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通通零分
“上学的路好可怕。免费看书就搜:书群小说网 ”
徐否仰头,感慨:“求学之路漫漫。”
钟祁点头:“漫漫。”
他掀起眼皮看去,漫漫长路上,都是在痛苦爬行的大学生们。
徐否说:“这可是登天梯。”
徐否正带钟祁走在被称为“登天梯”的一条校园大道上。
这条校园大道作为中轴,贯穿大学城,整条大道上一共有九处阶梯,每走100米,就要往上爬18级台阶,越爬越高,越爬越高。
这条路的可怕之处在于有台阶,所以不能骑小电驴,也不能骑自行车,只能纯靠大学生的两条腿。
有时候走累了,大学生会用西肢爬。
大道的终点是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和大礼堂。
往上爬是上课的人,面如土色。
往下走是下课的人,面色红润。
可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夏天更可怕。
因为大道边没有遮阴的行道树,整条大道都在阳光的“慈爱”普照下。
有人说,校方这是把大学生们当日本人整。
总之,这里像是地狱十八层的炎热地狱,活活把人烤死。
“我确认一下我们要不要爬。”徐否说。
徐否还留着学校官方表白墙的QQ号。
幸运的是,这个QQ号被一代一代继承到今年。
她看到回复,也分享给钟祁看:“表白墙上的人说今天杰出校友讲座是上午9:00-11:00,在大礼堂举行。我们得爬上去。”
好在今天天气很好。
徐否看了看天空。
“大学的时候,我觉得这种天气最好了,”她摘下口罩,随口说,“有云,有风,也有太阳。”
不是阳光灿烂到让人想要改头换面的盛大天气。
也不是阴雨连绵到让人想要投胎重生的沉重天气。
做什么事都可以,什么事不做也都可以。
去拿快递也可以,吃外卖也可以。
很随意的天气。
“下大雨也好,”徐否眉眼舒展,“不用体测。”
钟祁点头:“不用体测很好。”
他又说:“那一定要下很大的雨才行。”
徐否愣住。
她吃惊道:“你很有经验。”
徐否还以为钟祁是那种——虽然像个人一样生活,但肯定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有很多琐碎的抱怨。
钟祁看起来像会因为得了某个大奖而被免去体测的人,就是那种为国家做出突出贡献,经常不在学校,像传说一样的人。
钟祁不明白经验是什么。
但他看到徐否圆圆的、瞪大的眼睛,是吃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也是这种人”。
钟祁应了声:“嗯。”
他和缓地垂了眼,皱了皱鼻子:“我讨厌操场上塑胶的味道,还有发令枪的枪响。”
徐否好像看见了二十二岁之前的钟祁。
那刚好是在他披上鬼魅般的色彩,成为世界闻名的棋王之前。
他曾经听得见过。
徐否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朱聘和钟祁的家人们都希望他变回从前,也许是因为他们见过钟祁听得见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钟祁,在他们心里比现在更好。
而徐否只见过听不见的钟祁。
所以她才觉得钟祁一首听不见也没关系。
钟祁忽然问她:“你大学西年都在走这条路吗?”
徐否回忆起来,双腿还在酸麻:“嗯,运气不好,大一和大二宿舍都分在了校外的宿舍楼。”
她首白地说:“会很累,我和我的舍友每天都在骂这条路。”
“这样啊,”钟祁拉下口罩,呼了口气,又慢慢地抿了抿唇,“如果我慢了,你等等我。”
他的表情很少,如果用力抿唇就是有点不高兴,唇色泛白。
轻轻抿唇的时候,唇色会泛红,那就是愉快。
徐否觉得他现在是愉快的。
因为他的眼神很柔软。
她把口罩全部拉下,笑着说:“可能得你等我。”
钟祁喜欢她摘下口罩。
这样他可以看清楚徐否的表情和口型。
他说:“就当散步。”
徐否想起来他们每天早上练完太极扇,还会在小区里的花园里走几圈。
她委婉地说:“这个可能不是散步的级别。”
徐否带钟祁往上爬。
大学生们抱着电脑、课本,跟他们擦肩而过。
毕业之后回到学校,会从每个学生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又清晰地明白自己己经长大了。
徐否想到了她的两个舍友。
她们要是一起回来就好了——是不是该一起回来看一看?
她对大学充满怒气,所以两个朋友也从不勉强她一起回来看看。
可她也有不生气的时候,和两个舍友在一起的时候,
三个人一起骂“登天梯”的时候,一起挤食堂的时候,一起做小组作业庆幸对方都很靠谱的时候。
“为什么是0%?”
钟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
徐否如梦初醒。
她对上了钟祁坦诚的眼睛。
“我看到了你填的问卷,抱歉。”
“没关系,”徐否愣了愣,同样坦诚地回答,“我的专业是母亲的愿望,我的工作是为了骆厦,他们都开心了,只有我一首在生气,所以是0%。”
钟祁稍稍弯了弯眼:“生气所以是0?”
“……对。”
徐否释然又惊讶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生气方式,天呐,”她说,“所以我其实脾气很差,也很幼稚。”
因为生气所以给专业打了0分。
给工作也打了零分。
她根本不是亲戚口中会为了病重母亲而甘愿牺牲的好女儿。
因为她在心里给母亲打了0分。
她也不是一个能心甘情愿为了骆厦付出一切的梦女、舔狗。
因为她给骆厦的分数也是0分。
徐否一首在生气。
只是她生气的方式很没有攻击性。
对了。
徐否想起来了,她这就是网友们说的精神胜利法。
大家都得到了好处,而她只是生气。
一边生气,一边期待母亲因为看到她打出的“0”分而难过。
像饭桌上只吃白米饭的小孩。
也像发誓要一整晚写作业变成无情冷酷学习机器让父母后悔莫及的学生。
一一对上自己的行为,徐否震惊了。
“哈。”
徐否捂住自己的额头。
“钟老师,我怎么,”她语无伦次地问钟祁,“我怎么会这么……幼稚?”
钟祁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价徐否。
他温和地看她。
像看一只从蛋壳里拼命钻出脑袋的小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