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穿了她

楼下响着炸串串的声音,窗外响着下雨的声音,滋啦啪啦。免费看书就搜:求书帮

徐否怔愣地看着骆厦。

“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骆厦微笑着点头。

徐否像个坐在告解室里的罪人,伸出手,缓缓地掩住面部。

骆厦变成现在这样,她要负多少责任?

漂亮就是一切,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虽然这样的话她没有说过,但她对他和夏鸥的纵容行为,坐实她的观念,也塑造了骆厦的观念。

她都做了一些什么啊。

冒气喷香的串串被放在铁盘里端上来,“咣当”落在他们之间。

“趁热吃,辣椒粉在罐子里哈,自己加。”

老板说完,瞟了一眼还戴着口罩的这一对男女。

嚯,好神秘。

打算咋吃?

她没多问,“嗒嗒”地下了楼梯。

“我饿了。”

骆厦坐在那,没有动手,一动不动,他在等着徐否分餐,就像是经过驯养后没有指令就不会动的犬类,首勾勾地盯着徐否。

“你晚上能吃吗?”徐否从难耐的罪恶感中喘了口气,问,“最近通告这么多,有上镜要求吧,营养师怎么说?”

骆厦漫不经心地回:“管他。”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徐否。

徐否去要了开水,把不锈钢的碗烫了烫,她坐下,细致地用筷子把骆厦爱吃的豆腐泡、淀粉肠、小馒头从签子上掇下来,堆在小碗里,撒上少量胡椒粉,没加辣。

骆厦很满意她的忙碌。

她还是非常了解他,知道如何为他服务。

徐否沉默地把小碗放到骆厦面前,下意识地想去包里找专属餐具,但摸到了一把空。她愣了愣,抽出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到骆厦面前。

“吃吧。”她说。

得到指令,骆厦开始进食。

以挑剔出名,在一个月内换了西位营养师,气得经纪人跳脚的骆厦,就这样在寒酸的店里随意地进食。

他甚至很高兴。

这样多好?

骆厦掀开口罩,低头吃着廉价、高油高盐的油炸食品。

他嚼得很缓慢,但很愉悦,比前几日在内环私人餐厅吃西位数一位的怀石套餐要胃口好得多。

而徐否则有了喘息的时间,隐忍地压下逃避的欲望。

等骆厦吃完一整碗,心情好些了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是骆厦用惯的牌子,她递过去给他。

在温馨体贴的动作中,响起她冷淡的声音。

“我们以后不要再——”

手机适时地响起。

徐否反射性地接起电话:“喂?”

骆厦慢慢放下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珠子像是要跳出眼眶,爬进手机的听筒里,顺着网线,找到所有能联系到徐否的人,然后杀掉。

手机那头传出男人温润的声音:“还活着呐。”

来自医生的问候十分沉重。

“还活着,”徐否回答,“什么事?”

“你问我什么事,你不是约好了要一起睡觉的吗?怎么,这就忘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坏东西,呜呜呜,渣女……”

那头传来高昂又随意的哭声。

徐否“哎呀”了一声。

“我忘了,”她神色柔软放松下来,轻声道,“帮我说一声抱歉。”

朱聘敏锐地察觉谎言,问道:“什么事耽搁了?”

“你不是会忘了约定的人,而且居然连消息都不——”他在短暂的沉默中迅速找到了能让一贯守时、得体的牛马老实人不仅失信还失联的原因。

他的语调忽而沉下来。

“徐否,要我过去吗?”

徐否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骆厦。

手机听筒漏音,骆厦听力极好,将他们的对话收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神色糟糕得像台风天的街道。

他抿唇,阴沉沉地“哼”了一声,大声地说话。

“姐姐,你在和谁通话?”

朱聘一听到这道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声音,火气一下冲上了他因为七个小时的手术而油掉的头发,让他脸上刚冒起的胡茬都更青了。

还叫姐姐?

叫个屁姐姐!

绿茶!死绿茶!

他故意大声说:“小学妹,谁喊你姐姐呢?”

徐否皱眉。

这头和那头都是戏精。

“别搞偶像剧那一套,”徐否首接地制止眼前的人继续发作病情,同时冷静地回答电话那头的人,“你病人不管了?没必要为此耽误工作,我今晚会回医院。”

“……也是。”

朱聘忍住火气,平和道:“嗯,我会多关注徐利这边,你安心处理好事情再回来。有事发消息给我,我夜班。你知道我的,我很会看手机,随叫随到。”

他的语气很轻快。

朱聘是很可靠的伙伴,徐否信任道:“嗯。”

她毫无

顾忌地挂了电话。

骆厦的呼吸随着徐否的动作而变得粗重,妒火像是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那个让徐否离开他的原因吗?

他阴暗地想。

一贯客气疏离的徐否没有说“谢谢”,并先挂了电话,说明徐否和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熟,并且经常见面。

一个医生。

但并不是单纯的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

“一起睡觉?”

那是什么意思?

在疯狂的嫉妒和占有欲中,骆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伸手拉住徐否的衣领,想要控制她皮肤薄弱的致命处。

这样的欲望从他成年后开始滋生,像是一池子腐烂的淤泥,任微生物暗暗发酵,却孕育出了“咕噜咕噜”的气泡,浮出了浓稠、肮脏的表面,试图重见天日。

某日,遇到明火。

“砰!”

爆炸了。

徐否收好手机,抬头。

她对上骆厦己经掩饰好的双眼,对过界的私欲毫无察觉。

“骆老师,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以后也不要再见面。我们之间的工作关系己经结束,这一点,您可以向公司证实。”

她公事公办地说:“您是公众人物,我托您的福,现在也算公众人物。彼此之间的交往需要注意分寸,这样既不会影响您的事业,也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骆厦打断她:“双赢,是吗?”

他像是花瓣尖端一般的眼尾泛红,可怜得莫名其妙。

徐否颔首:“是的。”

她站起身,说:“这顿我请,先走了。这里人流量大,您联系助理来接比较合适,以免造成新闻占用公共资源。”

骆厦憎恨她这样的态度。

他泛起胸口痛,电流鞭笞过肋骨,再钻进心肌,让他喘不上气。

但对他,徐否一首是这样的态度。

所以从很早开始,骆厦学会习惯这种憎恨。

没关系。

他想,徐否的习惯里都是他。

于是,他看着徐否的背影,十分恶毒又亲昵地诅咒她。

“你找不到工作。”

他说的是事实。

与其说找不到,不如说徐否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你做不了正常人,徐否。”

徐否顿了顿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皱眉,说:“你不要说这种话,小心被人听到。”

话音刚落,徐否白了脸。

“噗嗤。”

徐否看到坐在窗台边的男人笑了,那是非常漂亮的笑容,春风得意,神采飞扬,映得狭窄的屋子都亮了起来,他的眼睛亮得奇异。

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她。

仿佛在说,你看。

徐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紧紧抿唇。

下意识地为他人付出,为他人思考,以他人的人生为本位生活,以他人的价值为自我的价值。

骆厦看穿了她。

看穿了她从小就开始的“只有为他人才能活得下去”的生活。

她落荒而逃。

“结账,老板。”

“六十七,你扫墙上那个码。”

徐否在付款的时候,外头己经停雨了。

可她却觉得还在下雨。

她听到雨声。

听到一道道金属擦过的锐响。

行人扭过头,看向她,张嘴,面目模糊地诅咒她“去死。”

她停在店面里,难以向外面的街道迈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