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真正的主子
圆月高悬，星辰遍空。
清风楼位于京都城护城河畔的中心之地，奢华明亮，热闹非凡。
姜辞柠正在包厢之内倚窗而坐，湖光潋滟，月色倒影在她的侧脸，有着无暇纤尘的流光。
房门被打开之际，姜辞柠回眸，就见卫钰一身凌厉，抬步走了进来。
姜辞柠眼底有些意外，毕竟她想象里的卫钰，应当是英气将军模样的人。
眼前人虽有着锐利，但眼底深处，却有着隐藏的惨淡颓然。
姜辞柠只当没看见一般，站起身来。
卫钰一见姜辞柠，也很是意外。
“姜三小姐？约我的，不是姜二公子吗？”
“男女有别，避免外人闲话，我才借兄长之名相邀，还请中郎将见谅。”
“不知姜三小姐约我前来，所谓何事？”
“中郎将就不怕，我是看上了你？毕竟如今京都公子，一见我可都好似见了豺狼虎豹。”
“姜三小姐说笑了，我同凤阳郡主已然有了婚约，姜三小姐既然向往忠贞之情，自是不会夺人所爱。”
“中郎将倒是很会说话。”
姜辞柠笑着将一杯酒推到卫钰的面前，“既如此，我倒也想听听，关于中郎将要杀我一事，你要如何解释？”
此话一出，卫钰神色一沉，但转瞬又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要杀姜三小姐？此事姜三小姐是何处听来的？”
“没有此事？”
“绝无此事！”
“这样啊，那中郎将可以请回了，只不过五日后的葬礼，我便不去了。”
“姜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昨夜宫宴之上，我抓了个对我图谋不轨的宫女，我这人懒得很，不想去审讯一个不容易吐口的死士，所以便直接将人丢去了乱葬岗，本想着她背后的主子会留有一丝善念将其救走，我好顺藤摸瓜，只可惜啊，那人在乱葬岗直接将人杀了。”
中郎将是聪明人，一听姜辞柠说完就知其间事情。
“杀了人后，那人离开时被姜三小姐的人跟踪，却发现去了我的府中，姜三小姐这才误会于我？”
“我并不觉得是误会。”
“姜三小姐，你要知道，如此明显的饵，若幕后之人真是我，又如何会上钩？更何况杀人之后直接去了我的府中，岂不是太过愚蠢？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栽赃。”
这也是之前姜辞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但看了密函之后，便没有不对劲了。
“此前我也觉得，你或许只是故布疑阵，兵行险招，但其实，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暴露自己。”
“姜三小姐说笑了，我为何要暴露自己？侯府势大，我这岂不是找死？”
“这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以身入局，让你的主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渔翁得利。”
“岚王可一直是同侯府交好的，姜三小姐这猜疑未免有些太过了。”
六王景岚，封号岚王。
姜辞柠笑意里透着寒凉，“可是，谁说你的主子，是岚王？”
此话一出，本来还轻笑辩驳的卫钰神色一沉，不等他再开口，姜辞柠继续道。
“卫钰，征南大将军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年少英杰，后被岚王赏识，留京任职中郎将，后又和凤阳郡主订下婚约，这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有一点他们却不知道。”
姜辞柠的指尖轻轻转动着茶杯，也认真看着卫钰的神色。“中郎将虽是嫡长子，但却生来孱弱，又因夫人与大将军离心，以至于大将军并不喜欢中郎将。大将军日日留宿妾室，不久就诞下另一位公子，大将军极其喜爱，甚至在夫人病故之后，扶妾为正，那小公子，也成了嫡次子，被大将军时时带在身侧。”
“姜三小姐，伶牙俐齿的本事我在宫宴就见过，没想到，还能信口雌黄啊！”
“是吗？那我且问，四年前的匪患之乱里，中郎将是如何活下来的？”
“自是父亲大人所护。”
说这话时，姜辞柠清晰看见了卫钰颈侧暴起的青筋。
“中郎将说谎的本事，也是不差的，那年匪乱，大将军的确救了自己的儿子，但却是二选其一，他选了小公子，之后便扬长而去，徒留中郎将在匪窝里饱受折磨，直到后来，匪乱被平，中郎将却失去了踪影。”
姜辞柠看向卫钰，“那位将你从匪窝里救出来的人，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对吧！”
姜辞柠的双眼如同尖刺一般，即便卫钰不去直视，也依旧如芒在背。
“在宫宴杀我，然后嫁祸煌王，若成功，煌王万劫不复，侯府也会和煌王斗个你死我活。若失败了，你便以身入局，露出岚王，如此，煌王和岚王定然一番相斗，侯府为了给我出气，也会对岚王出手。所以说，无论宫宴之事是成是败，你的主子都是置身事外，却坐收渔利的，驰王有你这颗棋子，可真是省了不少力气啊。”
驰王景弛，大皇子。
“姜三小姐这编故事的本事，我还是佩服的。”
“三年前，大将军出师不利，重伤之后兵权旁落。之后不过三月，其续弦意外落水，无救离世，而一年前，那位小公子重病不治，虽未夭折，却已然成了痴傻之人，这些，就是你得到的回报吧。”
说完，姜辞柠还故意看向卫钰，“中郎将总说我编故事，怎么？是想要我去一点点把证据都搜罗起来，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以侯府的实力，要真想挖出蛛丝马迹，只是时间问题。
卫钰神色复杂，思虑一番，这才开口。
“那姜三小姐今日约我前来，是想要到什么条件？”
是的。
姜辞柠并不打算拆掉驰王的伪装，暂时也并不打算和驰王为敌。
毕竟羽翼未丰，和谁撕破脸都有着很大的风险。
更何况，如今时局，诸多皇子都是敌非友，侯府根本斗不过。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只能先偃旗息鼓，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只是想让中郎将给驰王殿下带句话，此前种种侯府既已躲过，便不会心生嫌隙，侯府只想风雨中求存，有自己的一方安乐之地，不会倒向且插手任何一方，还请驰王殿下留下这份和睦。”
“话我会带到的，那解药，姜三小姐还请给我。”
“我还以为，中郎将都敢以身入局，不怕死呢！”
姜辞柠笑着将药瓶扔了过去。
这就是她说的葬礼。
在翠柳的身上，姜辞柠种了毒药，只要接触过翠柳的人就会染上，而被染上的人，若再同其他人密室相处，就会传染给对方。
这是她的证据。
中郎将自然也是猜到了的。
否则也不会听她说这么多，还一步一步到了此刻的程度。
“中郎将，我还有一个疑问。”
“姜三小姐请说。”
“宫宴之局我能理解，但水榭的刺杀，我思来想去，都没有入局的资本，你好像只是单纯想要杀我泄愤，难道，是因为凤阳？”
卫钰微愣，但随后还是回答了姜辞柠的问题。
“我要杀的不是你。”
“不是我？那是谁？”