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捡了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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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学生离家出走?

徐否很难不去怀疑背后的原因。

少年趴在她脚边吃力喘息,攥着她裤脚的手指越发用力。他不愿跟徐否对视,隐忍地垂下发红的眼,垂落的校服随着胸膛起伏。

演。继续演。

她倒是不知道一个人发烧,能有清醒意识与人对话却倒在地上起不来。

赖着是吧?

跟之前那条流浪狗一样,为了口吃的硬是躺在地上拦她的路。

徐否拿起手机继续按下了“0”,手指挪向拨出键。

“等、等等!姐姐你别报警,他爸爸是我们这辖区派出所的——”

徐利匆匆拿着药回来,连忙制止,却听到一声微弱的请求“不要……”,她看到少年骤然抬起的苍白脸庞,声音越来越小:“他和爸爸关系不好,不想见他。”

徐否停了动作,难以置信:“他爸爸是警察?”

“你还敢未经允许把警察的儿子带回家?你——”

“不是、不是,他爸爸不管他的。而且——”徐利做了个口型。

“你确定?”

徐利忙不迭地点头:“我在机构有看过家长的一些资料。”

她怕更刺激到少年,犹豫着走过来附耳道:“不去医院也是因为怕通知他家长,他妈妈住院,他爸爸家暴。真的,他身上有淤青。”

“你见过?”

徐否扫过妹妹不善撒谎的迅速涨红的脸,余光注意到少年颤抖的眼皮和睫毛,在她投来目光时,躲避一般地缩起手臂,侧过脸将湿透了的眉眼和慌乱的鼻息埋进衣袖。

徐否掂着手机,另只手下意识地摸兜想找根烟抽。

烦地不得了,睡裤里没烟。

啧。

她扯过徐利手里的口罩,给她自己戴上,又强迫徐利戴上。

触碰过少年滚烫皮肤的手指,她挤了免洗消毒洗手液使劲地搓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防备。

半晌后,毫无人性的女声响起。

“看看。”

少年闻言浑身颤抖了一下,单薄的脊背骤然向内弯起,就像临死痉挛了最后一次的鱼,紧接着,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

他闭了闭眼,手指抠进手心都要烂了,嘴唇也要咬烂了。血管从他的脖颈、手背等皮薄的地方凸起,徐否看到他削白的脸侧微微陷下去——咬牙切齿的样子。

都这样了,还是没放开她的裤腿。

“听见没,”徐否不会动手去翻他一未成年的衣服,她让他自己选,“不去派出所可以,衣服掀开给我看看。”

场面一度变得不堪。

“那个,姐姐,你看他还在发烧,要不、要不还是等吃了药再说?”

徐利是徐否的亲人,她肯定站在徐否这边,但眼下的情境实在是——实在是太——学生发着烧倒在姐姐脚边,被要求拉起衣服自揭伤疤。

她不太忍心地劝了一句,但也只劝了一句。

徐否问她:“你来保证他不是骗子?”

“我?我……”

地上传来很低的声音:“你看吧。”

骗子。

言语刺激太甚,少年屈辱地别过脸。

他伸出手指,一寸寸缓慢地撩起衣袖。

他肤色很白,肤质也很细,看着像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孩子,然而裸露出的大臂皮肤上爬着一条扎眼的泛黑的淤青,是旧伤,再往上有一条红肿是新伤。

徐否神色不明地打量着那伤痕——这种痕迹徐否很熟悉——宽皮带抽的,看着确实是男人皮带的样式。

这样的伤痕很难自己伪造。

“……还要看哪里?”她听到压抑着颤抖故作平静的声音,却瞥见涨红的脖颈和抖动的眼睫毛,便摆手阻止对方撩起衣摆露出一截苍白的腰。

“高几?”徐否问他。

他不看徐否,沉默地垂下眼睫,只是一深一浅地喘息着,看起来在跟怀疑他清白的徐否置气。

徐利体贴地替他回答:“高二,暑假结束就高三了。”

高三。

徐否垂眸盯着地上发烧蜷缩的学生。

艺考比普通高考早多了,他处在关键时期。

算计也好,预谋也罢,心机上不得台面,很拙劣。

服从性还行。

伤痕是真的。

他比她想象中威胁性要小些。

——就这演技,应该是要考表演学院的艺术生。

徐否松了口:“就一晚。”

笨蛋妹妹高兴得要哭了:“谢谢姐姐!”

“听到了吧,”徐否踢了踢脚,“松手。”

少年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缓慢地松开了指间的棉质布料。

他像一只自知不讨喜的流浪狗,很没安全感,但很有自知之明,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尽量降低占地面积和存在感。

徐否瞥了他一眼,看向了妹妹。

“徐利,你对你

的‘狗’负全责,”她讨厌麻烦,但讨厌不起来妹妹那张总是洋溢着善良的脸,可能是因为那有与母亲相关的痕迹,“我不会帮你了。”

“……骆厦。”

少年听到“狗”的称呼,动了动嘴唇,说他叫骆厦。

徐否不在乎,在她眼里就是只暂住的流浪狗,不需要名字。

“给。”

说是不管,徐否还是连夜安装了刚到的室内360°监控,又把倒地的人拉起来作“你自愿——”“概不负责”等录音,折腾了一晚上证明清白的证据,还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男士睡衣、一次性男士平角内裤、一次性剃须刀和一些洗漱用品。

赔钱赔大了。

作为妹妹的徐利对这些一窍不通,她是跟着妈妈长大的,连男士剃须刀都没见过几次,对有着剃须、洁面功能二合一的洗面奶也很好奇。

连平角内裤也——徐否让她不要盯着看,这跟男人总盯着女性的三角内裤看一样,就算是好奇,也会冒犯到性别羞耻意识较强的当事人——比如现在背过身的少年耳朵烧得血红。

半夜,徐否被轻微的声响吵醒,她起来查看。是那只流浪狗,他吃了药昏睡过去,现在烧退了些,可能想找水喝。

徐利一首照看他到十二点,刚刚进屋补了会觉。

徐否没惊醒她,顾自走过去,在男生无措惶然的眼神中开了盏接触不良的夜灯,又从厨房保温壶里倒出白开水,又“簌簌”地找出新纸杯,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捧着喝了一口,抿了抿水润过后越发嫣红的嘴唇,声音沙哑而好听,类似于会唱情歌的好听:“……谢谢。”

徐否只是说:“去卫生间记得把马桶圈先掀起来再解决。”

又补了句:“你用的浴巾是灰的那条,要洗就去洗,徐利睡觉很死,你吵不醒她。”

昏暗灯光中,那张雪白的脸“嘭”地红了。

“流浪狗”烧退得很快,醒来后还算自觉,烧饭洗衣样样都做,话也少。

那几天他和妹妹白天上补习班,徐否去上班,晚上妹妹和他回来准备晚饭,留一份等徐否下班回来吃。

三人一起过夜时,他睡沙发。

徐否从不和他说话,对“就一晚”变成了好几天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还是高估了,人倒是不比狗会看家护院,“流浪狗”两天前一声不吭地跑了。

补习班也不上了,把当老师的徐利急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