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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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像是被子弹扫过,地面印出一个个湿掉的圆坑。

尖叫声响起,行人西处躲避。

徐否被雨水打在毛发稀薄的天灵盖,冷得一个哆嗦。

她回过神,理智让她躲雨,她转身往地铁口走去——合理地躲开和骆厦的碰面,回到医院,听着下棋声,睡一个好觉。

眼角余光瞥到骆厦还站在原地。

在下雨天,他立在那,像一座突兀的大理石雕像,没有人把他搬走,也没有人给他盖上塑料盖。

徐否顿住脚步。

很老套地,她想起了和骆厦的初遇。

——

凌晨,单身公寓的窗户被大雨砸得哐哐响。

水击玻璃的闷响,风挤进缝隙的尖啸,徐否还分辨出门锁响动的声音。

门锁声?

她倏然从浅眠中醒来。

天花板上夜光游动,映出雨水滑落的影子。

睡前,刚刷到小偷在台风天趁乱撬锁行窃的新闻。

她摸黑爬下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和辣椒水喷雾,把一路上的灯都开了,踮着脚走到门前——安全锁好好地挂着。

除去风雨声,只有钥匙试探锁孔的碰撞摩擦一声两声。

徐否盯着黑色的锁孔,神经高度紧绷。

她一人独居,单元楼很老了,安保很差。

玄关处挂了一个智能监控器,显示屏正亮着,黄色三角中的感叹号有频率地闪动,提醒有未知访客,右下角是红色的报警键。

锁孔又令人不适地剐蹭了一声。

徐否用力咬着后齿,伸手按下报警键前,瞥到了屏幕里访客的脸。

只盯了一眼,紧绷的肌肉霎时卸了力气,她呼出一口浊气,有些疲倦地垂下手,又放下手里的辣椒水。

搞什么,他啊。

她又很快疑惑了。

居然还回来?

隔着一层防盗门,是两天前跑丢的“狗”。

——她妹妹暑期在艺考培训机构当一对一英语教师,前不久捡回了一只生病的“流浪狗”。

她记得妹妹的语气就像之前带回来一只流浪的幼犬一样寻常:“对不起啊姐姐,他情况特殊,生病发烧了也没人管——我们能养他吗?”

“……哈,你又捡了什么——”

阴影覆盖下来。当时,徐否麻木地抬头,看到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青少年男性背光站在玄关口。

是个人。

妹妹捡回来了一个人,一个出事了不能送去宠物医院解决的人,一个具有人权受法律保护的公民——甚至是个未成年高中生。

这很疯狂。

21岁大学生妹妹像迪士尼公主,捡回来鸟、猫还有狗,现在上升到人了,跟犯罪一样都会逐步升级。徐否记得自己抓起防狼喷雾,像每一个看到小孩拎回来脏兮兮小土狗的严厉家长,命令赶紧扔掉。

“你当他狗啊?”

“他、他是我学生。”

“流浪狗”闷声发大烧,在她和妹妹争辩“狗不狗”的过程中“咣”地倒地,徐否并不吃这一套,执意送他去警察局,也警告了妹妹——你一个要当老师的别自毁名声。

不同快递员出入女性家门都会引来非议,何况女老师把仅小三岁的男学生带回家——何必趟浑水,交给警察处理是最合适的方式。

“他不愿意去,一个人发烧倒在机构门口,不回家、不去医院又不去派出所的,没人管他,起码我作为老师不能因为避嫌就放弃他呀,”妹妹处在对社会舆论坚信清者自清的大学生时期,乐观又天真,“姐姐你也在,没事的。”

徐否早己近墨者黑:“三人play是吧。”

她质问自己上了国家教育部首属重点师范大学但总是让她怀疑学校教了什么的妹妹:“徐利你是辅导老师,不是他班主任,你哪来的权力在下课后管理他?”

徐利嘟嘟囔囔:“对不起,但我就是不能放着他不管嘛。”

越界的责任心,多余的同情心,不自觉的撒娇。妹妹被妈妈养成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模样。

“送他去警察局就是最好的负责方式。”徐否果断地拿起手机按出了“1”“1”——

裤脚被牵扯了一下,她低头,是一只白得透明的手,因为用力,烧得发红的骨节清晰凸出。

“……求、你……”

少年竭力向她仰起脖子,吃力地说出断句,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有徐否见过最好看的脸,又是侧趴在地上,支起身体的手腕削瘦得似乎不堪重负。棉质衣料在腰间深陷下去,凸出皮肉的修长脚踝、腕骨上覆盖几乎透明的皮肤以及皮下泛蓝的血管。

妹妹辅导的是艺考生的英语学科,所以他是艺术生,有符合对艺考生刻板印象的优越容貌和清瘦身体。

很难不怀疑自己妹妹是受了这副可怜样的蛊惑,才认为一个将十八岁的青少年是毫无力量的受害者。还穿校服,暑期穿什么校

服?也是,看着倒是更能触动师范生的怜爱之心。

跟谁走都不愿意,偏偏选中徐利。离家出走是要找个避难所,怕不是早有预谋,算计了自己傻白甜的妹妹。

徐否低头:“求我什么?”

“咳……”

少年一双烧得发红、涣散模糊的眼睛滑出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整张脸,像是块一捏就出水的海绵。

他想爬起来又一下软倒在地,张开了红得发艳的嘴唇,却没再发出声音,只用一双眼尾泛红的潮湿眼睛望向她,然而那远比言语更响。

徐否忍住踢开他的欲望,就像想踢开之前那只不懂分寸叼着她裤腿撒娇的幼犬。

她蹲下来,用力地一根根掰那死死揪住她裤脚的滚烫手指——

掰不动。

演她吗?

病人哪来这么大力气?

徐否脸色沉得要滴水,但富有同情心的徐利心疼得双手紧握。

啧。

徐否注意到妹妹的表情,不善地打量着伏在脚边的生物。

一米八这么长,却眼圈泛红又眉眼紧拧,穿了一身单薄的校服,领口和头发都凌乱,这副可怜样把迪士尼公主心肠的笨蛋妹妹吃得死死的。

“你有什么药物过敏吗?没有是吧。去给他拿布洛芬,”徐否支开妹妹,“再拿消毒液和两个医用口罩,他可能是病毒感冒,我们要做好防护措施。”

她是个社畜,要挣钱养家,病不起。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姐姐,自知犯了“先斩后奏”“道德绑架”两个大忌的徐利听话地去拿药品。

徐否扶着膝盖站起来。

“为什么不去派出所。”

她俯视,又是顶光角度,冰冷的眉眼笼在阴影里,像动画片里的经典大反派出场。

“你犯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