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哄哄徐否
夏风从溪面吹上来,有点毛茸茸的凉意,像勾人的猫尾巴。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徐否仰起脖子,让风带走脖子上的汗。
她看到几个撩起背心露出肚皮的大叔大爷们,他们搬来几张竹椅,在溪边躺着,手里的竹扇子摇啊摇。
阿婆们围在一起嗑瓜子,脚边放了个驱虫的灯箱,时不时传来电烤蚊子的“噼里啪啦”声。
徐否吃灯盏糕吃得嘴有点咸了,也出了点汗。
“那边有卖饮料,”她看到街边卖的烧烤,问,“我请客,你们要喝吗?”
钟祁说:“要喝。”
他对徐否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给予积极的支持。
让徐否不明白,他是真的想吃,还是单纯地在响应她的号召。
两种可能都让徐否高兴。
“那我们走。”徐否像小队长一样发号施令
“等等!”
白小温也吃得嘴巴咸了,但她不想接受徐否的馈赠,追上去说:“你别付钱,这个我请。”
于奶奶让白小温买点吃的、喝的,哄哄徐否,让她开心点。
虽然徐否二十七岁,但对于七十岁的于奶奶来说,还是能用吃吃喝喝哄高兴的小孩子。
白小温从口袋里掏出叠得很整齐的纸币。
一张五十元,两张一百元。
她没好气地说:“奶奶给我现金了,让我给徐否你买吃的,带你去玩。你们回去可不准跟奶奶告状,说我不给你们花钱。”
纸币很旧,但很整齐,像被熨斗烫过。
一看到这样的纸币就会想到老人家从裹布的铁盒子里拿出钱的样子,有那个时代对纸币的珍惜和郑重。
徐否觉得难以理解。
她动手打了骆厦了,却是要被哄的人吗?
白小温家里曾经很窘迫,经济困难,为什么于奶奶会选择“哄”孩子呢?
她家里也困难,也出身小镇。
她的长辈会让她安静:“哭什么哭,你打人家就是你不对。别人骂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原因?”
徐否愣了太久。
“选吧,”白小温不耐烦地说,“冷饮,还是绿豆汤。”
钟祁说:“我想试一试冷饮。”
徐否对白小温说:“我们要一杯冷饮,一杯绿豆汤。”
天色才暗下来,烧烤摊还不算忙活。
老板懒洋洋地烤着串,听他们说普通话,抬眼,见了白小温,忽而精神。
他高兴道:“这不是于奶奶家的小温嘛,金玉嫂子说今天就有人来镇上拍节目,就是你们吧。”
镇子小,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文文哥,是呐,”白小温笑道,“怎么今天是你出摊?姑妈呢?”
于文文转着烤串,说:“姑妈去你们家了,说想看看上电视是怎么一回事,哈哈哈。”
他看向钟祁和徐否:“这两位是?”
“是我工作上的前辈,”白小温含糊地说,指了指旁边的冰柜,“我想买两杯冷饮,一杯绿豆汤,文文哥算算多少钱。”
“哦,前辈啊,拜托多多照顾我们家温温。”于文文热情道。
徐否慢了一拍,应:“好的。”
她有点羡慕。
钟祁转过眼,看她。
她像一只在玻璃窗前看家猫的流浪猫,有独自活下来的本领,但不幸的是曾经被人类抚养过,成为过家猫。
白小温:“哎呀,文文哥!”
什么照顾?徐否照顾她?
她回头看了徐否一眼,觉得徐否真沉得住气。
“久等了啊。”
于文文把烤串送给客人,又回来弄冰饮。
徐否用手压在冰柜上,全神贯注地看里头的罐头。
那时候一杯要五元。
太贵了,她小时候就吃过一回。
冰柜里是六个铁皮罐头,白的椰果,橙的橘子肉,黄的芒果,还有红的不知是什么,都浸在糖水里,还有烧仙草,透明的水。
好冰。
徐否收回摸着冰柜玻璃的手。
因为她胃不好,今晚跟冰饮无缘了。
于文文用勺子在每个罐子捞一勺,都放进一个大个玻璃啤酒杯,先递给徐否。
玻璃杯壁漫上冰凉的白雾,看让人十分爽快。
徐否接了,递给钟祁。
钟祁喝了一口,眼瞳变得亮亮的、圆圆的,把唇齿间的愉快分享给徐否:“好喝,有薄荷水的味道,我喜欢。”
徐否也开心:“那就好,我喜欢里面的罐头橘子,酸酸甜甜。”
她拿了一把塑料勺子给钟祁,让他捞一块尝一尝。
于文文打了另一杯冷饮。
白小温:“我的。”
于文文去捞了一碗绿豆汤,用的是中小学盛汤的不锈钢碗来装。
徐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喝多了大多连锁品牌的奶茶、咖啡,见惯了一次行动pe淋膜纸杯和pp冷饮杯,看到这些不能外带的
、可重复利用的碗,心里倒不是生起了对卫生的讲究,而是想起了十来年前的热闹景象。
自家煮的绿豆汤,寡淡,不甜,不冰,是不担心第二天拉肚子的健康味道。
外婆带她去喝过。
后来外婆改嫁了,去了外省。
再后来,外婆把曾经说要留给徐否的房子也卖了,在外省买了一个新家,和新的一家人住在一起,很幸福。
徐否现在想起外婆,好像更能明白她的选择。
对孙女的好,可以是一杯冷饮,一碗绿豆汤,也可以是套圈的二十块钱,但绝不能是事关自己人生的房子。
人生中自己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家人的幸福是第二位。
可这样的道理,外婆和妈妈都没有教给徐否。
她们把一无所知的徐否留给了崩溃的爸爸。
像一种补偿。
“坐下喝,”于文文对他们格外关照,“我给你们烤点串?”
烧烤摊旁有小马扎和小圆桌。
徐否和钟祁先坐下了。
白小温年纪最小,却像个真正的大人,上去和于文文拉扯:“别了,文文哥你这都是辛苦钱,算算多少钱,还跟以前一样?”
“别别别,跟我算什么钱,姑妈听到了要骂我了,”于文文假装生气地说,“你们到镇子上拍节目,多宣传一下我们衫溪镇,到时候游客多了,我娶老婆的钱说不定都赚够了。”
他推开白小温递过去的纸币,坚持道:“领导说了,要好好做照顾你们这些来宣传的客人。收你们的钱,我不就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了?”
白小温拗不过于文文。
她坐回去。
“多少钱?”徐否问她。
白小温:“不知道,按以前的价算十块吧,不知道涨价没有。”
走的时候,徐否扫了付款码。
远远地,传来【支付宝到账10元】的声音。
白小温带徐否和钟祁去了商业街。
商业街上店铺齐全,很现代化。
徐否吃了甜的,又开始想吃咸的。她问白小温:“这里还卖什么小吃?”
白小温上下扫视她:“你还饿?”
“饿。”
钟祁附议。
白小温笑着瞪了他们一眼:“当我是导游?”
她思考有什么能喂饱这两只猪。
天色晚了,游客多起来了,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显而易见地变多了。
徐否一行人一路上吃吃喝喝,遇到了很多白小温的熟人,七大姑八大姨,在这里不是夸张。
“诶,是小温呐,于淑娟家里的孙女!”
“小温回来了!回来拍节目?”
“我这里有虾姑,刚煮好的,蘸酱油醋可好吃了,吃不吃?”
她们送了很多吃的喝的,托徐否和钟祁照顾她。
徐否吃得圆溜溜。
钟祁也吃得圆溜溜。
两个人走不动道。
白小温嫌弃他们两个没用,但放慢了步子:“去广场吧,那里能坐会,还有人耍杂技。”
话音刚落,他们听到了一道窃窃的声音。
“我去,真是白小温,还有徐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