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苦难爆发

苦难和奇遇一样,都是在某个下午开了闸,倾泻而出。免费看书就搜:齐盛小说网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急性髓系白血病。”

“急性……什么白血病?”

“急性髓系m3,血小板12-6,低了,高危了,要立马干预。去办住院吧,我给你开vip病房。”

徐否倒没有太想哭,因为这说的不是她的病情。

生病的是她妹妹,与她血缘关系浓厚但社交关系浅薄。

在医院的走廊里,很少听见哭嚎声,这里的一切声音都是匆匆的,就像短促的生命。她妹妹看起来也不像要死的模样,电视剧里的女主总是吐出一大口血,才被发现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病名变得非常具体,这让徐否丢开了电视剧带来的刻板印象。

不是绝症。

能行动。

没进iCu。

此前,亲人都没来得及住院就去世了。

她替死人参加、举办葬礼数次,在医院看护活人是第一次。

妹妹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血亲。

气球被风刮跑了,但没刮飞,轮到她一蹦一跳地努力去够那根线。

以往她要做的只是等着气球泄气,再精心地收拾掉。

一时间,她很难从观望等待的状态里脱离。

她跳得起来吗?

“是徐利女士的家属,徐否女士吗,”私立医院的护士有轻柔温和的嗓音,她走到女人身旁,微笑道,“麻烦您先随我去缴费。请带上必要证件,电子证件也可以使用。”

一路上,护士清晰地解释了各项花费的去处,徐否勉强自己听进去,点头的过程中丝毫不在乎钱的问题,如果护士给了多种选项,她就选最贵的。

全程,她没有多问病情,反倒询问了很多关于vip病房隐私、安保方面的问题,再三确认了被陌生人闯入病房的可能性。

“徐否,你人呢?”

在签字过程中,高昂的铃声响起,徐否迅速放下笔,退后几步才接起电话,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散漫的声音。

她开口,意识到自己竟然口干到失声。一切忽然清晰起来,她从患者家属变回一位即将与艺人撕破脸面的经纪人,梦境一般的悲剧被另一场悲剧打破了,两者融合成现实。

“我在医——”

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我说过,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确定吗?”

“是的。”

他笑了声:“没想到你还是学不乖,徐否。”

男人没有再说话,短暂的停顿后,换成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就凭这样的表现,你想得到我的原谅?算了吧,徐否。”

“你完了,”她下了判决,“骆厦说了要起诉你。”

“骆厦要起诉我?”

麻木中,徐否意识到了这是男人所说的‘还学不乖’的惩罚:“起诉我什么?”

微弱的电流噪音暗示了答案。

她听着那头的沉默,克制情绪,冷静道:“白小温,你让骆厦接电话,他认识我妹妹徐利,徐利白血病刚进医院,现在没有其他人能帮她,我必须——”

“白血病,”对这戏剧般的病名,那头的人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在演什么电视剧吗?”

徐否沉默不语。

对面莫名地恼怒:“而且,你凭什么命令我。”

“今天首映会首播,你应该在媒体面前向我和骆厦道歉,现在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难不认为你是为了逃避才编造出这种劣——”

几乎是“劣”出来的瞬时,徐否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可以证明我妹妹进了医院。”

对方却在笑:“谁管你。”

徐否知道对方在无理取闹,也懒得多讲:“让骆厦通话。”

“抱歉了,徐经纪人——不,前经纪人,啊,马上就是被告了,”女生毫不遮掩恶意,“你最好别叫他骆厦,他也不想和你说话。”

“让我跟骆老师说话,”徐否换了称呼,道,“我的妹妹徐利帮过他,现在徐利生病了需要我,骆老师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起诉我。”

“怎么不可能。”

女人道:“现在我白小温说了算。”

对方自视甚高地报上名号,徐否本该无视这种挑衅,然而听见“白小温”,她还是觉得心里像炸了一个气球,“嘭”,一瞬间气体将她的胸腔撑开来,运输氧气的血管都挤扁了。

“白小温,你想要我道歉?”徐否很慢地说话,“那听着,不会是我活着的时候。”

呼出一口气,在换气时她感到电流通过胸口,那刺痛让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前天的晚上,她听到白小温揭露她是个霸凌者。

骆厦是粉丝量近亿的顶级流量,当时的首播是百万人观看的平台首页推送,作为绯闻对象的白小温走上前,调整耳麦,一字一句地陈述徐否的罪状。

她说徐否“性别歧视”辞退团队中的女性,“控制欲强”让骆厦拒绝异性明星肢体接触,“独占欲作祟”导致骆厦不能拍吻戏、床戏。

之后,连徐否本身的存在都成了双标的错误——

“凭什么你是女性却能站在骆厦身边。”

她在说什么?当时徐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本该进行首播的骆厦却坐在摄像头视野外,带着一丝丝餍足的笑容,纵容这一切的发生。

骆厦的一言不发,白小温的慷慨激昂,在徐否眼里交织成的画面像高温空气一般扭曲,到某个节点,徐否什么也听不见了,那画面像晒裂的蛋壳一样破碎,孵化出了金属擦过的锐响。以至只要周围寂静下来,耳边就响起嘈杂模糊的人声,一句一句,轻重交杂。没有哪一句听得清,但没有一句不入耳。

弹幕疯狂地刷过,观看人数一涨再涨。

一切有序地如同只是一场徐否也参与了的博取流量的炒作。

接下来冒出来一批被职场歧视过的“证人”,其他异性明星星若有若无的证实,性别歧视本身有着“对立”的热度,控制欲被引申为性骚扰,骆厦对这一切的默认——徐否被放置在了女性群体的对立面,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剧本里,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

这就是骆厦说的“离开的代价”。她明白了。

“啊?”对面的哈哈大笑让徐否清醒过来,白小温此刻拿着离徐否心脏最近的刀,刺下去时不假思索,“你没搞懂吧,骆厦默认了是你干的,过多久都是你干的。你真想被起诉吗?”

成为一名“施暴者”的过程,比徐否想象得的更可悲。她被亲近的人从背后闷头砸晕,醒来就在令人头晕目眩的“霸凌者”行刑台上。

“我不会道歉,”短暂的思考后——徐否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冷静地思考,然后变得这样无畏,“这次通话你可以录音,也可以发布到网上,法院的传唤我会接受。我等着。”

她往前走,重新拾起电子笔,在忘了是什么事项但能救自己妹妹的空白区签上自己的名字。

女人似乎很意外她能赖皮至此,考虑一会,堪堪发笑:“你会败诉,证据、证人、律师,我们都有,你知道骆厦——”

她的声音满是得意:“他会为我、我们这些被害者做任何事。”

“我不知道。”徐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