面人开口：“混一口饭吃罢了，若能凭自个的本事赚得吃食，谁愿意雌伏人下，得人施舍？”
说罢，对面人抬眸望向她，眼神清凌凌的，像是能洞察人心。
“孙娘子不是这样想的吗？”
李娘子这话……瞧着不像是有那样想法的人，这样想着，她的心一下落定，端起茶盏含糊地应着，“是啊。”
“孙娘子怎么不问问我？”一旁柳雪亭插话道。
“你的意愿都摆在脸上，任谁经过都能看到几个大字。”放下了心防后，孙兰若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真心的笑。
“什么字？”
“为你阿耶争光。”
柳雪亭年纪小，虽有才华，却单纯，孙兰若一眼就能将她看透，再加上她之前的作态，其实不难联想。
柳雪亭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头一埋，险些打翻茶盏。
“小心些。”阿萦及时扶住。
孙兰若直笑，带得阿萦也染上笑意。
只是在笑过之后，阿萦暗自思量孙兰若方才的话语。
指着容貌说事？
这个孙娘子似乎所图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