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专属

月华如练,凝落参横。


天色已晚。


落泠苑内,一片寂静。屋里点起了烛火,沈泠坐在桌前,昏黄的光影照在她的面上,覆着一层柔光。


她抬眸瞧了眼窗外。


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枝头,约莫着已经是亥时了。


这个时辰,祝柏为何还没回来?


大抵是出什么事了。


“林笙。”


沈泠起身走到窗边,声音凝重:“你带着祝旭和祝霓,去寻祝柏。”


“是。”


守在房门前的少女恭敬应声,抬步往侧屋走去。


忽地,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鲜红的血液从刀身往下汇集,在刀尖处凝成血珠,源源不断地往下坠着,在地上聚成一小滩。


林笙抬眼,看见来人脸上覆着一张漆黑的面具,将清俊的脸庞遮了大半。


一双蓝黑异眸里映着月光,眼底还带着未尽的杀气。


“小林笙?”


那人笑了笑,将肩上扛着的人丢在地上:“这人是你家主子的吧。”


祝柏被王秋朝一抛,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在地上蜷成一团。


他整张脸血色尽失,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折,额上不停地沁出细汗,双眸紧闭。


“秋朝哥?”


沈泠听见熟悉的声音,推门探头出来,一眼便瞧见了拿着刀的王秋朝和地上躺着的祝柏。


祝柏?!


怎么伤成这副样子?


祝柏身姿矫健,轻功和隐匿功夫在她的一众暗卫中一骑绝尘。


竟是被人伤成了这样。


周姝妤身后的人……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沈泠眉心紧蹙,半蹲下身给祝旭把脉。


约莫半刻后,她摸出脉象,浅松了口气。


还好,没受什么内伤,只是外伤深可见骨,失血过多导致了晕厥。


“林笙,你先带祝柏回房,让祝旭给他上药。”


沈泠将祝柏的手臂复位,看向林笙道:“用上次我给你们配的金疮药。”


“是!”


林笙满心焦急,上前将祝柏扛了起来,匆匆跑离了此处。


“小师姐,你这暗卫的功夫倒是不错。”


王秋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沈泠抬眸,就瞧见王秋朝将刀插进土里,走到她身旁笑道:“被十余人围剿还没死,到最后也只受了些外伤。”


被十余人围剿?


难怪祝柏受了这么重的伤。


“秋朝哥,你是在哪里碰见他的?”


沈泠的声音凝重:“可知晓围剿祝柏那些人的身份?”


王秋朝思索了片刻:


“阿砚命我带人去寻太子妃,正巧看见这小子被人围剿,那逃跑时使的轻功跟你一般无二,我就伸手帮了一把,把那些人砍了,扛着他来找你。”


“那些人我看过,全是死士,背后之人很缜密,全都没留下痕迹。”


他弯腰在地上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张简略的地图。


“他们围剿的地方……约莫在东街这处。”


王秋朝在东街旁的一排巷子处圈了个圈:“我手下的人刚寻到太子妃,正打算带回府去跟阿砚交差,就瞧见你这暗卫被人追着在巷尾处围剿。”


王秋朝圈出来的地方,沈泠知道。


当年她跟着她二叔的人进了座废宅,还在里面被人打伤了。


事后她和沈清臣都派了人去查,结果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不管怎么查都是一处普通的废弃宅院。没有证据又无法直接去审她二叔,再加上后面又出了季珩的事,这事就只得不了了之。


依稀记得,那废宅,就在那块巷子附近。


“小师姐?”


熟悉的调侃称呼钻进沈泠的耳朵里,她浑身一颤,方才的思绪被骤然打断,颇为无奈地看向王秋朝:“秋朝哥,不要这么叫我。”


被一个比她大五六岁的人叫师姐,这人还是她哥哥的好友……


很尴尬。


“这有什么。”


王秋朝掀开面具,整个人倚靠在墙上,歪头轻笑:“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师姐。”


沈泠看着王秋朝熟悉的笑脸,恍惚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陌上用神力给他治病的原因,王秋朝的成长好似颇为缓慢。


分明已经过了五年,却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比季砚他们矮了半个头,终日弯眸笑着。


就像是从未遭受过那些变故一般。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金尊玉贵的王家小公子,早已不复存在。


王秋朝丢下了最爱的金衣玉带,戴上面具隐姓埋名,整日穿着一身黑衣,用手上的刀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帮季砚肃清政敌,被外人称作是季砚手下最为阴狠的鹰犬。


他那看似纯澈的笑容,已然变成了敌人的催命符。


手握长刀,眉眼弯弯,谈笑之间便可取人性命,那把长刀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沈泠轻叹一声。


她看着王秋朝,浅笑应他:“今日多谢秋朝哥救了我的暗卫。改日我让哥哥备礼赠你。”


“让你哥哥备礼?”


王秋朝走上前去:“小师姐,你难道一直以为……我是因为清臣的面子才帮你么?”


沈泠有些疑惑:“不是吗?”


不管是最开始扶月楼的事,还是后面她拜托陌上救他,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只有沈清臣而已。


王秋朝帮她是出于沈清臣之托,她救他也是因为他是哥哥的朋友。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有交集。


王秋朝脸上挂着的假笑淡了下去。


漂亮的妖异双眸看着沈泠,带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呵。”


他低下头,忽地轻笑一声,伸手将地上插着的刀拔出来扛在肩上:“谁知道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在青枫山的那一年,每次他躲起来黯然神伤时,她都能在重重竹林里找到他,跟他谈心一整天。


又或许是他当初心神散绝,在地府里走了一遭,恍然醒来时,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沈泠带着担忧的双眸。那一眼,将他从地狱带回了人间。


又或许……


是初见之时,在扶月楼上,隔着面纱的惊鸿一瞥。


他帮她,看似是沈清臣之前的嘱托,实则是他想找个理由靠近她。


“沈家妹妹”是沈清臣的妹妹,是王秋朝给自己上的枷锁。


“小师姐”才是属于王秋朝的专属称呼。


这世间只有他能唤的,独一无二的小师姐。


沈泠感觉王秋朝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炽热,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秋朝哥?”


王秋朝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罢了,还是别吓到她。


“我可只收小师姐一个人的礼,还是不劳烦清臣了。”


他将面具戴上,高束起马尾的墨发和衣袂在空中翻飞。


“走了。”


王秋朝摆摆手,抬步跃上房檐。


沈泠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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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秋朝哥想要什么样的礼?”


王秋朝离去的脚步一顿。


天边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进王秋朝眼中,那只湛蓝的眸子泛着盈盈光泽,笑意清浅。


“小师姐送什么我都喜欢。”


-


祝柏身上的伤虽深,却未伤及根本,第二日便幽幽转醒。


再加上沈泠调配的药疗效极佳,不过几日,祝柏便好了大半。


祝柏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一堆黑漆漆的菜陷入沉思。


“祝旭。”


他抬眼看着面前一脸骄傲求夸的自家哥哥,毫不留情地扎他的心:“你是想毒死我吗?”


“嘿,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祝旭皱起眉头,猛地一拍桌:“你哥我好不容易下次厨,就为了给你做些养身体的菜!你个没良心的,爱吃不吃,有的是人想吃!”


说罢,祝旭的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祝霓。


“……别搞。”


祝霓看着桌上的菜,一脸嫌弃:“你拿出去喂狗吧,别喂我。”


“你们……你们……你们不吃我自己吃!”


祝旭气得浑身颤抖,端起盘子就把菜往嘴里倒。


下一瞬,他的脸色变得比菜还黑。


祝旭忍着想吐的冲动,拼命咀嚼嘴里的菜,一边嚼一边嘴硬:“好吃!”


结果,才咽下去不到两秒,祝旭便感觉胃里一阵翻腾,赶忙起身跑了出去。


祝霓摇摇头:“啧,何必自讨苦吃。”


祝柏伸手倒了盏茶,声音淡淡:“自作孽,不可活。”


“谁自作孽?”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祝霓和祝柏面色一顿,匆匆起身行礼:“主子。”


祝霓看着沈泠,双眸发光:“主子您来了!快坐!可要喝茶,属下去给您倒?不对,这茶凉了得重新沏一壶,我去库房里取些新鲜的来……”


祝霓忙前忙后分外起劲,抬步便想往库房奔去,被沈泠伸手拦住。


“不必,我来问祝柏些事,问完就走。”


沈泠踏进门,忽地听见院里传来呕吐声,便伸手指了指狂吐的壮硕少年,疑惑问道:“祝旭他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什么,他自己作孽。”


沈泠:……


大概率是因为桌上这堆黑黢黢的菜吧。


祝旭、祝柏和祝霓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妹。


大哥祝旭,身高体壮,力气在这三人里最大,但是脑子总缺根弦,还总爱去厨房摆弄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老二祝柏,瞧着身体有些瘦弱,脑子却极好使,因得身姿轻盈,轻功和隐匿功夫都极好,最适合做探查偷听之类的任务。


祝霓虽说武功不如二位兄长,却尤擅研制毒药,在毒术一道上天资卓绝,精通暗杀。


三人表面上看着不对付,实则感情极为深厚。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对沈泠忠心耿耿。


祝柏听见沈泠要问他话,迅速正色起来:“主子可是要问那日太子妃的事?”


“不错。”


沈泠颔首,曲肘托着下颚,目光泛冷:“将那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


祝柏将那日他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沈泠。


千银……


既是如此厉害,那她为何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号?


他和周姝妤做的交易又是什么?


沈泠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纤长的指节在桌上轻敲,心上已然有了盘算。


恐怕,得再去那边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