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响 作品

第181章 云卿成了鬼喽

云骁比林花想象中得好相处,他对人客客气气,并不冷着脸,说话做事也极有分寸。

偶尔喝个茶都是先让她们俩,裴青棠要他帮忙,他也从不拒绝。

就是……她总觉得云骁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透露着不怀好意。

所以她不太愿意跟云骁走得近,而是和裴青棠一样,格外喜欢云卿。

只不过云卿的嗓子还没好,眼看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他难免也有些心急,问天道也没个准话,只说让他安心等待。

那意思说,怎么着也要熬到来年了。

“卿卿,来喝水,我摘了些海棠花摆在外面了,等下你起来吃着饭就能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山行大概能准确猜到云卿想说什么,两人相处起来格外融洽情浓。

“夜里又下雪了,阿棠他们在后山跟小妖精们打雪仗堆雪人玩呢,等下我们去看看。”

云卿弯弯唇角点头,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场景。

“也不知道你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我都好久没听你说过话了。”

算来嗓子坏了将近半年,可这事不是云卿急得来的。

就像养元神一样,慢慢等着,说不准哪天它自己就好了。

他轻轻捏了捏山行的手臂,勾住脖颈凑近亲吻,难得起了抱住人再赖一会儿的心思。

山行看得明白,一推一压,再度欺身抱住云卿,蒙在被里搂紧他。

“昨夜睡得晚,再陪我歇一歇,他们现在正玩得开心,我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云卿笑得温柔甜蜜,阖上眼睛,顺着山行的脊背摸了又摸,恨不得把这人的气息刻进骨血中。

小妖精们不怕山行,是云骁总吹胡子瞪眼的看不惯山行,山行自己也能感受到。

还有那个竹妖林花,见了他总像耗子见了猫。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林花,为何对方这样怕他呢?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漱洗束发,云卿没接山行递来的披风,他又不怕冷,看着弱不禁风而已。

山行瞧着他的单薄身躯,心下阵阵发酸,却也做不到勉强云卿,只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后山走。

风雪已停,天却还阴着,苍白得像云卿的脸。

两人信步慢行,挨近时不时相视而笑。

“山主来了!云公子也来了!”

眼尖的小妖发现山行过来,忙喊了一嗓子,这下大家伙都停下嬉戏打闹,乌泱泱十七八个小妖围了过来。

“都站住!别往前凑了!”

山行挡住云卿,怕他受惊吓,瞪着眼睛扫视众妖,“玩你们的去,有话一个一个过来说。”

说着他像赶苍蝇似的朝众妖挥手,“去去,少惹我烦。”

云卿拉拉山行的衣服,示意他别这么凶,然后蹲下捏了一团雪笑眯眯地丢到山行身上,克制着力度,保证不会把人砸出伤来。

山行拍拍背上的雪粒,不甚在意地也跟着云卿蹲下团雪球,这时一个老熟人走了过来。

柏杨被几个妖撺掇着过来打头阵,壮着胆子颤颤巍巍跟山行和云卿问好,“山主、云公子,除旧迎新万事如意。”

云卿笑着点点头,晃晃山行的袖口示意帮忙解释。

“我夫人嗓子不大好,说不了话。”说着,山行递去些银钱,“拿着用吧。”

柏杨开了个好头,余下妖精们个个变着花样地祝愿,有说两人百年好合的,也有说恩爱白头,什么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全捡着好听的话说。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雀儿精,眼睛滴溜溜地转,缩在裴青棠身后颤颤巍巍,说出的话更是引人发笑。

“山主…云公子他…不会为了与你再续前缘…成了鬼吧?否则他、他怎么脸那么白,人这样瘦,还不怕冷啊?”

“噗嗤。”

云卿一愣,没忍住笑了,这一笑出声,忽而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踮脚环住山行的肩,“阿行,我成了鬼喽!”

山行转恼为喜,顾不上教训雀儿精胡乱说话,伸手从袖子拿出一粒妖丹丢过去,“赏你了。”

裴青棠亦是惊喜万分,朝林花招手:“快来!阿卿的嗓子好了!”

云骁先一步跑到云卿身后,拉住他的袖口面露笑意,“阿父!你终于好了!”

“是啊,我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许久未说话,云卿还有些不习惯,清清嗓子放开山行,他拉过云骁的手,笑道:“走,我们去堆雪人。”

欢声笑语逗得山行眉眼弯弯,看着云卿和众人玩乐,越发心下柔软,也俯身团了个雪团子,背在身后捏圆乎,边朝几人走过去。

“阿棠,你爹呢?”

“裴无竹出去玩了,说什么这些天太累了。”

大概又是做那些风流事去了,裴无竹滥情,山行很是嫌弃他这一点。

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山行也懒得约束裴无竹什么,总归是他自己的事。

山行随手把小雪团递给云卿,拢好他鬓角碎发,如愿听到一众小妖笑着起哄,又见云卿红了脸,这才满意地笑了。

“玩吧,只一样,别累着自己,我回去给你烤红薯吃,中午吃点热腾腾的炖菜,好不?”

云卿羞涩点头,“嗯,等下你把那个瓦罐找出来,我要给他们做盏冰灯。”

“好。”

烛花不碍空中影,晕气疑从月里看。

冰灯晶莹剔透,裴青棠却嫌太过单调,摘了海棠花粘在冰上,又鼓动林花变出竹叶,又添一抹翠绿。

“真好看!阿卿你看这样是不是比刚刚好!”

“是呢,阿棠心灵手巧。”云卿笑着点点头,又朝林花道:“小林花,你也很棒。”

林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躲到裴青棠身侧倚在她肩上。

“嘿嘿阿卿,晚上我们喝点酒吧!”

“好端端喝什么酒,你爹不在,我可要管着你。”

云卿伸手点了点裴青棠的额头,笑着看向抱臂站在一旁的云骁,“阿骁,你想什么呢,这样专心?”

“嗯?哦,没什么,就是、可能刚刚玩太久了,有些累。”

云骁揉了揉手腕,指指房间笑道:“阿父,我想回去歇一歇。”

他的目光落在倚着裴青棠的林花脸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同裴青棠点头示意:“我先走了。”

“好,去吧。”

见云骁走了,云卿站起身与裴青棠两人拉开距离,看着她们冻红的手有些心疼,回身朝坐在门前烤火的山行说:“阿行,有冻伤膏吗?找出来让她们涂一涂,否则冻伤了就不好了。”

“裴无竹那有,等下让她们自己去找。”山行不为所动,从火盆里捡出两块红薯放在盆沿边上,点头示意裴青棠过来拿。

“谢谢干爹!”

小蛇妖欢天喜地,先递给林花一个,被烫了也是笑嘻嘻的,右手抛左手,最后实在受不住热,干脆把红薯丢在地上。

云卿笑意更甚,走回房间坐在山行身旁,由他拉着手捂热,眯着眼看盆里暖融融的火光。

真好啊,这样的日子,安静惬意,眼下就只等过年了。

除夕夜,阖家欢乐。

生盆火烈轰鸣竹,守岁筳开听颂椒。红灯笼照得院里亮堂堂的,雪地映着暖光,年味更足。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看着云卿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山行略有担忧,按住他的手腕低声制止,“喝多了身子难受,明天要头疼呢。”

“可是我想喝。”

云卿醉眼朦胧,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只是酒劲上头,思绪反而更加混乱。

“燃灯朝复夕,渐作长年身。”

他醉了,看着当下如此美满幸福,越发舍不得以后分别,扑在山行怀中险些哽咽,只一遍一遍地唤山行的名字。

“我在呢、我在呢。”

山行放下碗筷抱起云卿,朝桌上其他人解释:“卿卿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你们吃你们的。”

裴无竹嘴撇到耳后,翻个白眼没吱声。

云骁刚要站起来,被裴青棠手疾眼快按住,“阿骁!等下我们去砸鱼吧?阿卿爱喝鲜鱼汤,等他明天酒醒了,喝点热汤多舒服啊。”

说着,她拼命给林花使眼色,“是不是呀?”

“哦哦、是。”

吱呀一声轻响,门窗全都被合上。

云骁默不作声攥紧拳头,挤出笑跟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就一起去抓鱼好了,林花。”他转头朝林花笑,“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我阿父啊?要不,也认他做干爹好了?”

“啊?”林花下意识看向裴青棠,挪动凳子几乎要缩在她怀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好了,我开玩笑呢,先去河边看看,你们慢慢吃。”

寒风呜咽,似在娓娓道来一段不为人知的心事。

溪边,白泽背手而立,衣袍被风吹得鼓起。

“那狐妖呢?”云骁站定,低头看着结冰的河面。

“在皇宫里待着呢,你确定要那样做?”

白泽难得严肃正经,脸上带着担忧,“即便螣蛇万重发现不了端倪,哪天凤凰知道了……必定会替螭管教责罚你。”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现在凤凰在栖凤坡睡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除非。”

云骁眯了眯眼睛,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你将这一切告诉他。”

“可、可凤凰上次就毫无征兆地醒了啊,我是不会告诉他的,但出了事你也不许供出我!”

云骁垂眸不语,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摆手示意白泽离开。

白泽略点点头,身影一转随风飘散。

蓝怀尘百无聊赖托腮与石头对弈,萧勍还在宫宴上没有回来,他又不想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总觉得不自在,索性窝在棋盘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布子。

也算是为了打发时间。

“呀,玩着呢,我刚刚去看了你的小狐狸崽,睡得正香,这么乖的孩子可不多见了。”

白泽收回石头,坐在蓝怀尘面前对他笑了笑,“怎么?不开心啊,我带你出去玩要不要?今天坊间可热闹了。”

“萧勍快回来了,等下次吧。”蓝怀尘抿嘴不快,“我让你刚刚带我一起出去,你不愿意,现在才不要跟你一起出去呢!”

“那我是去忙正事,当然不能带你一起啊。”

白泽从袖子里拿出一袋热乎乎的炸丸子,“给,别不高兴了。”

“这还差不多,对了白泽,你方才说乖孩子不多,难不成你见过很多小孩?是昆仑山上有吗?”

“没。”白泽忍了忍,还是说出埋在心里的怨怼言辞,“就螣蛇的孩子,特别特别特别惹人嫌!”

“啊?为什么这样说?”

白泽张嘴欲言又止,说道:“他跟螣蛇打架,打又打不过,反而被螣蛇砍了一刀,你就说,放眼天下,谁会挑衅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为什么啊?”蓝怀尘放下一颗棋子,眼尖发现自己下错了,立刻拦住白泽,“错了、错了,我本来是要下那里的。”

白泽任他悔棋,笑了笑继续道:“因为仙兽慕强,输了的只能任由处置,所以啊,蚺多次跟他阿父打架,打赢凤凰之后,又去跟螣蛇打。”

“哦哦原来你们神仙也这样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是呢。”

蓝怀尘:“那打过了吗?”

“没有,螭很厉害的,蚺还是太嫩。”

“那输了会怎样?被杀掉吗?”

“会……被拔下一片蛇鳞。”

白泽的声音太小,蓝怀尘没听清,刚要再问,就听见殿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忙丢下棋子跑过去,惊喜笑道:“萧勍!你可算回来了!”

萧勍两手稳稳托住蓝怀尘,低头在他脸上蹭了蹭,“让你久等了,心里怨我吗?”

“不怨啊,我知道你忙正事,怎么会怪你?就是你不在,我心里总想你。”

“怀尘,你真好。”换上常服,萧勍吩咐宫人将小皇子抱来,抱在臂弯中满心欢喜。

他的孩子,他与怀尘的孩子,将来会是大璟的皇帝,享万民敬仰。

才刚沐浴过,加上殿内温暖如春,萧勍没有完全拢上衣襟,蓝怀尘眼睛都看直了,站在他身后,轻轻伸手捏了捏萧勍的耳垂。

他又顺着脖颈往锁骨摸索,直到滑坐在萧勍身侧,另一手十指相扣,帐纬春情愈暖愈浓。

白泽放下手中棋子,隔着两道门也能听见声响,不过他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别说隔着门,就是人家当着他的面,他也能面不改色。

偏他这个老东西,要受蚺的胁迫做事,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