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弦无声 作品
22. 入宫
椒房殿
“剪些桂花放在殿里吧。”
穿着朱红宫装的女人站在庭前，她的面前是一株桂树，点点金黄在绿叶间，她忽然停下来吩咐道。
身旁的侍女一愣，少有娘娘喜欢将桂树修枝放在殿中赏玩，侍女比划了几下，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
季皇后有些无奈，伸手道：“我来吧。”
一旁的梅香上前拿过剪刀，给她递上。
季皇后上前，一边“咔嚓”两下，剪下了几枝，交给一旁的侍女，一边说道：“蟾宫折桂，好兆头！”
门外进来一个小内侍，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声，她露出满意的笑。
内殿之中，各州选出女郎的卷子正整整齐齐地放在案上，季皇后上前，随意翻阅了几篇，朝梅香笑道：“还得是陛下的命令，这些个卷子吾先前可是看不到的。”
“陛下的命令再好，也是顺娘娘的意思来的。”梅香笑。
“不错。权势这东西全凭上位者心情，顺他者生，逆他者亡。”季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意。
她将方才的翻到的一份卷子拿到上头来，上头的题目全是老一套的规训，映入眼帘这样刺眼，“你看看，各州府出题的水准不一，这些女郎全是被这样的题选入宫的，也不知有多少堪用。”
梅香与她情分不同，她们私下交流并不像主仆般严肃，她大可在她面前抱怨。
梅香顺着她的意，翻阅了两张卷子，忽然笑着抽出一张，摆到她面前，“娘娘看这张，有才之人在这样的题中也能脱颖而出，这张卷子将自个的观点夹杂其中，文采、论述让考官没话说。”
“咦——”季皇后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套说辞。
“百善孝为先”，又是老一套，往下看却有些怪异。
“为女者，受爷娘所养。爷娘之恩，重于山海。若出家从夫，如难收之覆水，不报生养之恩，与蛇兽有何异”，这话写的有些意思。
再往下，引经据典地来讲这个，最后总结：“故为女德，孝女当报父母，报乡亲，宜招赘入户”，这话让季皇后一下笑出声来。
“这人好生有趣。”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女郎的观点乍看没有什么异样，但恰恰踩在那些大儒的底线上，以孝压人，迫使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
这是个明面和顺、暗藏机锋的女郎，她一边在心里给她下定义，一边翻到卷首，看到这女郎的名字，念了出来，“李萦。”
这名字看不出什么，但她看到她的年龄，上写十四岁，有些讶异。
一旁的梅香见她的眼神怔怔，凑过来，“怎么了，娘娘？”
“这女郎才十四岁，还未及笄的年纪。”
梅香听这话的意思，娘娘是觉得这女郎年纪太小，找补：“英才出少年呢，娘娘。”
“是了。”季皇后一笑，收起了这张卷子，往下翻去。
*
“东西都放到指定的地方。”
阿萦等人下船后，径直走了东城门，一路接受检验进了建康宫，受人引路到了建康宫靠外的一个宫殿之中，刚进殿便听到一个女声。
她们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纪不轻的女子站在庭中，她穿着素色上襦，暗红下裙，一言一行颇有威势。
庭中的房间窗子都敞开着，依稀可见里面是先到的女郎，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阿萦走到庭中，女子便开口了，“是新来的吧，你们三人住西间，先收拾完东西再出来，老身是暂管这处的，你们可以唤老身季姑姑。”
三人依言走进西间。
“这屋里怎么这么多灰？”孙兰若用手掩鼻，四处打量了一番，将行李随意一扔，坐下。
宫中不管进宫的女郎身份如何，一律公平对待。她的侍女在进宫时被拦住，打道回府，留她一人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早有些累了。
“应该是特意指派的一处空殿。”阿萦说话间，见柳雪亭拿起一旁的工具打扫，也一同加入。
孙兰若想歇一下，扭头正与屋外的季姑姑对视，忙站起整理。她虽骄矜，也知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的道理，到了这，她无心做出头鸟。
“我来。”她接过阿萦手中的尘拂，象征性地扫了两下。
好一会才清理完东西，各州的女郎都到齐了，一同站在庭院中。
季姑姑站在最前方，扫视着这群女郎，清了清嗓子，开口，“诸位女郎都是通过了各州郡女官初筛的，这些日子将要住在此处，皇后娘娘将考核定在下月初，在此期间，诸位女郎要安分守己，不要随意走动。”
“下月初？”人群中有人惊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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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捂住了唇。
女郎们左右对视，都有些惊讶，孙兰若开口：“季姑姑可是弄错了？不是说这两日考核的吗？这月可还有十日。”
她说完，季姑姑的眼就移到了她身上。
季姑姑理了理衣襟，“娘娘的旨意，岂容有假？若有什么难事，诸位可来老身，若无其他事，大家就散了吧。”
这季姑姑看着不像是普通宫人，阿萦打量着季姑姑离去的背影，想道。
“李姊，我们回房吧。”
周围的女郎都陆续回了自己的房，柳雪亭也拉了拉阿萦的衣衫。
阿萦回过神来，应声。
房中，孙兰若已将自己的物件铺开放到了桌上，这还是阿萦第一次见着她的随身行李，她的东西铺满一桌，瞧着竟是首饰居多，各色宝石的钗子，琳琅满目。
一边柳雪亭也从包里拿了几本书，看了起来。她家贫，书都是向人家借了之后手抄，再还给人家，现在她手中的这几本正是她阿耶手抄的。
阿萦坐了一会，摸了摸原先缠软剑的腰，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早知入建康宫不得带武器，在扬州时便要萧晏替她保管，萧晏不知何时能会建康，也不知软剑何时能回到她身边。
想着这个，她也从包里拿出书来看。还有十几日，她要沉住气。
*
另一边，季姑姑穿过檐廊，径直进了椒房殿，行礼，“娘娘，女郎们都安置好了。”
季皇后一把扶住她，笑道：“阿姆不必多礼，这些日子还要劳烦阿姆帮我关注。”
季姑姑是她的乳娘，看人极准，如今颐养天年，平日少有用到她的时候，为这次女官选拔劳累她，。
“娘娘客气了，为娘娘分忧是妾分内之事。只是……不知娘娘打算怎么试她们？”说到这个，季姑姑也有些好奇，望向皇后。
女官本不能通过几场考试择出人选，早在发纳贤令时，季皇后就想过该如何选拔，思来想去，唯有以事择人最好。
“女郎们进到宫中，听到十几日后才考核的消息必会放松警惕。这十几日正是吾做文章的时候。”季皇后说着，在季姑姑耳边耳语一番，季姑姑面上也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娘娘这招高明，妾这就去准备。”季姑姑行礼退下。
“剪些桂花放在殿里吧。”
穿着朱红宫装的女人站在庭前，她的面前是一株桂树，点点金黄在绿叶间，她忽然停下来吩咐道。
身旁的侍女一愣，少有娘娘喜欢将桂树修枝放在殿中赏玩，侍女比划了几下，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
季皇后有些无奈，伸手道：“我来吧。”
一旁的梅香上前拿过剪刀，给她递上。
季皇后上前，一边“咔嚓”两下，剪下了几枝，交给一旁的侍女，一边说道：“蟾宫折桂，好兆头！”
门外进来一个小内侍，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声，她露出满意的笑。
内殿之中，各州选出女郎的卷子正整整齐齐地放在案上，季皇后上前，随意翻阅了几篇，朝梅香笑道：“还得是陛下的命令，这些个卷子吾先前可是看不到的。”
“陛下的命令再好，也是顺娘娘的意思来的。”梅香笑。
“不错。权势这东西全凭上位者心情，顺他者生，逆他者亡。”季皇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意。
她将方才的翻到的一份卷子拿到上头来，上头的题目全是老一套的规训，映入眼帘这样刺眼，“你看看，各州府出题的水准不一，这些女郎全是被这样的题选入宫的，也不知有多少堪用。”
梅香与她情分不同，她们私下交流并不像主仆般严肃，她大可在她面前抱怨。
梅香顺着她的意，翻阅了两张卷子，忽然笑着抽出一张，摆到她面前，“娘娘看这张，有才之人在这样的题中也能脱颖而出，这张卷子将自个的观点夹杂其中，文采、论述让考官没话说。”
“咦——”季皇后凑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套说辞。
“百善孝为先”，又是老一套，往下看却有些怪异。
“为女者，受爷娘所养。爷娘之恩，重于山海。若出家从夫，如难收之覆水，不报生养之恩，与蛇兽有何异”，这话写的有些意思。
再往下，引经据典地来讲这个，最后总结：“故为女德，孝女当报父母，报乡亲，宜招赘入户”，这话让季皇后一下笑出声来。
“这人好生有趣。”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女郎的观点乍看没有什么异样，但恰恰踩在那些大儒的底线上，以孝压人，迫使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
这是个明面和顺、暗藏机锋的女郎，她一边在心里给她下定义，一边翻到卷首，看到这女郎的名字，念了出来，“李萦。”
这名字看不出什么，但她看到她的年龄，上写十四岁，有些讶异。
一旁的梅香见她的眼神怔怔，凑过来，“怎么了，娘娘？”
“这女郎才十四岁，还未及笄的年纪。”
梅香听这话的意思，娘娘是觉得这女郎年纪太小，找补：“英才出少年呢，娘娘。”
“是了。”季皇后一笑，收起了这张卷子，往下翻去。
*
“东西都放到指定的地方。”
阿萦等人下船后，径直走了东城门，一路接受检验进了建康宫，受人引路到了建康宫靠外的一个宫殿之中，刚进殿便听到一个女声。
她们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纪不轻的女子站在庭中，她穿着素色上襦，暗红下裙，一言一行颇有威势。
庭中的房间窗子都敞开着，依稀可见里面是先到的女郎，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阿萦走到庭中，女子便开口了，“是新来的吧，你们三人住西间，先收拾完东西再出来，老身是暂管这处的，你们可以唤老身季姑姑。”
三人依言走进西间。
“这屋里怎么这么多灰？”孙兰若用手掩鼻，四处打量了一番，将行李随意一扔，坐下。
宫中不管进宫的女郎身份如何，一律公平对待。她的侍女在进宫时被拦住，打道回府，留她一人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早有些累了。
“应该是特意指派的一处空殿。”阿萦说话间，见柳雪亭拿起一旁的工具打扫，也一同加入。
孙兰若想歇一下，扭头正与屋外的季姑姑对视，忙站起整理。她虽骄矜，也知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的道理，到了这，她无心做出头鸟。
“我来。”她接过阿萦手中的尘拂，象征性地扫了两下。
好一会才清理完东西，各州的女郎都到齐了，一同站在庭院中。
季姑姑站在最前方，扫视着这群女郎，清了清嗓子，开口，“诸位女郎都是通过了各州郡女官初筛的，这些日子将要住在此处，皇后娘娘将考核定在下月初，在此期间，诸位女郎要安分守己，不要随意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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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季姑姑的眼就移到了她身上。
季姑姑理了理衣襟，“娘娘的旨意，岂容有假？若有什么难事，诸位可来老身，若无其他事，大家就散了吧。”
这季姑姑看着不像是普通宫人，阿萦打量着季姑姑离去的背影，想道。
“李姊，我们回房吧。”
周围的女郎都陆续回了自己的房，柳雪亭也拉了拉阿萦的衣衫。
阿萦回过神来，应声。
房中，孙兰若已将自己的物件铺开放到了桌上，这还是阿萦第一次见着她的随身行李，她的东西铺满一桌，瞧着竟是首饰居多，各色宝石的钗子，琳琅满目。
一边柳雪亭也从包里拿了几本书，看了起来。她家贫，书都是向人家借了之后手抄，再还给人家，现在她手中的这几本正是她阿耶手抄的。
阿萦坐了一会，摸了摸原先缠软剑的腰，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早知入建康宫不得带武器，在扬州时便要萧晏替她保管，萧晏不知何时能会建康，也不知软剑何时能回到她身边。
想着这个，她也从包里拿出书来看。还有十几日，她要沉住气。
*
另一边，季姑姑穿过檐廊，径直进了椒房殿，行礼，“娘娘，女郎们都安置好了。”
季皇后一把扶住她，笑道：“阿姆不必多礼，这些日子还要劳烦阿姆帮我关注。”
季姑姑是她的乳娘，看人极准，如今颐养天年，平日少有用到她的时候，为这次女官选拔劳累她，。
“娘娘客气了，为娘娘分忧是妾分内之事。只是……不知娘娘打算怎么试她们？”说到这个，季姑姑也有些好奇，望向皇后。
女官本不能通过几场考试择出人选，早在发纳贤令时，季皇后就想过该如何选拔，思来想去，唯有以事择人最好。
“女郎们进到宫中，听到十几日后才考核的消息必会放松警惕。这十几日正是吾做文章的时候。”季皇后说着，在季姑姑耳边耳语一番，季姑姑面上也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娘娘这招高明，妾这就去准备。”季姑姑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