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偶遇连连
晚六点整，商街十字路口，行人与车辆的缝隙中挤满喇叭刺耳的声音。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徐否在等红绿灯。
她刚面试完一个月薪五千的行政岗位，但被认出是那个“徐否”，所以hr以“避免对公司形象产生负面影响”委婉拒绝了她。
徐否表示理解。
她现在打算回医院，这个点是饭后时间，钟祁应该在活动室下棋，根据约定，她可以边听下棋声，边补一会觉。
徐否想了想，勾了勾唇角。
唯一可惜，但又令人庆幸的是，钟祁很快要出院了。
她很难再见到他了。
徐否忽而又想。
奇遇都是这样，突然发生，突然结束。
赶上晚高峰，打车、公交都太堵，她打算步行至地铁口，再挤地铁回医院。
这几天睡得好，她精力也好些，不会懒得走。
“音悦电台与大家下周再见——”
绿化带里，伪装成蘑菇的音响时刻不停工作，往常此时该播音乐鉴赏类电台，人们却没有听到主持人标志性的招呼。
短暂停顿后，悠悠传出一尾古筝扫弦声，欢悦的声音再度响起。
“骆厦首次搭档视后汪聆出演仙幻剧《予你青云》，于五月二十号晚八点与大家准时见面，敬请期待~”
与此同时，整条街道变暗。
本市最高的建筑——鸥湾商厦的3d大屏忽而熄灭，屏幕亮起，变幻出竹叶，竹叶中又现出两个人影。
“大家好，我是骆厦/汪聆。”
“五月二十号晚八点，我们在kiwi《予你青云》等你~”
商业街上响起尖叫声，很多行人举起手机拍照。
此时扶着窗口与商业街道打招呼的3d影像原身是国内娱乐业的顶流艺人。
在黑夜中，通过荧屏，他们的脸更加耀眼、巨大，让人想到童话故事里美丽的巨人。
作为温市的标志性建筑，鸥湾大厦具有全国面积最大、造价最高的3d巨屏，彻夜照亮城市百叶商场，投放广告以秒计费，一秒百万元。
驻足观看的大多是特意聚集的粉丝，他们仰着头拍照，像巨人脚下的蚂蚁。
徐否呼了口气，站定在行人等待区。
身边的人说道：“这个鸥湾大厦上投屏，骆厦也是有史以来最长投屏时间的艺人吧。”
“是啊，投屏哥嘛。”
“……你是黑子？”
“路人。”
“路人嘴真毒。”
“要不怎么说路人灵机一动，毒死一片绞尽脑汁的粉丝。”
粉丝那边传来议论声：“热搜都买好了，#娱乐圈美貌试金石 骆厦24秒# #鸥湾大厦大屏最长时间投屏艺人 骆厦#，两个词条己经爆了。”
“要爆啊，以秒计费，不爆怎么行，让后援会和大粉都积极点，空瓶和刷数据别落下。”
徐否听到熟悉站姐的声音，不自在地扯了扯口罩。
她背对粉丝们，等红绿灯。
后头的粉丝们头抵着头凑在一起，堵住了行人等待区的出入口。
“那个。”
刚放学的初中生们鼓起勇气，小声说：“姐姐们，请让一下。”
但她们并不太在意，因为她们正严肃而急迫地忙于手头的正经工作。
“词条有点普通，让营销号再把任浙带上。”
“骆厦破三金影帝任浙记录，时隔一周，美貌试金石投屏时长冠军再次易主。起码这种程度。”
另个粉丝犹豫道：“碰那位——”
“不碰他碰谁，骆厦能破他记录，话题度才高。蹭踩拉贬，激化矛盾，营销这事就是这么做的，”站姐熟悉的声音传来，“而且，影帝又怎么了，他流量比不上骆厦，能免费得到宣传，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任浙——”
徐否听着后面传来的议论声，呼出一口气。
口罩鼓了起来。
晚风急速穿过车轮，又被搅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巨大屏幕下驶过两辆自行车，领头的骑手灵活地穿梭在商业街的人群中，逐渐与后面的骑手拉开距离。
“我知道你不要钱！”后方的骑手气喘呼呼，大声喊着，“喂，所以我是在求你帮忙啦！算我求你！对你来说很简单啊！就一句话的事！”
“不干。”
前面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变幻，领先的骑手在后方骑手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加速。
“我刹车坏了，请让开！”
徐否回头，看到堵在行人等待区出入口的粉丝像是被捅了马蜂窝，忽地散了开来，晕头转向地让开一条路。
所有人都在避让。
徐否好奇是什么捅了马蜂窝，站在原地。
“叮~”
戴着头盔，遮的严严实实的骑手冲了进来，他不紧不慢地刹车，山地车的硬件条件显然很好，让他稳稳地停在了斑马线边缘。
随后，一阵风慢了一点吹了过来。
徐否看到一个蒙面的骑手。
黄灯闪烁。
一、二、三。
慢了三拍，骆厦的粉丝们炸开：“你干什么！”
骑手缓慢地翻身下车，缓慢地推着自行车，像个悠闲的老爷爷一样慢悠悠地回头，对身后受到惊扰的人群鞠躬，慢吞吞地说：“不好意思啊，刹车坏了。”
“好险大家都没事，”他口条清晰地说，“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堵在非机动车道出入口。”
骆厦粉丝提高音调：“你什么意思？！”
“等等。”
忽而有人在人群中低声道：“交警要来了，他们有执法记录仪，别在这种时候给骆厦抹黑了。”
“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对家派来闹事的，别中计。”
粉丝们一听，立马警惕起来。
并放下一句狠话：“你给我记住。”
她们一走，像是潮汐退后露出石头，露出了那个低声说话的人，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人。
正是徐否。
她戴着口罩，年纪也轻，就混在骆厦粉丝中了，说话时，也没人注意她的身份，粉丝们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都觉得她言之有理。
作为骆厦前经纪人，徐否简单地拿捏了她们。
骑手意外地看向她，忽地愣了一下，护目镜后的一双狭长眼睛忽地变圆了。
“啊，你？”
徐否：“不客气。”
骑手向她弯腰，抬手勾了勾护目镜，短暂地露出许多经典文艺电影里出现过的眉眼。他像是特务接头，用气声说话。
“是我。”
“我知道。”徐否回答。
她抬手压了压：“这里人很多，别暴露了。”
骑手放下护目镜，说：“聊一下？”
“赶紧吧。”徐否指了指剩下15秒的绿灯。
骑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车轮压过斑马线上的道道白漆，徐否快步跟了上去，听到他发问。
“你现在在哪工作？”
“保密。”
“要不要来我的团队？”
人行道的人群如潮水漫过马路，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很随意地聊天，不像是一个顶流的前经纪人和一个人尽皆知的影帝在谈工作offer。
徐否干笑了一声。
“李哥呢？”
骑手回头，说：“他掉钱眼里了。”
徐否回头，看到斑马线对面有一个骑手骤然刹车，在原地精疲力尽地喘息，身体一耸一耸。
她说：“那是李哥？像毛毛虫。”
骑手点头：“累坏的毛毛虫。”
两个人在人行道上蛐蛐了一会，红灯进入10秒倒计时。
骑手垂眼，看徐否：“你黑眼圈很重。”
“啊，”徐否下意识摸了摸眼周，“没事，最近找到办法了，能睡着了。”
“所以我的提议怎么样？”
“你的提议很好，但不了吧，”徐否拒绝，开玩笑，“我们搭档，网友会说是私通。”
骑手听出她的意思，他也半开玩笑道：“不，很公平，骆厦抢了我的大屏第一，我就把他的经纪人抢走。”
“任浙……”
徐否笑了一声，口罩鼓了起来。
“我得走了，李哥追过来了，”任浙踏上车，回头对徐否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都可以跟我‘私通’。”
徐否闭上嘴。
完了，这个词教错了。
黑衣的骑手己经越过了大屏投下的光，矫健的身影隐没进了黑暗，他伸出手臂挥了一挥，头也没回。
斑马线被灯光染成了绿色。
不远处是地铁入口。
她要回医院去见钟祁，不能再耽搁了。
不想他等久了。
徐否定下心，踏出一步，忽而听到有人难耐压抑地念了一声“姐姐”。
人潮汹涌，各色声响在混合，像是城市抽烟后呛咳的声音。
“姐姐。”
第二遍。
像陷入神经病的幻觉，她仓皇地回头。
……最好是幻觉。
一身黑衣，黑色口罩，黑色棒球帽，伪装下是和3d大屏上的明星一模一样的脸，不要命地站在街头流动的人群里。
公司呢？经纪人呢？
怎么会看不住他？
徐否在口罩后尖叫。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也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他无声无息地在原地酝酿，压抑着坏心思，等待着，在她最放松的时候，出声了。
“嘶。”
徐否无声地抽了一口冷气。被水雾染湿的口罩贴在她的脸上，冰凉。
疯了。
像洗完澡后躺进晒过的被子里，却做了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