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钟祁出院

七楼,8号vip病房前。免费看书就搜:二次元小说网

朱聘像一只脱骨鸡,瘫倒在长椅上。

他看到徐否从黑暗中走过来,无力地伸手打招呼。

“嗨……”

但徐否比他看起来更疲惫,前不久养好的精气全都被绿茶白骨精吸光了,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像踏在吊桥的木板上。

朱聘用腰把自己撑起来,瞪着徐否。

那个说想要“工作”“梦想”“好好生活”的人转了个身,像是拽不回来的恋爱脑,一骨碌又沉进虚无的思绪里去了。

徐否先从探视窗看进去,看到了睡去的徐利。

“我见了骆厦。”

徐否又坐在他身边,很老实地交代。

她像另一品牌的脱骨鸡,软在长椅里,拉开了口罩,透透气。

不。

她像一块吸满了泥土的海绵,沉甸甸,透不过气。

朱聘空洞地“哦”了一声。

像发现闺蜜是恋爱脑一样绝望。

他又害怕徐否真的是“骆厦脑”,说什么“我发现离开他我活不下去”的鬼话,于是指着徐否苍白浮肿的脸,抢话:“你脸上起疹子了。”

“口罩闷的。”

徐否平静地看他:“你不躺会?”

朱聘“哦”了一声,躺下,骂道:“都怪骆厦,死绿茶夹子,要不是他,你用不着天天戴口罩出门,也不会长疹子。”

他们像两只大号、中号的脱骨鸡,并排躺着,腿毫无素质地伸进无人的走廊。

半晌,徐否忽然笑了:“死绿茶夹子。”

她说:“骆厦还没被人这么骂过。”

朱聘见她虽然像个漏气的气球,但好在没落在骆厦手里,他松了口气,尝试把她拴在医院。

“我办公室缺个行政助理,你要不跟我干?工资不高,但包吃的。你也知道的吧,我们医院食堂是米其林水平,平常人不生个病都没法吃到。”朱聘叽里呱啦地说。

徐否首首地看着走廊的白墙,像一个上课走神的差生。

眼下的困境和选择忽而变成了这具肉体面临的问题,她的灵魂飘了起来,像气球,抵着天花板,俯视正在困扰的自己。

“我不知道,”她空洞而诚实地说,“骆厦让我认识到一个问题,我这样的人,没法拥有梦想。太晚了,像二十七岁被抓回去接受义务教育,很别扭。”

“和他相处的时候,我做什么都很习惯,不用想太多,不像现在这样。”

在朱聘不善的注视中,徐否还是说出来了这一句话。

“也许我适合那样生活——啊。”

她被朱聘打了脑门。

徐否没说出来的话,朱聘不想听。

“为另外一个人而生活。”

朱聘很愁。

最近几天,一向阳光灿烂、开朗明媚,精神状态堪比海绵宝宝的朱医生像是被偷走了做蟹黄堡的铲子,有些无力。

9号vip病房门口的对联摇摇欲坠。

他借了透明胶带去粘。

有人帮他扶稳了梯子,他低头,看到一张白得曝光的脸,平和而单调的目光正望着他,像一个很可靠沉稳的大人。

——如果他的病号服没有穿反,后脑勺的头发也没有睡翘。

“钟祁。”朱聘无语地叹气。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他“啪”地按好红纸,爬下梯子,对钟祁说:“你请个护工好不好,嗯?好不好?”

穿反病号服,钟祁回绝:“我没病。”

朱聘:“……那你住在医院是为了整我?你把这当宾馆了?”

他伸手去扯钟祁翘起的后脑勺头发——扯不下来。

“我来吧。”

女声响起,一把木质密齿梳出现,细致地捋顺钟祁的头发。

朱聘收回手,看到站在钟祁身后的徐否,她自然地从包里掏出密齿梳,自然地抬手,自然地帮钟祁整理头发,像是给一只长毛的恒温动物梳毛。

钟祁和缓地眨了眨眼睛。

“谢谢。”

他温顺而平静地站着,毫不抗拒徐否的帮忙,丝毫不在意后背站着一个相对陌生的人,也不拒绝对方触碰自己的头发。

两人似乎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朱聘大惊失色:“……”

他觉得自己在看饲养员给动物梳毛。

徐否收回梳子,完成她的工作,对上朱聘“解释一下”的眼神,说:“不是第一次了。”

她要掠过两人,但朱聘忽而叫住她。

“说起来,钟祁要出院了。”

徐否记起这件被她刻意忽略的事,她看向钟祁,得体地说:“恭喜。”

她又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惜。

相处时,钟祁的平易近人让她产生了错觉,而分开时,错觉就都消失了。

出了医院这个门,徐否见不到钟祁。

她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他。

如果钟祁突然

变得爱出风头的话。

徐否想了想,觉得她上热搜被钟祁看到的可能性更大。

钟祁向她微微点头。

朱聘扫过钟祁寡淡平和的脸,又扫过徐否平淡冷静的脸,忽而有了一个比米奇妙妙屋还妙的计划。

他举起手,说:“我觉得你们俩配合挺好,钟祁下棋就不会睡觉,徐否在旁边还能补觉。就这样散了,太可惜了。”

“所以,我又有一个提议。”

——

钟祁出院那天,其就诊的佑护私立医院门口堵满了记者。

“钟祁出来了!”

“钟祁请回答一下!你是否——”

他不是娱乐明星,一如既往地不应对记者提问,像是一尊不倒翁任人推来挤去。

从右边冲出的话筒撞到他的脸颊。

他缓和地垂了眼睫,至始至终没有抬手阻挡。

“能……”

脸侧的扩音器正迫切地想从他嘴唇里汲取些什么。

他抬眼看了那上下翻动的嘴唇,慢声拒绝:“不行。”

六月清晨,清白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很难说是他的皮肤逐渐融合进了阳光,还是阳光覆盖了他。

透过去了。

某个瞬间,凌晨就守在此处的苦逼记者们觉得自己有点眼花。

他们有些看不见这个人了。

“那位鸣日新闻的记者,您的行为己经被录影,我们会追究责任,其他记者也请保证安全距离!”

有人奋力地为钟祁开辟出一条路。

她应该是保安,一身黑色,佩戴黑色墨镜、黑色口罩,包装得比钟祁还严实。

记者们哗然。

他们通常仗着鱼龙混杂,行为肆意,反正也很难被追究到具体个人的责任,那么多媒体,谁知道是哪家做了什么事呢。

可这个保安分辨出来了。

即使中间隔着镜片,鸣日新闻的记者也意识到对方在凝视自己。

这样迅捷的判断和行动方式,让他想起了某个经纪人——但那个人早该销声匿迹。

他心有忌惮地退了一步。

一旦能被追究到个人,警告的威慑力就变大不少。

道路变得宽了些,保安松了口气,她回头确认钟祁的状态,却被来不及后撤的记者绊了一脚。

好在钟祁就在她身后,抓住她的前臂,轻巧地使力扶正她的身体。

“——谢谢。”

suv里开了冷气。

来接钟祁的听说是他师姐,车技很平稳,从气质、行为上和钟祁有相似的地方,但在谈话上却有惊人的反差感。

“谢谢,真的谢谢,”师姐重复道,“他突然提前出院,家里人都还在国外,明早才能赶回来。没预料到来的记者那么多,刚刚我也没办法帮上忙,多亏你。有受伤吗?”

保安摘下口罩和墨镜。

车内没有挂香氛、精油,干燥而通畅的空气让她舒了口气。

“没事,”她客气地回答,“这方面我有经验。”

师姐赞叹:“哎呀,不愧是专业保安。”

“您误会了,”对方和气地分辩,“我的职业是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